白霜終於還是被送走了。
沈嬌嬌照舊每日地往義莊跑。
經過兩次嘗試,終於,藥方見效了。
眼見著病人一個個好轉,沈嬌嬌終於放下心來。
她將藥方交給壽仁堂的大夫,“這邊就交給你們了,藥鋪那邊不著急,等病人好了你們再離開。”
接過藥方,大夫們有些好奇,“掌櫃的,那您呢?”
“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沈嬌嬌說著,就要離開。
忽然,有一個病人怯怯地問了一句,“王妃,您是不是對俺們開陽失望了?”
“嗯?”聽了這話,沈嬌嬌有些不解,“失望什麼?”
“您對俺們這麼用心,俺們開陽人還冤枉您,還把您……把您送進牢裡,您不生氣?”那開口的是個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怯怯地看著沈嬌嬌,又是不捨,又是愧疚。
“不知者無罪。”沈嬌嬌只說了這一句,說完淡淡一笑,離開了義莊。
其實,經受了那麼多謾罵,若是說一點意見都沒有,那是假話。
她又不是聖人,被人抽了左臉,難道還把右臉伸過去。
只是對她而言,幾句不辨事實的謾罵,並沒有人命重要。
況且,那日開陽百姓的道歉,她都聽到了。
也接受了。
既然接受,那就沒什麼好繼續糾結的。
藥方已經見效,接下來沒有她,開陽也能很快好起來。
她接下來最重要的,是救自己的命。
……
看著衆人都收拾了東西馬上要離開,翟九有些感嘆,“大家一塊來的,你們卻都走了。”
“現在這開陽,可就剩下我一個人嘍……”
見他一個玩世不恭的鹽幫老大,此刻竟然長吁短嘆地感性起來,沈嬌嬌實在看不下去,“你現在可是開陽第一米商,別叫苦了。”
“實在不想幹,那可以不幹。”
聽了開陽第一米商六個大字,翟九果然不再唉聲嘆氣,他嘴角翹起,笑得合不攏嘴。
這次來開陽的決定,他果然做的沒錯。
如今開陽百廢待興,到處都是賺錢的機會。
不光是米麪糧油緊缺,甚至房屋的修繕和買賣,也是迫在眉睫。
這些東西一進一出的,可都是錢啊!
而且,不光是開陽。
他有船,有人,有通碟,這可是得天獨厚的優勢。
以後這開陽附近,乃至整個大慶的買賣,他可都能幹!
想到這裡,他就喜笑顏開,做人也大氣了許多。
“嬌嬌,你身體不好,也別騎馬了。”
“坐船吧,我送你們過去。”
“繞個彎正好可以把你們送到雪原。”
聽到這話,沈嬌嬌樂了,這摳門精也有大方的一天?
她正要點頭,卻被傅倦攔了下來。
傅倦冷冷地掃了翟九一眼,“不需要。”
“你說不需要就不需要?我看嬌嬌身體挺差的,不適合長途跋涉。”
翟九說著,蹭到了沈嬌嬌身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就要搭沈嬌嬌的肩膀,“傅倦,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啊?”
沈嬌嬌還沒動作,一聲劍鳴響起,一束寒光猛地砍向了翟九的胳膊。
翟九連忙一躲,看著傅倦陰沉的臉色,笑得痞氣,“你這個佔有慾可真是越來越重了。”
傅倦將長劍扔給無名,沒搭理翟九,走到沈嬌嬌身邊幫她收拾東西,“他的船太破,我有船。”
聽了這話,一旁的玉兒噗呲笑了。
她也沒料到自己笑出了聲,連忙又往旁邊躲了躲,生怕傅倦拿她出氣。
沈嬌嬌對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完全不感興趣。
她拉著玉兒的手看她,“其實你不用跟著我。”
“你是自由身,不是我的丫鬟,想去哪裡,都可以。”
聽了沈嬌嬌的話,玉兒的笑容凝在臉上,“嬌嬌姐,您,您不想我跟著嗎?”
“那倒也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去過你自己喜歡的生活。”
“我……也沒什麼喜歡的生活。”聽到沈嬌嬌的話,玉兒有些迷茫。
她是一個小地方的小姑娘。
從小被家裡人寵著長大,那就是她想過的生活。
可她現在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了。
她一個人,又能去哪呢?
之前她還有報仇這一個信念支撐著。
現在仇也報了,什麼都解決了,她一下子就沒了方向。
見她這迷茫的樣子,沈嬌嬌心裡軟了一下,“你要是實在沒有去路,那就先跟著我吧。”
“以後什麼時候想離開,都可以。”
“真的?!”聽到沈嬌嬌的話,玉兒驚喜地跳了起來,衝上來剛想要抱住沈嬌嬌,卻被傅倦警告的眼神逼得退了回去。
這個王爺,好可怕。
玉兒有些尷尬地放開了手,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嬌嬌姐,我先去一個地方,可以嗎?”
“嗯?去哪?”沈嬌嬌好奇。
這丫頭剛纔還一副生無可戀哪裡都不想去的樣子,怎麼忽然間又想到了去處?
“……亂墳崗……”玉兒低著頭,小聲道。
聽了她的話,衆人都沉默了下來。
小小的一個姑娘,這麼短的時間內,沒了爹又沒了娘。
虧的她還能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去吧。”沈嬌嬌點頭,“讓唐且陪著你,省的出事。”
“算了吧,他那個冷冰冰的樣子,嚇人。”玉兒笑呵呵地說著,跟大家擺了擺手,便離開了客棧。
沈嬌嬌啞然失笑地看向被嫌棄的唐且,“看來,小姑娘還記你的仇呢。”
也難怪,那天玉兒可是被唐且和無名,像拎小雞仔一樣拎到了沈嬌嬌面前。
人家能不記仇嗎?
……
出了客棧,玉兒強撐著的微笑耷拉下來。
她出了城,來到了開陽有名的亂葬崗。
爬上崗,看著坑裡的屍山血海,心裡打了個激靈。
腳步忍不住就想往後縮。
按捺著想要逃跑的衝動,玉兒深吸一口氣,蹲下身仔細地尋找著自己的孃親。
幸好最近開陽雖然瘟疫橫行死得人多,但好歹瘟疫病死的人都燒了,沒扔在亂葬崗。
要不然她可得一通好找。
鬆了口氣,圍著亂葬崗找了一圈,她心漸漸沉了下去。
“屍體呢?”
“孃的屍體呢?”
“孃的屍體怎麼會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