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四章 靈心妙遇

石繼志和那老人二掌相粘,正在不可開交之際,突見有一逍遙儒生,高歌踏雪而近,老人心內不由暗驚,由這儒生歌中之意,分明似認得自己,但自己三十年從未出道,而這儒生最多也不過四十歲,萬無認得自己的道理。心中正在狐疑,這書生已含笑把手上那條又細又柔的竹枝,往二人手掌接處一搭,只見他單臂略抖,喝一聲:“開!”說也奇怪,二人都似被一股強勁的潛力向外一逼,兩隻合著的掌,不由自主地從中分開了。

石繼志一躍至書生前,恭施一禮道:“多謝師父解救,弟子無意與此老對敵,一時無知,尚請師父勿怪纔是!”

上官先生含笑揮揮手道:“誰怪你了!你到一邊去,我與故人說話!”言罷含笑對老人點頭道:“漢水一別,頗有年矣,先生尚認得我這故人麼?”

老人滿面驚奇,翻眼道:“先生何人?在下上了點年紀,居然把先生大名忘記了,真是太不敬了!”

上官先生笑道:“真是貴人多忘事,如果你仍想不起來,我提一件事,你再想想看!”

老人面紅耳赤道:“真叫先生見笑了,你提提那件事吧!我想是先生記錯了!”自己暗思,你纔多大呀?居然認識我?豈不是做夢!

上官先生哂然道:“嚴兄可記得那漢水踏波人否?”

此言一出,那老人臉色猛然大變,睜大雙目又注視了一下上官先生面容,這才抖聲道:“你……就是上官……先生?”

上官先生含笑道:“還算想起來了。四十年不見了,嚴兄是老得多啦,差一點就認你不出了!”

老人撲地便拜,口中道:“後輩不知老前輩在此,多有失禮,請前輩勿怪……”上官先生含笑上前攙起。

石繼志在一旁大是不解,上官先生一指那老人,對石繼志道:“這是我多年故交,人稱續命神醫嚴中聖,你還不上前見過!”

繼志連忙上前恭施一禮道:“弟子石繼志不知師叔駕到,適才失禮處,尚乞原諒纔好!”

老人連忙扶起急道:“這稱呼太不敢當了,老弟要叫我一聲大哥尚還勉強,這師叔二字卻擔當不起!”

上官先生笑道:“他可比你小多了,就叫你一聲師叔也不吃虧,何必如此謙虛!”

嚴中聖朝上官先生一笑道:“老前輩好客氣,得此門人,足可繼承你老人家這一身罕世的絕功了。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居然有此身手,若不是前輩及時駕到,後輩難免要出醜了!”

言罷又用眼一瞟繼志身後的金髮神猱,面現驚容道:“後輩如果眼力不差,前輩所飼神獸,可是那百年難出其一的金髮神猱麼?”

上官先生點頭道:“你的眼力不差,正是此獸,想必這畜生方纔對你有一番捉弄了!”

嚴中聖聞言連道:“沒有!沒有!”也不免以目瞪了那小金一眼,這東西居然知道是在談它,見續命神醫嚴中聖看自己,竟把頭偏向一邊,佯作不知。嚴中聖心說,好東西!叫我吃了個啞巴虧,我記著!早晚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上官先生笑著對石繼志道:“今日難得佳客臨門,你同小金快去獵幾隻山雞,摘些山果,備點吃食給你嚴師叔接風!”對嚴中聖道:“我們先回去吧!”嚴中聖在這位老人家面前聽話得很,叫走就走,又瞪了小金一眼,點頭對上官先生道:“後輩可不敢勞動您老人家。喂!老弟,你不要費事了!”

石繼志躬身道:“師叔請隨家師返室,弟子馬上就回去。”說著向二人行了一禮,扭頭對小金喊道:“小金,咱們走!”小金聞言叫了一聲,對著嚴中聖做了一個怪相,不想卻被上官先生看見,嚇得尖叫一聲,扭身便跑。上官先生搖頭笑道:“這小東西太無禮了,想必對你有失禮處,倒叫你見笑了!”

嚴中聖笑著搖搖頭道:“不瞞老前輩,方纔與令兄高足對掌時,這東西在一旁施展,差一點使後輩受了內傷!”上官先生聞言回臉一看,已失它的蹤影,不由恨聲道:“這東西愈來愈不像話了,等會兒再跟它算賬!”嚴中聖聞言道:“它也是忠心護主,又怎能怪得它?老前輩如加以責難,實在冤屈它了!”上官先生點頭笑道:“這倒也是實話,我們不談這個,先回去再說吧!”言罷劃動雙足,竟像箭頭一樣地奔行。

石繼志別了二人,一路隨小金馳去。小金在雪上雙足劃動,就像一條白箭,星馳電閃,瞬間已上了一座小峰。繼志足下加勁,見小金身形愈發快得出奇,不由在後喝道:

“小金!誰叫你跑這麼快!再不停下我就打你!”小金聞言才勉強收足,回首怪叫著,兩手朝對面峰間連指,繼志不由問道:“莫非那山上有雪雞不成?”小金聞言把頭連點,繼志看那峰頂離此尚遠,不由皺眉道:“這麼遠我可懶得去,不如就在這附近找找吧!”

說罷就往附近林內走去。此時大雪初停,一眼望去全是白色,樹枝、石上全是覆著皚皚白雪,頗稱奇觀。

若在平日,那雪雞必定成羣結隊在樹下撲飛嬉鬧,不想今日卻一隻也見不到,心中不由暗暗稱奇,對小金道:“那些雪雞今天都上哪兒去了?你不是一向自認聰明嗎?今天就給我找出來!”

小金咧著大口笑了一陣,先擡起頭看了看天,又順風嗅了幾下,一聲驚叫,回身對繼志招了招手,率先往崖後竄去。繼志知道小金聽嗅奇靈,能聽人所不能聽,嗅人所不能嗅,料定它必有發現,即隨著它往崖後一路縱去。

翻過巖石,眼前居然別有洞天,遠處有十來棵紅梅,正含芬吐蕊,白雪相映下,愈顯得挺秀超俗。繼志大喜,一聲歡呼,往那梅村奔去,縱身上樹摘下一枝,一陣陣清香,令人頓感有一番清新幻然感覺。正在陶醉的當兒,卻聽得小金連聲驚呼,不明其故,快速縱近,卻見小金伏身雪地,把手連連往地上按動,意思是叫自己同它一樣,把身子伏下。

繼志連忙趴在雪地上,運出絕頂輕功“守宮步”,只憑手足尖在雪地上點動,身子已疾速遊近,見小金用手朝崖下連連指點,不覺舉目往崖下望去。

這一看,心中大奇,原來那崖下匍匐著成百的雪雞,一個個伸頸凸目注視著天空,像是等候什麼似的。小金正要撲身而下,被繼志一把拉住道:“它們這樣一定是有緣故,我們不妨等等看,好在既發現了它們,它們別想跑得了!”小金依言伏地不動。

突聞嗡嗡之聲不絕於耳,繼志往四下一注目,這纔看清竟有萬千黑蜂由不遠處梅林飛來,黑密密的,就像一小片烏雲。

這黑蜂每隻都有鵪鶉蛋大小,通體黑亮,雙目金光閃射,嗡嗡之聲令人心神不寧。

繼志心中大悟,暗想原來這些雪雞,居然想打這羣黑蜂的算盤,如果自己猜得不錯的話,這些黑蜂的巢就在雪雞附近,只是心中奇怪,像這種大而毒的黑蜂,人見之避猶不及,雪雞倒認爲是美食,居然事先布好夥兵,守株待兔,眼前將有一番勝況奇景了!於是伏在崖邊連一點聲音也不出。

那羣黑蜂自一出現,滿地雪雞頓時展翼伏地,紋絲不動,它們原本是通體白羽,伏在雪地裡,簡直看不出來。

眼見這羣黑蜂愈飛愈近,愈飛愈低,突聞衆雞中,有一雞長鳴一聲,全體雪雞幾乎是同一動作,一齊把頭由翼下伸出。

石繼志不由暗暗叫絕,原來這雪雞通體雪白,唯獨頭上雞冠血一樣紅,每冠都有半隻手掌大小,衆雞突一亮冠,雪地裡就像平地開放了成千朵的奇花,鮮紅之色較常花猶有過之。

衆蜂正繞林歸巢,突然雪地裡萬花齊放,不由在空中一陣盤旋,突然分散了開來,各自都往那雞冠上落去。繼志這纔看清,這黑蜂肚圓如珠,通體紫黑色,二翼振動頻繁,其足帶刺,目射金光,要是被它刺上一下,說不定有性命之憂,不由暗暗爲衆雞擔起心來

