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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片濃密的原始森林,古林盡頭,出現(xiàn)兩座高聳的大山,兩山之間只有一條一人可行的狹窄通道。仰望在山縫裡天空,只見細細的一線藍天。走出一線天,眼前豁然開朗,競是別有洞天。山泉棕棕,野花鋪地。一道巨大的峰巒迎面橫出,直插雲(yún)天,讓人彷彿感到已是到了天地的盡頭。
沿山坡蔓延下來盡是黑黝黝散亂的巨石和虯枝狂舞的古藤老樹。跨進圍有青石長條的寨牆,一條繞山曲流的河畔,古堡與矮屋錯落有致的構(gòu)成了“老刀把子”的獨立王國。
“老刀把子”所住的宅院,雖然建築時期年代久遠,但至今年久失修之餘仍可以看出當年建造者的豪富:這是一幢獨立的古堡,一色的青石長條密密實實壘砌出六尺寬、丈八高的固若金湯的外牆,堡內(nèi)的屋舍九進連環(huán),有樓臺、有亭閣、有花園、有家廟祠堂、有倉庫地窖。西面有一幢獨立的誦經(jīng)樓,高三層,頂端檐角整齊,風鈴隨風叮噹作響,樓上四面都是花窗,可四周遙望整個山谷。這天,冰姑獨自一人斜靠在欄桿一側(cè),靜止的眼望天際發(fā)呆。手下的嘍囉一色的走路不帶半點聲息,悄然的守候在遠處瞅著動靜。
冰姑這幾天盡在夢裡夢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面容看不清晰,只知道他周身都瀰漫著一股漂泊四方的氣息。而每每幾欲看清對方是誰時,南柯一夢就戛然中斷,讓人好不惱怒!
她微翹著嘴,一雙晶瑩亮徹的杏眼漸漸朦朧,白皙的臉頰上淡淡的酒窩全無平時裡的笑意盈盈。手指在無意識的把弄著手腕上佩戴的那隻手鐲,那是一條張口欲咬的小蛇,打造得異常精美細巧。
侍候大小姐的小嘍羅雖然詫異冰姑連日裡乍來的清愁心思,但也在背地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要知道,當冰姑吟吟地衝著你一笑,一雙杏眼漸漸變得特別細、特別翹時,那就是宣告你的一條小命須臾間將身登極樂世界了。
作爲刀客中的後起一輩,她曾一直渴望像當年縱橫豫土大地上的女中豪傑紅娘子一般,親率一幫鐵血悍將,做出一番攻城掠地的事業(yè)來。爲此,她曾託嗜殺兇悍的有慶親手爲她訓練了一批兒郎,這批人的確不同於別的桿子手下,他們身上有一種共同的氣質(zhì),就是出手兇狠果斷,有種敢拼命的勁頭,一出刀就痛下殺手,很少使用格擋等以求自保的招式,招招都是要和對手同歸於盡的意思。但就在這幾天裡,山寨人馬頻繁調(diào)動,她一個勁的沉迷於心思,竟不知覺的沒有上心。
一彪人馬勢如狂風地捲進山谷,當先一馬赫然高舉一面長達丈二的蜈蚣旗,迎風抖動之間,隱隱可以看出上面墨跡淋漓的一行大字:“人恨天不恨,天恨不能混;刀殺短命鬼,火燒沒福人。”那份的飛揚跋扈和草菅人命的漫不在乎,讓人在撲鼻的血腥味裡,遠遠就知道是今個兒正聲名鵲起的二旦來了。
二旦(河南方言,也就是缺心眼、神經(jīng)病、愣頭青、搭錯線之類人的統(tǒng)稱。)可真正稱得上刀客桿子中的天煞星下凡、閻王爺轉(zhuǎn)世!每禍害一地,二旦都要在駐紮的地方擺放上兩口血跡斑斑的大鍘刀,長長的蜈蚣旗迎風飄搖著他不可一世的座右銘,公開咄咄的逼人索命:“人恨天不恨,天恨不能混;刀殺短命鬼,火燒沒福人。”——據(jù)說,這一招得力於一個混蛋頑冥之極的鄉(xiāng)間老儒。那個老傢伙爲了保住自己一條百無聊賴的乾巴老命,在無意間聽說到,這粗放草莽的二旦追古索今,最崇拜的就是那殺人如草芥的關(guān)中老刀客張獻忠時,與時俱進的當即曲媚奉承,獻上了那八大王當年蹂躪四川的七必殺口號:“天生萬物以養(yǎng)人,人無一善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並搖頭晃腦的將它濃縮爲更爲直截了當?shù)倪@一句奪命箴言。
二旦在古堡前飛身下馬,一丟馬繮,讓自己的人馬自去安營紮寨,然後獨自一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去。
大廳裡,早來的刀客桿子天縱、龍章、巨娃、二旦、有慶、陶二、陶三兄弟,正陪著“老刀把子”拉話,大談時下縱橫豫西地界的快活風流。見到愣頭青般二旦晃著羅圈腿進來,大夥親熱的鬨笑起來。
二旦陰著臉,先恭恭敬敬的給老爺子行了禮,然後轉(zhuǎn)動著他兇惡的尖棗腦袋瓜兒,依次打量著座中的各路哥兒。
“有慶娃子,都說你哥兒愈發(fā)地橫了,割頭比割草還利落!敢和我比一比嗎?”