說時遲,那時快,爲數何止千萬的黑蜂眼看就要落在那雪雞紅冠之上,突見爲首雪雞振一聲高鳴,一時衆翅扇動,天空中頓時飛起千百雪羽,鐵嘴啄處,那羣黑蜂不是身首異處,就是已做了衆雞的點心,嗡嗡聲合著拍翼之聲,響成了一片,看得一人一猱驚心不已。

差不多有頓飯的時間,天空中蜂羣幾乎全軍覆沒,餘下極少數不是斷翅殘足,就是逃逸他方,雪地上落了無數的黑點。

這羣雪雞總算不負此行,歡鳴聲中落在地上,把那些傷殘黑蜂一一啄入口中,想不到爲數上萬的壯大蜂羣,一瞬間竟全做了羣雞的美食。

繼志眼見這一幕奇景,驚得目瞪口呆,此時衆雪雞正是飽食之後,彎頸剔翎,好不欣喜。

繼志見狀,朝小金微一點首,小金已迫不及待地一聲尖吼,箭似地往雞羣中縱去。

衆雞聞聲連連驚叫,都起身在空,沒命似地往遠天飛逝。

饒它們飛得再快,也被小金在空中抓下了四五隻,不是繼志連聲喝止,還不知又有多少要遭殃。石繼志待衆雞飛起後,才喝道:“兩三隻就夠了,你抓下這麼多幹什麼?”

一面過去在小金手中挑了三隻較肥大的雪雞,其餘都鬆手放開。

小金幫著用細藤捆好那三隻雞的翅足,繼志一時好奇,有心一探蜂巢,倒不想馬上回去了,好在離晚飯時間尚早,就對小金道:“你把這雞先送回去,我要在這裡玩玩,等會兒再回去,你就便多采些山果雪梨帶回去給師父,知道嗎?”小金先還不依,經不住繼志一瞪眼,嚇得回頭就走。

石繼志待它走後,一個人轉身朝先前衆蜂欲歸處林內走去。這是一片爲數何止萬乾的松林,樹身都不太高,卻緊密異常,石繼志一走進,就聞見一陣陣異香,細嗅則透有陣陣甜味,精神頓感爽朗十分。

石繼志暗忖這是什麼香味?引目四顧,果然瞧見了奧妙之處。

原來在不遠巖邊,有一棚狀蜂巢,幾乎有一小間房子大小,那濃烈的異香,就由棚內傳出,繼志大喜,離蜂巢尚有十數步,繼志就停足不敢走了,唯恐巢中仍有餘蜂,由地下抓起兩團雪來,先藏好身形,抖手打出一團。那雪團打上蜂巢,稍停果有十餘隻黑蜂由內飛出,繼志乘這些黑蜂身才離巢的當兒,一提手暗運內家潛力,手中雪團已化爲幹百冰珠,以滿天花雨手法向那十餘黑蜂打去,俱都打中,落到地上。

繼志還不放心,又以前法向蜂巢炮製,每次都有十餘隻蜂由內飛出,連續十數次後,就不見再有餘蜂了。

石繼志這才大膽向蜂巢走近,見那蜂巢是由無數松枝連成,層層緊密,每一穴孔都有杯口大小,最奇是正中有一大口,可容二人同時進出,穴口處蜜液粘布,那清甜之味越發濃厚。

繼志暗忖,這大孔內一定是藏蜜之處,常聽人謂蜂蜜最補,尤其是這類見所未見的大蜂,所採之蜜多是奇花異卉,若能食上一些,定是甘芬味美。

想到這裡又往這大孔內投了幾團雪,都是用潛力震出,即使有少數蜂在內,也早被這萬千雪珠擊斃,這才大膽跨入巢內。

這蜂巢一面靠石壁,兩面結於四棵大鬆,人走其上微微晃動,繼志入內,先順手在巢壁上摸了一下那附壁粘液,入口一嘗,竟是香甜已極,果是上好蜂蜜,不由往內大步走進。

這大穴之中共分三格,最下格內盡是些稀粘蜜液,想是羣蜂新吐未久,尚未釀成。

中間一格卻結著一串串狀如葡萄的紫色球狀物體,繼志摘下一串,先嚐了一粒,味道簡直妙絕,原來並不是什麼葡萄,亦是蜂蜜經過濃縮風乾後結成,是衆蜂平日食品。

繼志先吃了一串,入口生香,最絕是雖甜不膩,繼志吃完一串,正欲再吃,不意間卻聞出一股極芬芳之味由上透出,那味兒遠比下二格更爲引人。

繼志不由擡頭上視,見上格較下二格都小,而且周圍都有枝條密聯,僅有一拳頭大穴口供出入,心中暗想,這是什麼意思?

繼志愈想愈怪,由衣內抽出師父那柄匕首,一陣亂砍,先將那些封在穴口周圍的枝條砍開,正欲攀身而上,無意間見內中有兩點金光閃動,不禁大驚,再一注目,竟是一大蜂,伏於其內。

這大蜂全身有碗口大小,最奇是腹部,較其它蜂大出何止十倍,一雙翅膀卻又小又窄,全系黑色,想是已失卻飛行能力,二目亦較它蜂大上一倍,註定自己,金光閃閃,那雙小翅不時震動,發出嗡嗡之聲,不時還轉上幾轉,便便大腹愈顯得移動不易,醜陋已極。

繼志突然大悟,暗想這定是蜂王無疑,平日養尊處優,有衆蜂服侍左右,雖不便飛行,但口齒與尾刺較它蜂厲害上十倍無疑!

原來這蜂王爲衆蜂中唯一雌蜂,所以爲衆蜂看重,實系其能繁殖後代之故。公蜂一待交尾時期,都成羣接隊排列穴口,振翅發聲求愛。

如適逢蜂王無此雅興,就會狠心地閉門不見,一任那些雄蜂在門外晝夜急待,累得雙翅麻軟而返,卻從沒有敢大膽闖入的。如有不知死活的冒闖香閨,不是喪身雌蜂刺目之下,就是別的公蜂也不輕饒其活命。

假使雌蜂心情好,就會在內發聲命入,公蜂可進來十隻,入後先一字排開,由其中一蜂振翅爲號,十蜂齊舞,投足擺股,大獻殷勤,如此舞上一陣,直到蜂王喝令時止,否則至死不休。

蜂王喝停後,這才拖著肚子走近十蜂之中,找一個它認爲舞得最好的如意郎君,用前足在它頭上輕拍一下,這對被點中者是莫大榮幸。

除了這被點中者奉準留此以外,那下餘九只落選者,就得乖乖地趕快離開。

可憐的雄蜂,它明知這一入內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仍認爲是莫大榮幸,一待春風一度之後,蜂王盡興,那雄蜂就會不待命令,乖乖顫於蜂王身前,這大腹便便的蜂王才原形畢露,先用尾部長刺,刺瞎雄蜂雙目,再蠶食雄蜂全身,直到連一翅一足不剩爲止。如此一度交尾,三月後纔有第二次。

懷孕期間,蜂王簡直被衆蜂擁奉得比祖宗還高,每日有衆蜂輪流入內獻舞,清潔它的臥房。

這一段日子也是它心情最惡劣的時候,稍有不如意處,就有數蜂在它口下喪生,所以入侍者無不是戰戰兢兢,唯恐觸怒了它。

吃飯時候到了,別的蜂都是去食那些普通的蜂蜜,即第二格如葡萄狀的蜂蜜,這蜂王卻要享受特別的待遇,它要吃的是先經工蜂食在腹內,消化後再吐出的蜜中精華,這種蜜每蜂最多可吐出所食之十分之一,也就是說這吐出的十分之一,就是那蜜中精華。

它們一一凝結在一起,成爲晶狀固體,色爲晶白微微透著綠色,這種蜜就謂之王蜜。

蜂王餓時,自會至王蜜處取食,它的食量極大,較它蜂少說也要大上五六倍,也就是起碼要有五六十隻工蜂爲其釀製,纔可夠它一餐之量。

這倒不值爲慮,因爲所有工蜂何止數千,每蜂都有義務似地吐出王蜜,如是日積月累,這王蜜可就結成巖狀大塊,但沒有任何一隻工蜂去偷食。

這些工蜜愈積愈多,蜂王吃不了,但也不會白浪費。蜂王懷胎期滿,一胎產下無數,都封於薄薄的囊內。這期間,就是工蜂最忙的時候了,除了一天到晚無限量地供應蜂王食量的蜜食外,還要像奶媽似的,咬下王蜜去喂在發育過程中的小蜂。

工蜂餵食的時候,先用口液把王蜜溶解成**,然後在囊外插一小孔,把王蜜吐入,乳蜂在內食用。這種工作日夜不停。因小蜂發育期間所需養分太多,所以這時期內,工蜂全體出動,到處採蜜,回來後除了制蜜外,還要餵養小蜂,另外還要侍候那位太上皇——雌蜂。

等春季來臨時,小蜂發育成熟,一一自行咬開封口,蜂王眼見子嗣出世,一高興發令放假數天,這數天內除了不需外出採蜜,最大的恩惠是開放王蜜,任憑蜂羣食用,直到食完爲止,當然這時還是不能忘了侍候蜂王食用。

一胎雖然不少,其中雌蜂恐難覓其一,如果全系工蜂,就得留在本巢效力;如果僥倖其中有一雌蜂,蜂王會感到不安,因爲大位就會動搖,一國豈能二主?最好的辦法,是把這位雌蜂送出大門。

其實就是不送,新生的雌蜂也不會屈就巢中,但它出門的條件是挑選出它同胎的兄弟數百爲侍從,一同出巢。

這樣,年輕貌美的雌蜂馬上就神氣起來了。它首先命令兄弟們在別處建一座宮室,自己入內,就同母後一樣作起了王。這樣再過數月,一方面招兵買馬,另方面自己趕快繁殖,不一年就成了一國之王,享受萬千臣民的侍奉。

石繼志所見,正是這巢中蜂王,它正在懷胎期間,也正是性情最急躁的時候,因見無蜂入內侍奉,已在發火,它做夢也沒想到,所有臣民遭此奇禍,片甲不留。

正在暴怒頭上,卻見繼志用刀斬開自己的閨門,再一看竟是一個自己生平從未見過的怪物。

石繼志猛見到了這蜂王,真不知如何對付纔好,不想這東西脾氣暴躁已極,先忍著氣瞪了一會兒眼,見對方不但不怕、還用一雪亮的東西不時撥動自己,一時火起,掉尾舉刺便扎。

石繼志見它尾尖毒刺,少說也有兩寸長短,顏色紫紅,奇毒可知,當時容它把刺刺出,自己猛一翻腕,匕首鋒刃正砍在它尾尖之上。把那刺齊尾給切了下來。

也是這蜂王平日作威作福,惡貫滿盈,只當自己毒刺之下,敵人萬無活路,卻不料刺錯了對象,居然往那口吹毛斷髮的匕首上刺去,也算是自找倒黴。

繼志砍斷蜂王毒刺後,見它尚自振翼有聲,兀自不死,不由補上一下,這一國之王就這樣香銷玉殞。

繼志殺了蜂王,爬身而上,一上去,就看這一格左側有十數塊晶狀固體,每塊都約有十數斤大小,顏色淺綠透著晶亮,只疑是上好晶石,忽然想到,石頭如何會跑到蜂巢中來?

用匕首往那晶亮固體上一砍,錚然有聲,用刃砍下一小塊,拿過一看,尚看不透究系何物,卻有一股極清甜的美味衝入鼻孔之中,頓感通體舒泰,試著用舌舔了一下,居然甘芳無比,這才知還是蜂蜜,只奇這蜜形狀爲何如此?

接連又砍下五六小塊,入口嚼食,香脆可口,通體清爽,一時食興大起,連吃了數小塊,見爲數尚多,乾脆把自己上衣脫下,包了五六大塊,擱置一邊,預備帶回。

見巢中別無長物,不由用匕首把四壁一陣刺削,無意間卻砍折了巢中一根主樑。

“喀嚓”一聲,石維志隨這蜂巢一併摔下。

因他身在巢中,想縱出也沒有辦法,所幸蜂巢離地不過五尺左右,只受了一場虛驚。

待他拖著蜂蜜走出蜂巢,再一擡頭不由一怔,原來這蜂巢靠壁處竟是一個石洞,四周老藤糾葛,羣蜂正是沿著這老藤結成一巢。

石繼志放下蜂蜜,縱身洞內,見僅是普通石洞,除了洞內四壁平坦,像是經人工修整以外,別無出奇之處,看了一會兒也就作罷。

正想再跳下地取蜜返回,不意間似見那洞壁上有白物閃爍,駐足一看,見石壁全系普通青石,唯獨正中有一塊石色閃亮的長方石面,繼志因自幼喜好玉器,也頗擅品評,見狀就知是塊玉石。

一時心喜,用匕首對著白色石面紮了一下,卻不料掙然一聲,那白石面紋絲不損,心中大喜,知道玉性最堅,愈硬才愈是好玉,以自己手中這柄匕首,一般玉石一揮即斷,不想這石面卻是絲毫不損,可想而知是塊極上好的美玉了!

連忙用匕首沿著這長方形玉石四周挖下,漸漸把周圍青石都挖開了,愈發顯出是一塊條形長方玉石,於是愈加小心往下挖下。

似這樣又挖了一盞茶時,那玉條還不見根,石繼志見狀,乾脆用雙手抓緊這玉石之端,暗運神功,往後一抽,只聽得“絲”一聲,手中玉石應聲而出,竟是一塊條狀長方形美玉,通體雪也似白,僅中間有一道硃紅彩條,愈顯這玉色澤鮮明。

繼志無意間得此美玉,不勝欣喜,正在把玩的當兒,卻聽見一聲冷笑道:“娃娃!

這些黑蜂是你弄死的麼?”

石繼志連忙攜玉縱身而出,見是一黑袍紫冠道士,揹負長劍,手持拂塵,正在用手翻自己已包好了的蜂蜜,不由叫道:“喂!老道別動,那是我包好要帶回去的,你要吃,那邊還多得是!”

不想這老道狀同無聞,依然伸手其內,似摳又掏,繼志見他那手又黑又髒,還留著五六分長的指甲,可不像師父所留的指甲又白又淨,而是內中一半存有陳年垢泥,顏色漆黑,其骯髒程度可想而知。

繼志見狀大怒道;“你這道士是怎麼回事?你也不看看你那手髒到什麼分上了,你這麼模來摸去,人家還吃不吃?”

老道聞言停手,擡頭朝石繼志看了看,繼志這纔看清這老道好一副尊容,一臉皮包骨頭,尚留著三綹羊須,二目卻炯炯有神,倒像是個內力有相當功夫者。

這老道眼見目前少年,神光外溢,英氣勃勃,不由也暗暗吃了一驚,冷然道:“你這娃娃說話怎麼如此無禮,我因多年患病,非食上好王蜜不治,近聽人說這五元峰有黑蜂出現,這纔不辭千辛萬苦上得此峰,卻不料讓你這娃娃佔了先。我也不和你這小孩一般見識,今天你把這王蜜給我留下,我們什麼麻煩也沒有,你要敢再羅嗦一句,你家祖師爺不打你個鼻青眼腫纔怪!”

石繼志見這老道一雙三角眼,一對弔客眉,早就不怎麼順眼,不找他麻煩已是好的了,見他居然對自己說出這麼一篇無理話來,不由勃然大怒,暗忖如今天下怎麼盡出些無恥之輩,上午才碰見一個打了半天,這會兒又遇見一個,比那老頭還會欺侮人!看他那一副皮包骨頭,倒真像是得病的樣子。暗思人家既是生病,我又何必再與他一般見識,想到這裡強按火氣含笑道:“你老人家也不要欺侮人了,這包好的蜜我是要帶回去給師父吃的,萬無送你之理,好在巢裡面餘蜜尚多,你一人怕搬還搬不完呢!你既是在病中,想必無什麼氣力,我就爲你搬出幾塊,你自己包上,不一樣嗎?”

說罷正要往巢內鑽入,突聞老道在外怪叫一聲,尖聲尖氣道:“胡說八道!難道我不知裡面蜜多得很,還要你來告訴我?這所有的蜜都是我的,你動都別想動!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講理?是欺侮我生病是不是?”

石繼志聞言簡直把肺都要氣炸了,心想怎麼是我欺侮他?不由一豎劍眉道:“把蜜還給我!我也懶得跟你羅嗦,今天我脾氣不好,弄不好也許揍你一頓,你又有病……”

話還未說完,老道已平空一掌當胸推來,口中喝道:“你揍我?”這一掌帶著極大勁風,直朝石繼志胸前推來,石繼志不由暗吃一驚,不敢怠慢,運一口紫陽真氣護住前胸,右掌八成勁向外一推,只聽得“砰”一聲輕震,繼志身若磐石,那老道卻通通通一連退了五六步纔拿樁站穩,心中大駭,想不到這少年居然有此強烈內家剛勁,一時給嚇愣住了。

石繼志見狀,面含淺笑走前幾步,提起了地下蜂蜜,朝老道點頭道:“裡面蜜多得是,我再說一遍,要吃自己去拿,你既能發掌打人,搬搬蜜決無所謂!”