“嘿嘿,俺沒本事,只會用把破刀一刀一刀地慢慢割草料。比不上有的人,用的是鋼火上好的鍘刀。一刀鍘下去,那份的乾脆利落!嘿嘿,厲害啊!”
衆(zhòng)人一陣大笑。二旦不笑,眨巴著圓鼓鼓的大眼,極力尋思這話裡的意思。
有慶有意逗他,故意一本正經(jīng)的對著巨娃說:“巨娃哥,你攻城掠地,都扛著一把鍘刀,我知道你想學的是包龍圖包青天,可這扛著兩把鍘刀的,不知道學的又是誰,包龍圖的祖爺爺麼?”
衆(zhòng)人又是一陣大笑。這次不用大腦,二旦也聽出有慶話裡的譏諷味道,只是他一向口拙心狠,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言語,極爲不滿之間,他低聲的嘟嘟囔囔,發(fā)不出話音地大廳中央來回轉(zhuǎn)磨,像條飢餓的呲著牙的老狼。
“孃的,這不是出聲的烏鴉他孃的欺負大悶瓜子人嗎?”天縱故意看著天花板嘆息,悠悠地拖長聲音勸道,“二旦兄弟,心裡有火就得找碴兒放出來,要不然就很容易憋出毛病來的啊。”
二旦心裡越發(fā)惱火,嘴上越發(fā)一付罵罵咧咧狀扭動起來,可半天裡就是發(fā)不出一句成型的話來。衆(zhòng)人大樂,有的幾乎笑得岔了氣。
終於二旦面紅耳赤,青筋畢露地吼道:“都別笑了,聽老子說一句!”然後一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把短槍,黝黑的槍口直指著有慶。
衆(zhòng)人不驚不怪,笑瞇瞇地看著這愣頭青究竟要幹什麼。
“都說你個有慶娃子狠,脾氣怪。殺人就憑自己的喜歡,你就怪一下讓我看看。”
有慶笑嘻嘻的毫無懼色,端著茶碗一滴茶都沒灑,回答說“俺並不怪,別人說的你也信?”
坐在上座的老爺子見鬧得差不多了,開口道:“別折騰了,都是愣頭青見了愣頭青,相互都不服氣的瞎鬧起鬨!他一個二旦,你們也二旦啦?二旦,把你的二尺半收起來,沒大沒小的,你想氣死我啊!”
二旦一生中唯一敬重的的人,就是“老刀把子”。見老爺子板起臉了,方纔收槍入懷,唱諾謝罪退下。
扯淡完了,立即有人]端進大盤大碗的酒肉。刀客哥子們喜笑顏開,摟肩把臂的入席大嚼大喝。酒到半酣,衆(zhòng)人又是扯耳灌酒的,又是較量大塊吃肉的,吆五喝六聲剎間此起彼伏,盈耳不絕。
獨留下“老刀把子”靜靜的斜靠在虎皮躺椅上,一旁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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