言罷把蜜向背後一背,吹著口哨往回路就走,才走不幾步,見眼前黑影一晃,頭上似有勁風掃過,停足一看,那老道又立在自己面前,所不同的是手中已多了一把青光四射的寶劍。這老道把長劍在空中一晃道:“娃娃!你看到沒有?今天乖乖把蜂蜜留下,萬事皆了,否則你難逃開祖師爺這口寶劍!”

石繼志見他一亮劍,心中雖有點怕,但想自己習藝四年,功夫到底練到用何程度,自己尚不太清楚,只由師父口中得悉武林中已罕見,難得這老道向己挑戰,正好使出那套“七禽掌”拿這老道試試身手。

想到這裡,把蜂蜜和那條狀長玉一併放在地上,笑對老道言道:“好!好!今天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也不叫你失望,不過你家小爺手下不死無名之輩,你要是有名有姓就報上來聽聽!”

這老首乃天山三怪掌門大弟子,姓黃名明衝,人稱玄衣道長,所練“紅印”掌功,實乃江湖上罕見的功夫。暗忖天山三怪之聲望,武林中提起誰不怵目驚心,自己年歲已六旬左右,盡得三怪真傳,如今江湖能敵自己的已不多見,這少年人和自己一對掌,功力之強簡直不可想像,哪能不驚。因他方纔輕敵,發掌只用了五成勁,如此心中雖驚嚇十分,到底不服氣,見這少年提蜜要走,不由大怒,擡手抽出背後長劍。

這劍名“霜潭”,爲自己恩師三怪中行二的沙夢鬥當年的鎮山之寶,因沙夢鬥年歲太高,久居天山,不欲出世,故把這劍贈予黃明衝,並將自己最擅長而獨霸江湖的“紅印掌”,也傳給了他。

因此這玄衣道長黃明衝,自下山後開山立寺,廣收門徒,所轄玄衣派在江湖上並不後人,近因到苗疆收蠱,不慎被一種金錢蟲所傷,差一點連命也送掉了。

這金線蟲乃衆蠱中最毒者,體大如蠶,白首金身,被它咬上一口,不死的簡直罕有。

一來這玄衣道長功力甚高,而且本身對於蠱性悉知最詳,一被咬後即速封穴止血,返山後採藥治療,幸保不死,但卻成了一種隱疾,每月必有四次發作,發作起來遍體紫黑,全身上下內外就像是被萬蟲嚼食一樣痛苦,不痛時卻健若常人。這隱疾四年來把玄衣道長折騰得不成人形。

玄衣道長萬般無奈之下,遍踏江湖訪問名醫,食藥無數而罔效,不得已親上天山,面謁了三位恩師,沙夢鬥兄弟子如此模樣,也是痛心已極,一按他脈門,知道如不迅速醫治,至多尚有三年壽命,不由焦慮十分,玄衣道長自然更是心似刀絞。

那沙夢鬥告訴弟子,能醫好此癥者,江湖上僅有二人,一爲續命神醫嚴中聖,一爲苗疆中之藍馬婆,但此二人都是行蹤飄忽不定,難覓其處,而且稟性高傲,從不輕易爲人醫治,但眼見自己一生僅此一個親授弟子,武技又得自己真傳,何忍見他一命嗚呼。

湊巧一指魔莫小蒼又親派人再三請沙夢鬥下山爲其主持鎮教大典,於是他爲了愛徒不惜賣賣老面子,親至苗疆,訪到了藍馬婆,說明其意,請授以治法。

這藍馬婆本是一百歲高齡苗婦,一向自尊自大,所飼蠱蟲樣式繁多,其中也有金線蟲,但各樣蠱毒她均有解藥可救。唯獨這金線蟲其毒大劇,連她目己所配解藥也是無效,但告以唯有一種黑蜂所釀王蜜可治,但這種黑蜂稀少已極,自己遍訪五嶽才收得數十隻,養於後林,因無蜂王,衆峰不產王蜜。

藍馬婆別出心裁,在苗疆中找了一種叫天蟻的毒蟲,這東西長得極像黑蜂。藍馬婆費了好大心血,才找出天蟻王。

這天蟻王平日生性幾乎和黑蜂蜂王一樣,長相也俱是小頭大肚,藍馬婆把蟻王得手,再修飾一番,居然甚似黑蜂之王,於是乘衆蜂外出之時,將它置於巢中,企圖魚目混珠,以假亂真。

衆蜂返後簡直出乎意料之外,一時不辨真假,馬上替這假貨造一居室,敬若神明一般。

這天蟻王倒也能順應時局,不能作主大國,在這小國中爲王也覺不錯,何況自它來後,衆蜂團結力漸強,也較以前有秩序多了,並且從即日起,就開始吐制王蜜,奈何這雌蟻猴戴帽子,初食美食,也不知這東西名貴之至,人家造多少它吃多少,衆蜂本來爲數不到一百,哪能供應它如此食量,直累得日夜工作不停。

藍馬婆計劃雖實現了,但卻平白養胖了這天蟻,自己等了三個月,含著笑臉,乘衆蜂外出採蜜時潛入蜂巢,想取點王蜜來自己滋補一下。

可笑她追覓蜂巢毫無所獲,最後只見有雀卵大小一塊王蜜,卻在那天蟻抱中,藍馬婆一氣之也,差一點打死那天蟻,總算這東西尋來不易,自己強忍怒火,暗想只要衆蜂沒發現它是假的,以後定有遊蜂來投,黑峰一多,定有王蜜可剩,想到這裡,硬從那天蟻懷中把那雀卵大小一塊王蜜搶回,自認聊勝於無,怏怏而返。

不想這天蟻王好景不長,一年後羣蜂倒招聚了不少,爲數已達二百,數目一多,可不太好控制,而且身爲一國之首的蜂王,非要有統治之力才行。這蟻王也不能說沒有領袖的能力,只是管教的方式可不同,這平日管天蟻管慣了。對黑蜂簡直不知如何管束,它連傳統的禮節也不懂。

譬如人家吃飯時,它也以爲自己該吃了,迫不及待先爬出來,也不論好壞,是不是自己該吃的,先吃它幾口再說。

這樣使羣蜂感到極不自然,因爲它一出來,大家都得肅立一旁,誰還敢吃?偶爾一次還無傷大雅,誰知天蟻王卻習以爲常,每餐必出,弄得衆蜂亂了章法,吃飯的時候不能吃飯,自然工作也無定時了。

這還不說,到了交尾季節,衆雄蜂在閨門外振翅求愛,天蟻王是來者不拒,人家跳舞,它也夾在裡面跳,姿勢可滿不是那麼回事。一跳就是一天,也不叫停,第一次它跳得不能跳了,回去睡覺,可憐那數十隻雄蜂,蜂王不叫停,它們是至死不休。

第一次求愛,光跳舞就跳死了好幾十,下次誰也不敢來了。

藍馬婆眼見黑蜂來投不少,滿以爲這一下總會有王蜜可盈餘了!又停了幾月進蜂巢看看,這一看簡直氣得暴跳如雷。

原來黑蜂死了就有好幾十,別說剩下王蜜了。按說應有王蜜可剩,但這位新王做法不同,吃不完都分饗衆蜂,如此一來簡直比上次還不如。

藍馬婆一氣之下,隔空一掌,那假蜂王當時了賬,自此衆蜂愈發散亂,雖仍有百餘,但卻不產王蜜了。

這一日沙夢鬥攜玄衣道長來訪,藍馬婆見沙夢鬥親來,當然恭敬十分,問了病因,才知爲金線蟲所傷,想起自己的黑蜂來,不由一陣傷心,那丟臉事也不提起,只告之非那黑蜂王蜜不治。沙夢鬥無法只好告退,囑告黃明衝務必要設法找到那王蜜,才能獲救。

自此這玄衣道長四處尋覓,逢人便問是否曾發現有這種黑蜂蹤影。

好容易尋到峨嵋山,在大方寺中見一方丈,詢以是否知道有此種蜂。這方丈名喚知覺,聞言想了一會兒,告之數年前雲遊至大元峰,曾發現這種黑蜂蹤影,想必大元峰上定有蜂巢。

玄衣道長一聞此言,直如久旱之獲甘霖,大喜過望,當時就起身往大元峰趕來,找了三天仍毫無發現,正自灰心,無意間在雪地裡找到一具黑蜂屍體,這才往這松林一路尋來。

在林內雪地上,他又發現無數死蜂,擡起一看,俱是被穿腹破腦而死,卻沒發現擊蜂的暗器,正自稱怪,卻遠遠見有一隻大蜂巢倒塌在地,一陣甜香由內傳出,直喜得這玄衣道長心花怒放,正想往巢內走進,無意間聽見巢後有鑿石之音,不由大驚,舉目望處,卻見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手中正捧著一方長玉。因他一心俱在那王蜜上,倒沒如何去注意少年手中長玉,同時發現那王蜜被衣服包著放於一旁,這才發聲詢問。

這玄衣道長尚無什麼大惡,但小惡卻不斷,性情又很乖張,介於好壞之間,見對方年少,以爲好欺,不想施出混元劈空掌,朝對方一擊,滿打算這一掌起碼也要打他一溜筋斗,對方定會乖乖把王蜜獻上,弄不好連他手中那塊玉也許都會到手。不想見自己掌力吐出,少年僅一按右掌,和自己掌勁一接觸,掌力竟是大得出奇,有一股無形潛力,朝自己全身上下硬逼過來。

玄衣道長所幸內功深厚,知道這掌力厲害,趕緊運氣防身,卻仍被那無形潛力逼退了五六步,全身火一樣熱,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一嚇,真猜不透這少年是何許人也,見他提蜜要走,哪能容得,暗想由方纔掌力判來,自己以掌法不易取勝,見他身無兵刃,不如用劍來制服他,便抽劍縱身,見對方竟是不懼,還要責問自己姓名,不由冷笑道:“娃娃你若一定要問,我就告訴你,你家祖師爺開教川西,人稱玄衣道長。娃娃你纔多大年歲,居然敢與你家教主對敵。想是活膩了!你叫什麼名字?師父是誰?”

石繼志對這玄衣教並不熟悉,膽子更大了,冷笑道:“我叫石繼志,我師父是誰你別管,反正要打,就給你個厲害看看。別看你手中有劍,我只用這一雙空手,你還不一定行。”

玄衣道長入道三十餘年來,何曾受人如此輕視,何況對方又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娃娃,氣就更大,本想還劍於鞘,但自己方纔嘗過他掌上滋味,不敢再輕敵,心想只要我用劍把他制服,多少叫他帶點傷,也可稍泄心中之恨。

不由嘿嘿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祖師爺入道以來,還沒見過你這麼輕狂的小子,你就先出招吧!”

石繼志含笑道:“我要讓你就讓到底,你儘管往我身上下狠手好了,看看你是不是準成!也叫你知道年輕人不是個個都好欺侮。”

話還未完,玄衣道長已滑步身前,手中劍“桃開一枝”,直奔石繼志面上劈去。

石繼志四年來日夕隨上官先生苦練絕技,因上官先生制敵不用兵刃,故對於空手入白刃有特別的功夫,石繼志自然對這功夫也很有一番驚人造詣。

石繼志見他劍到,身子一晃,玄衣道長頓覺失去了他的蹤影,知道不好,一招“怪蟒翻身”,身子猛一轉,手中劍“白蛇吐信”,不論身後是否有人,往後便扎。

這一招無意間倒蒙對了,石繼志施出“倒踩五雲步”,在他劍才一遞出時,已轉至他身後,右手“陰掌”,呈雞心狀直向玄衣道長後肋擊去。

本來玄衣道長在疏忽之下,萬難逃開,偏他用心細巧,用一招“白蛇吐信”逼得繼志不得不收掌騰身,玄衣道長見狀已驚心不已,心中已絲毫不敢輕視這少年,左手一領劍訣,展開身形,施出了天山三怪獨傳的“天魔十七劍”,人影飄飄,寒光閃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煞是驚人。這趟劍才展出兩招,石繼志已險些帶傷,把一身小巧功夫盡力展開,竄跳擊拿,動似狡兔,靜如泰山,堪堪又拆了五六招。

突聽玄衣道長喝聲:“著!”掌中劍“驚濤拍岸”,由背後突向石繼志前胸猛刺了過去。

石繼志右腳向外一伸,全身硬往裡欺身,跟著猛向左一偏身,右掌“白猿獻果”,直朝玄衣道長下額擊去。

玄衣道長向後一滑,一甩肩頭,腳下不動,只把上半身往後一沉,掌中劍“鳳凰單展翅”,疾如電光石火,向石繼志下盤劈來,招數變得靈巧,沉實有力,這一劍劈下,石繼志騰身縱起,拔起有兩丈多高,在雪地裡就像是一隻沖霄白鶴。

石繼志身軀往下一沉,已離開原地丈餘,那玄衣道長右腳一點地,縱身趕到,這種撲擊的勢子太疾,手中劍“長虹貫日”已經跟到石繼志背後,石繼志立刻覺出背後勁風撲到,這種情形下可不容轉身,只用右腳往前一滑,上半身往前一搶,猛然往後一仰身,一翻右掌向外抖出。

玄衣道長雖然追擊甚急,劍遞得也快,可是石繼志這一翻身現掌,尺寸比量的還準,身形往前一俯,已經錯開四寸,化掌爲指,直奔玄衣道長“肩井”穴點去。

二人一動手,轉瞬已拆了十幾招,玄衣道長越戰越猛,石繼志卻是連番遇險,幾次想施出那“七禽掌”,但總記著師父再三告訴自己,這掌法太厲害,能不用就不用,免得出手傷人。

這時玄衣道長身形往前一聳,掌中劍“織女投梭”,往石繼志的腳前便刺,招術看似平凡,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石繼志雙掌齊出,往他劍身崩去,這種空手崩劍的絕招,也除非有石繼志如此身手纔敢施爲。

可他未免太小看玄衣道長這一招了,玄衣道長這一招用的是虛式,並不曾真正往外遞招,猛然一撤劍,左手劍訣往胸前一提,從自己的耳旁往回一帶,右手劍一招“毒蛇尋穴”,向石繼志小腹扎來。

石繼志掌已崩出,見狀趕忙右腳一撤,一斜身,下半身往後閃,玄衣道長一劍點空,可是這一劍刺丹田、削兩腿,往左可削左腿,往右閃可削右腿,石繼志身形向左偏,玄衣道長手腕一翻,劍身轉動,石繼志這次來不及躲了,微聞“嗤”一聲,鋒利的劍尖竟把他中衣劃了一條寸許長的口子,石繼志往前一竄,驚出一身冷汗。

石繼志一時心存厚道,自己反而險些受傷,不由勃然大怒,決心與玄衣道長一拼。

玄衣道長這一劍三招,還從未有人能逃開,不料這少年居然能從容躲開,儘管如此,自己總算贏了,便一收手中劍,往旁一縱冷笑道:“娃娃!你可知道你家祖師爺的厲害了吧!還是祖師爺心存厚道,要不然,嘿嘿!你這條小命此時怕早就沒有了!”話才說完,見這年輕人突然雙目一瞪,精光四射,同時全身微微下蹲,心中一怔。

石繼志年少氣盛,被對方一劍險些刺傷,一怒之下不由要施展上官先生親授的天下武林絕學“七禽掌”。這“七禽掌”開始時先要半蹲,讓全身的骨臼都鬆一下,一陣密而連續的“格格”聲,由石繼志身上傳出。

玄衣道長但聽對方全身骨節響,已知是一種極厲害的掌力,若非“黑炁”,即爲自己獨擅的“紅印”。但他做夢也沒想到,這會是那提起來讓人嚇掉魂的上官先生親授的“七禽掌”!

玄衣道長見對方縮骨蓄勁,自己也全身一陣暴響,一面挺劍而備,一面力運右掌,心想對方定是平胸一掌推來,自己正可以“紅印”掌法接他一下。

他卻不知這七禽掌施展起來,全系提著一口氣,若無極高吐納練氣功夫者,根本就無法練成,石繼志四年來朝朝隨上官先生吐及東方那一股紫氣,練氣功夫已登峰造極。

“黑炁”和“紅印”掌雖同爲江湖上失傳的兩種極厲害掌力,但是厲害的只是吐氣開聲的第一掌,如第一掌不能擊著對方,還要重新運勁活骨再發第二掌,而這“七禽掌”

卻大是不同。

除開千變萬化的各種飛禽姿態不說,這六十四式掌法中每掌都有較“黑炁”、“紅印”更厲害的內力推出,簡直是令人無法躲避的一種掌法,所以武林中提起“七禽掌”

來,都歎爲觀止。

石繼志在一陣格格響聲之後,恢復原立身形,面含殺機微笑道:“老道,我先警告你,我這套掌法施出來,你是萬萬難敵,你如現在知趣些快走,到蜂巢裡去取你的蜜,我決不難爲你,假如你真不知好歹,我可告訴你,這掌不施則已,施出來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依你目前功力,想活可是不易!”

玄衣道長見對方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番話,也不由有點心驚肉跳,但他一向爲人高傲,自恃自己所練“紅印”掌力決不會輸於對方,最少也可打個平手,決不至被傷,冷笑一聲道:“娃娃!你好大的口氣,我倒要聽聽你這套掌法的名字,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掌力!”

石繼志冷笑一聲道:“你既問我也不妨告訴你,你如難而退,我也不爲已甚。老道,你可知有一種叫做‘七禽掌’的掌法麼?”

玄衣道長一哆嗦,臉現驚容,但瞬即恢復,仰天哈哈笑道:“小子!你說的可是‘七禽掌’麼?不錯,祖師爺知道有這麼一種掌法,可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倒說說看!”

石繼志強忍憤怒,點頭道:“你知道就好。現在我要施展的,正是這套掌法,你自問一下,是否有能力敵它?”

玄衣道長一聲狂笑道:“你簡直是在放屁!你要會‘七禽掌’,你家祖師爺還會八禽掌呢!廢話少說,你就把你那‘七禽掌’使出來看看!”

石繼志忍無可忍,仰天長嘆一聲道:“罷!罷!這是你自己找死,看你這副狠相,必定是江湖上的敗類,我今天就算爲江湖除一害吧!”

言罷雙手平伸,引頸前伸,恰似一頭大鷹。玄衣道長見狀,心中倒有幾分寒了,但石繼志既擺出姿勢,決無輕易收回之理:這真氣既已提出,硬逼回去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否則只能向空施展幾式,把勁力發泄一下,但他眼下怎會那麼作呢!

玄衣道長見他擺出這姿勢,已暗驚與傳聞中的“七禽掌”起勢相同,但自己說了大話,何能再退縮怯敵,不由一時惡向膽邊生,心說先下手爲強,乘他還沒有施展開來,先給他一個措手不及。想到此大喝一聲,右掌突翻,往外一揚,口中“嘿”了一聲,正是天山三老所授的“紅印”掌力,勢同排山倒海般地往石繼志當胸擊到。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掌纔出,突見石繼志二足夾在地上一點,口中發出一聲極似鷹叫的異音,身已騰在空中,在空中呈大字形一陣滾翻,身子已在玄衣道長頭頂之上。

玄衣道長知道果然是“七禽掌”,嚇了個魂飛九天,急使全力往左一縱。

奈何石繼志這如鷹身形,如影附形般跟滾而至,右膀斜劈單掌,一股強勁掌力直奔玄衣道長靈蓋骨上擊下。

玄衣道長此時已被這見所未見的怪態驚嚇得半昏半迷,見這雷霆萬鈞的掌力自空而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崩手中長劍,“夜戰八方”,朝石繼志右臂上撩了過去。

這一劍眼看撩上,不知怎麼,那石繼志大字形的身體。卻又轉了一圈,左膀左掌仍是原樣姿勢,隨著他下落的整個身形直朝自己劈頭蓋臉壓了下來。

玄衣道長只覺得眼前一黑,掌中劍弓弦似地急震了一聲,已被一股極大的罡勁震脫了手,飛向半天。

玄衣道長嚇得鬼叫一聲,縱向右遁.奈何才跨有足,那大字形身體又轉了一圈,依然是原樣姿勢,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聽得一聲大喝:“志兒住手!”一道白影已至二人身前,以雙掌直託繼志快落下地的大字身形。

但上官先生身形再快,這一式也不能全解,只聽“喀嚓”一聲,玄衣道長一連翻出三個筋斗,橫身雪地,面如金紙,紋絲不動。

他右腿腿骨已被這掌力齊根震斷,僅有少許皮肉相連。好厲害的“雷厲三翅”,而這僅是“七禽掌”的第一式!

石繼志已站定身形,見眼前站著二人一猱,正是師父同那續命神醫,不覺一怔道:

“師父何故阻我?似這類惡道,不該打死他麼?”

上官先生面色鐵青,也不理他,朝續命神醫道:“賢弟,你快去看看吧!晚了就不行了!唉……”

那續命神醫嚴中聖見狀也嚇得目瞪口呆,心說好厲害的七禽掌,只聽武林中傳聞,尚不知是何模樣,今日可開眼了,自己早上總算沒有逼石繼志過甚,否則他展開此掌,自己這條老命非喪在他手裡不可,再會續命也怕續不了自己的命了。想到這裡,看了石繼志兩眼,忙向玄衣道長跑去。

上官先生突然雙目一瞪,對石繼志喝道:“跪下!”面色凌厲已極,石繼志入山四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師父生這麼大的氣,不由嚇得臉紅心跳,正自不解,上官先生一翻眼道:“叫你跪下,你還敢不遵爲師之命麼?”石繼志這才聽清,哪敢不遵,屈膝下跪,俊目中潸潸淚下。

上官先生仰天長嘆一聲,對石繼志道:“你可知你犯的罪麼?你自己想想!”石繼志低頭不語,內心實不以師父此話爲然。

上官先生朗然道:“我初傳這七禽掌時怎麼對你說的?你說!”石繼志依然不哼一聲。

上官先生怒道:“你施出這七禽掌姑且不論,我且問你,這玄衣道長與你有何深仇大怨,你這樣對付他,我若晚來一步,他豈不喪命你手?就這樣,他也得落個終身殘廢,你於心何忍?你說!”

石繼志聞言,也不禁心中愧悔不已,但尚自低聲辯道:“弟子看這玄衣道長根本就是一爲惡江湖的惡道,平日不知作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何況動手之前,弟子一再容忍他,是他迫弟子不得不下毒手。師父,你老人家怎能責怪我,弟子如不對他下殺手,此時怕也早喪命在他劍下了……”

話尚未完,上官先生已怒喝一聲道:“住口!你從什麼地方看出他是爲惡江湖的惡道?固然這玄衣道長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該死呀!只憑表面觀察怎麼就可看出其善惡?我才教會你此掌,你就爲我惹下如此大禍,將來下山後,還不知要惹多大的禍呢!

從今日起,我算沒收過你這徒弟,你也沒有我這個師父,你馬上就給我下山,我們的關係一刀兩斷!”

此言一出,非但石繼志嚇得冷汗直流,就連一旁的嚴中聖也嚇了一跳,覺得未免處置過甚。石繼志聞言,淚流滿面道:“師父原諒弟子一次吧……你老人家何忍心……”

上官先生滿面鐵青道:“你知這玄衣道長是誰?”石繼志搖頭表示不知,上官先生冷笑一聲道:“他師父正是如今武林中敬畏的天山三老,上次司徒明千里迢迢來找我,就是想讓我出山,賣賣我這面子,想將三老勸回山去。我們避之猶恐不及,你居然把他們的掌門大弟子打成這樣!他師父知道,如何肯善罷甘休?雖然有我在,他們或可勉強忍著,但這玄衣道長,據我所知爲人還不甚壞,尚在善惡之間,就是天山三老不找上門,我們又於心何忍?何況這三個老怪物一向自大,豈肯息事寧人!你如今大仇未報,又結下如此三個人人聞名喪膽的大敵,你自問你那身本事,對付得了嗎?”石繼志聽完這一篇話,如大夢初醒,當時心如刀割,倒不是怕三者找自己報仇,實在是覺得不該用這種重手法傷人。

續命神醫走來搖頭道:“這玄衣道兄命雖保得住,但怕活不了一兩年了!”

上官先生與石繼志都大吃一驚,尤其是石繼志心如刀割,泣然道:“師叔……你老人家無論如何得設法救他一命……”上官先生帶怒地掃了石繼志一眼,並未說話。

續命神醫過去對上官先生恭施一禮道:“老前輩看在晚生的分上,還是叫他起來吧!

事情既已至此,我們不如想一個妥善辦法。其實這也難怪令高足,試問動起手來,誰還顧得輕重?”

上官先生哼道:“他可以用別的掌呀!爲何要用這種我幾十年都不敢用的七禽掌?

這下可好!唉,賢弟!他當真就傷得這麼重麼?”

續命神醫嚴中聖躬身道:“老前輩還是叫他起來,我們纔好說話呀!”

上官先生嘆了口氣。其實他對石繼志四年不分日夜苦心教授,把一身功夫傾囊相授,內心對他情如父子,何忍心如此責罵?用心只是叫他警惕一下,好讓他以後在江湖上萬不可輕易樹敵。

見續命神醫一再爲他說情,何況見石繼志淚流滿面的可憐樣子,自己實在不忍,不由嘆了口氣道:“既是你嚴師叔說情,你就起來吧!好在你有本事,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石繼志對師父行了一禮,才由地上站起,又朝續命神醫雙手合十拜道:“多謝師叔開導!”

續命神醫連連擺手道:“少俠千萬不要如此稱呼,小老兒實擔當不起。”正色對石繼志道:“方纔我給這位道長接腿時,一摸他血脈已呈死象,大是不解,那傷是在腿部,萬無如此嚴重,少俠是否還用了別種手法,尚請實告,人命關天,可不是玩的!”

石繼志聞言一怔道:“他逼急了,我才用這七禽掌,並沒有再用什麼手法傷他,這真是怪了!”

上官先生在一旁哼了一聲道:“如今武林中人稱你嚴師叔爲續命神醫,醫術無異華佗再世,他的話還會錯了,你再想想看!”

石繼志急壞了,暗忖我可只打了他這一掌,不由皺眉道:“我本來不願和他打的,因爲他說他有病,非食這王蜜不治,於是硬要搶弟子包好之王蜜,弟子告訴他巢內尚多,可他非要弟子全部留下不可,弟子一時氣不過,這才動手和他打起來,實在是記不清還用什麼手法傷了他!”言罷把衣服下襬撈起對上官先生道:“這是他一劍砍的,弟子如不是抽身早,已喪命他劍下……又怎會用重手法傷了他?”

那續命神醫忽然拍了一下手笑道:“對了!這就難怪了!”石繼志師徒二人都一怔。

嚴中聖這才問石繼志道:“你方纔是說他要拿王蜜來治病是不是?”石繼志點點頭道:“他自己這麼說的!”

續命神醫點頭道:“這就難怪了,我方纔一摸他脈門,分明像是受了極毒之物所傷,少俠是決不會用這種毒物傷人的,你說他要拿這王蜜治病,我想玄衣道兄是被苗疆中金線蟲所咬傷無疑,唯有這種毒是非這黑蜂王蜜不治,不知這王蜜現在何處,少俠不妨速取些來!”

石繼志一聽,心說這現成得很,一回頭提起身後衣包,打開道:“是不是這種蜜?”

這一打開,續命神醫驚奇得合不上嘴,就連上官先生也不由暗驚。

原來這王蜜凡人得上手指大一塊,已視同珍寶一般,續命神醫只以爲有一點,誰知竟有磨盤大小好幾大塊,驚得瞠目結舌。

他上前敲下一塊,入口一嘗,點頭笑道:“一點不錯。我的天!你是在哪裡搬來的?

怪不得那玄衣道兄看著眼紅呢!不怕你見笑,這麼大的王蜜,別說是見,我聽還沒聽說過呢!”

上官先生也面現驚容走過來,他可不是看那王蜜,卻是拿起那一條長方形玉石,面帶驚容道:“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石繼志見狀頓時忘了自身尚在受罰中,喜道:

“這玉石是弟子由後山石洞裡牆壁上挖出來的。”續命神醫聞言,一看也頓時張大了口道:“這一塊玉石可真好!”。

上官先生喜得面帶淺笑,看了石繼志一眼道:“你這孩子偏有這麼多福分,這哪是一塊玉啊,分明是一口削金斷玉的劍!如果我猜得不錯,由這匣面朱槽看來,定是‘朱雀劍’無疑!”

此言一出,石繼志喜得跳了起來,上官先生把玉放置一旁道:“你先別高興,這邊人命還沒解決呢!先救命要緊,你這小子以後可有苦頭吃呢!”

續命神醫聞言也驚覺自己是治人要緊,鑿下一小塊王蜜塞入玄衣道長口中,起身道:

“老前輩,我們把他先擡回室去再商量吧!”

上官先生聞言點首對石繼志道:“你還不過去把他揹回去!”

石繼志聞言正要舉步過去,那續命神醫叫道:“老弟,這事叫我來吧!你背不好,就許死在半路啦!”言罷走到玄衣道長身前,二掌把他全身平託而起,率先走去。此時小金看了半天熱鬧,這會兒驚魂乍定,張著大口走來提起那蜜。

上官先生對石繼志道:“你不是說還有很多麼?跟我一起去搬出來。”石繼志回身就朝那蜜巢走去,進得巢內,上官先生眼見滿地死蜂,看了繼志一眼道:“不用說,這又是你弄死的,是不是?你取蜜可以,怎好無故把它們都打死,你這孩子……”

石繼志不勝汗顏,進入那蜂王巢中,上官先生見那大腹蜂王橫屍當地,不禁嘆道:

“這蜂王稀世奇蟲,你真不該把它弄死,否則帶回去養入巢中,不出數月定有成千黑蜂來投,那時將有無盡王蜜可用,不知可救活多少病人!再說那黑蜂性最團結,用它衛門,這附近決無任何毒蟲蛇獸敢登!除了雪雞是這黑蜂剋星,簡直沒有它們怕的東西!可惜……”

石繼志聽師父說一句,心中後悔一陣,暗忖自己的見識比起師父可太差了。找到那餘下無數王蜜,上官先生不禁搖頭嘆息道:“如此多王蜜,不知積了幾十年纔會有!”

命小金找來山藤一一捆好,二人一獸,各提若干,展動身形,在雪上忽起忽落,須臾已離開了這片小峰之頂,往洞室趕去。

到室後,續命神醫已在玄衣道長全身上下按揉穴道,見他們回來,道:“這條命是保住了,蠱毒亦可借王蜜之力解除,只是殘廢是難免了……不管如何,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石繼志眼含痛淚走近那玄衣道長,只他那一張焦黃臉已呈紫醬顏色,氣若游絲,尚在暈迷中,不覺喟然一聲長嘆。

續命神醫對上官先生道:“晚生已用紫陽斷玉神膏把他腿骨接上了,但因其中一小節已被震成粉碎,只好把兩端骨割去一節,以後這隻右腿要比左腿短上三寸許。他食蜜後需氣血寧靜,我們最好到別室去商討吧!”

上官先生皺著眉點了點頭,和石繼志先後進入丹室。續命神醫爲打破這愁慘氣氛,轉移話題道:“這些王蜜老前輩可否分贈一塊給晚生帶走,將來可藉此救好不知多少病人。”

上官先生笑道:“賢弟要用多少,盡取無妨,我們要這麼多也沒用。”

嚴中聖笑道:“晚生何需這麼多,一塊也就夠了!”

上官先生取過一塊,用手指敲成了數小塊,分給各人一塊,入口吃著。小金不待人給,自己走前也拿起一塊吃著,不時擠眉弄眼,像是美妙到了極點。

上官先生皺眉看了石繼志一眼道:“我與天山三老還有一面之交,這種事可真難辦,爲今之計,我看只能待他傷好,你送他回去,然後隻身赴天山,面見三老,親自領罪;三老雖一定不依,但他們一生最是嘉許有氣血勇智的青年,可能對你有一番刁難,你需運用你全身所學,也許能過他三人之手。”忽然停住話,半天又接道:“他們一定要輪流和你對掌,你如能闖過他三人那幾關,方能保全性命,否則就難說了!”繼志聞言暗暗驚心。

上官先生又接道:“不過他們既知你是我弟子,你又親身去領罪,多少總會網開一面,不至於對你下毒手,我至時再相機出面,不過那要到萬不得已之時,你要記住!”

石繼志聞言沮喪道:“師父既不許弟子用那‘七禽掌’,看來是萬萬不會勝了!”

上官先生嘆道;“到那時誰不叫你用,你就是把‘七禽掌’展出,在三個老怪面前也討不了好處!我現在說你也不信,以後看到他們你就知道了!”

續命神醫嚴中聖在旁插言道:“老前輩這一辦法是再恰當不過了,天山三老雖同是天下所懼的三個怪物,但提起老前輩聲名來,恐怕他三人也要另眼相待,何況令徒親身負荊,定不會如何刁難,說不定不追前惡,網開一面,不與少俠計較了!”

上官先生搖搖頭道:“賢弟,你不知這三個怪物有多難對付呢!五十年前我採藥過天山,因與這三個老兒爭一成形肉芝,一言不合動起手來,我有生對敵從沒與人對過五十招以上,卻與那三怪中老大天駝叟紀元人,一直對拆了一百多招,最後被我用霹靂掌震下竹刀,才自認服輸!”

接著搖頭道:“那老二白老翁、老三開天頂都還沒上手呢,因見拜兄敗落,自知不敵,這才與我和解,讓我下山,這五十年來我把七禽拳練成,這三個老怪物說不定也練成了別種極厲害的功夫,志兒此去真是吉兇不定,不過只有這條路好走,同時也不失俠義本色!”

石繼志心內正優,一眼見到幾上那方白玉,不由雙手捧起道:“師父不是說這是一口劍麼?怎麼弟子就看不出?”

上官先生聞言臉色一展,接過道:“你不提,我差點都忘了。這玉匣你是怎麼得著的?”石繼志把經過道出,上官先生嘆道:“自來靈物擇主,非人力強求可得!如我見不差,定是那朱雀劍無疑!”

言罷把玉石在手中翻看了一陣,以右手食指,在那玉匣硃紅道上一劃,微聞錚然一聲輕鳴,那玉石竟分開兩扇,翹開一面。頓時這石室內閃出一片紅光,續命神醫也驚得啊了一聲道:“果然是朱雀劍了!”

上官先生臉上一片歡喜,石繼志就上官先生手中看去,原來那匣內果然平列著一劍一鞘,最奇的是劍身三分之二竟是硃紅色,閃閃紅光奪人眼目,確是一口稀古奇珍。

上官先生振動劍身發出龍吟之聲,一面長嘆道:“此劍乃戰國歐冶子晚年所鑄,共爲八口,如今已出土其四矣!”

續命神醫滿臉笑容道:“那另外三口劍如今在誰手上呢?”

上官微微搖首道:“我少年時,有一六合居士在華山闢室練丹,適逢我雲遊至彼處,見其幾上有一短劍,比這劍尚要短上五六寸,形狀極古雅,一時好奇,請其借我一觀。

這居士聞我言後,先伸手輕撫那短劍鞘,含笑問道:‘魚腸,客來有故否?’此語一出,那劍默默無聲,居士才含笑把劍遞與我道:“你要看就看看吧!”接過那劍一看,始知竟是震驚天下的那口魚腸劍!

石繼志不由驚奇道:“那魚腸劍不是荊軻刺秦王所用之劍麼?”

上官先生點頭道:“正是此劍,不知如何落在了那六合居士手中。在我追問之下,他才告訴我一些關於劍的歷史,還提到了這口朱雀劍,所以今日我一見這白玉中現紅槽,就猜是此劍,果然不錯。此劍一出,天下難免要有一番大亂了,志兒幸得此罕世名物,爲師要奉勸你一句,要以天下爲己任!茍能如此,方不負此靈物出土一場!”

石繼志唯唯稱是,上官先生還劍於匣,把匣子遞與石繼志道:“過兩天我給你用絲網作個薄套覆蓋劍匣,這樣就可免外人覬覦了!”

石繼志一心念著那魚腸劍的故事,不由問道:“那六合居士爲何對那魚腸劍說話呢?

難道那劍也會說話不成?”

上官先生笑道:“我當時也不解其故,再三追詢那居士,他才說那口魚腸劍已頗通靈,如遇兇險不吉之事,自會在鞘內震匣爲警,可是我並未看見,不過這種事傳之頗多,卻不可不信呢!這口朱雀不亞那魚腸,你要好好收藏,如能借此劍光大武林,纔不負爲師對你的一番期望!”

續命神醫道:“曾聞你老人家也有一口好劍,怎從未見老前輩施用呢?”

上官先生笑道:“賢弟你真好記性,我那口劍劍名‘天缺’,鑄始即無劍尖,呈月牙形,雖可說是一口稀世罕物,要同這朱雀比起來,是萬萬及不上的。早年借與一故人,不想卻讓他丟了,甚爲可惜!”

談話間,微聞外室玄衣道長有呻吟之聲,三人都由位上站起,相繼出室,果見玄衣道長已睜開雙目,正在四周顧視,見三人出來,不由一怔,嘴脣翕動了半天,卻沒說出話來。

上官先生微笑道:“黃明衝,你不要擔心,好好在此養傷,至多十數日定可下地了!”

玄衣道長一眼看見石繼志,不由雙目一瞪,頓覺身體一陣急痛,以手按牀,想要坐起來,續命神醫忙趕過去按住他道:“黃道兄!在下名叫嚴中聖,不知道兄可有個耳聞麼?”

玄衣道長耳中早聽師父說過此人,聞言看了嚴中聖一眼,點點頭,續命神醫見狀道:

“那麼還要請道兄相信在下才好,道兄與石少俠因故相爭之事,在下已知悉甚詳,在下已用斷玉神膏將道長斷骨接上,至遲一月就可下地行走,雖然不似原來那麼健壯,但也是沒辦法的事,還盼道長心平氣和,把這一番不快與石少俠化解纔是!”

玄衣道長一聽此言,直嚇得遍體生涼,知道自己此時已是一殘廢,不由痛心欲死。

試著一擡右腿,竟是毫無知覺,知道嚴中聖所言不虛,不由在榻上大叫一聲,全身一陣戰瑟,又昏了過去!

上官先生見狀搖搖頭,又看了石繼志一眼道:“他此時已對你恨之入骨,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了。我看此時你不宜和他對面,既已決定親上天山向他師尊領罪,不如還是不見他爲好。”

續命神醫在一旁道:“這樣也好,否則他在重傷之下,見了少俠難免又起惡化,依我看,這七日內先把他置於內室,待七日後由在下帶他下山再養一個時期,這樣就無妨了!”

石繼志也覺如此甚好。自己也是好勝心極重,心中雖後悔不該下如此重手,但要全把錯攬在自己身上,也不太服,正自發愁對玄衣道長說些什麼纔好,難得他二人都如此說,覺得再好不過了,就對嚴中聖點頭道:“弟子也覺這樣比較好,只是要使師叔平添不少麻煩,令弟子於心不安……”

續命神醫哈哈笑道:“少俠不必過謙,我生平就是靠看病吃飯的,養病人十天半月是常有的事,好在我有一內侄就在華陽縣境,他那裡安置一人還沒問題,你就不要擔心了。他傷快好時,我將善言加以開導,想必就容易多了!”

石繼志感激不盡,動手在裡室搭一板榻,好在師父尚有一方棉墊,置於板榻上,然後乘玄衣道長未醒,與續命神醫二人把他合搬了過去,一切歸置好後,續命神醫又與他推血和穴,玄衣道長又醒了過來。

續命神醫與上官先生見他醒來,絕口不再談負傷之事,只是嚴中聖不時過去替他看治一番,大小解都侍候得週週到到。玄衣道長雖發現石繼志突然不見了,但自己心中已存好打算,現在空自暴怒,對自己傷也沒好處,不知待自己傷養好,再回報復之法。除了續命神醫自己知道他來歷外,見還有一中年儒生,溫雅斯文已極,而由續命神醫對他態度看,此人似乎身份甚高,只是不解他到底是何人,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上好幾十歲,卻被人一口一個老前輩叫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不好意思去問。

轉眼已是他來此養傷的第四日了,除了不能下地以外,全身已能活動自如,也可說話了,湊巧上官先生進室來看視,玄衣道長不由在枕上點頭道:“這位兄弟,不知大名怎麼稱呼?這幾日可累了你啦!唉!我的腿……”說到此不由一陣傷心,竟流下淚來。

上官先生一聽玄衣道長居然叫自己是兄弟,差一點笑出聲來,一轉念覺得還是不說破的好,就含笑道:“你別太難受。你腿骨已斷,如不是嚴孝弟爲你接治,怎會好得如此快!現在雖不如原來,但總比完全斷了好多了!”

玄衣道長在枕上點點頭,道:“老弟,你大名可否見告一下,以便永留肺腑……”

話還未完,上官先生一笑道:“我一直就沒名字,也許令師還認識我,你如傷愈見了令師天山三老,就說一青衣儒生向他三人問安好了,他們就會告訴你我是誰。不過我告訴你,我起碼比你大,怎麼稱呼就隨你便了!”

玄衣道長聽後又驚又嚇,暗忖自己出身來歷從未示人,這中年人如何識得自己,聽他言中意思,好似還認識自己師父似的,這真令人不解。最奇是他說歲數比自己大,真令人難以置信。驚得翻著一雙怪眼,直往上官先生臉上看。

上官先生見狀,含笑走到他身前,摸了他額頭一下,溫度尚還正常,又問了問尚需何物,玄衣道長搖頭表示不要,上官先生這才走出石室。

剩下黃明衝一人,在牀上百思不解。正在驚疑之際,見續命神醫走進來,手中捧著無數山果,不由在枕上點頭道:“這幾日可累壞前輩了!”

續命神醫年已八旬,被人稱爲前輩倒無不可,聞言笑道:“無妨,這算什麼!老弟你好多了吧,來吃點東西!”言罷把他扶坐起來,又把洗淨剝好的食物遞上,並遞過一杯似乳狀的稠液道:“你先喝了這東西吧!”玄衣道人這幾日每餐都喝這麼一杯,也不知是何東西,只覺又甜又涼,入口生香,伸手接過道:“這是什麼東西?”續命神醫笑道:“老弟!這東西你還沒吃出來?要不是這東西,你那蠱毒豈能去得這樣快!”

玄衣道長大驚,心想怪不得人稱他爲續命神醫,可真有兩下子,自己中蠱之事,從未對人提起,他竟然得知,不由臉一陣紅。

續命神醫見狀笑道:“我一按你的脈門,就知道你是中了蠱毒,你既取那王蜜,可見也不外行,不知是誰告訴你這治病的方法,天下知道治這病的可還不多呢!”

玄衣道長道:“不瞞前輩,這方法實是藍馬婆所說。”

續命神醫啊了一聲笑道:“我說呢!也只有這老乞婆敢在我面前叫字號,可是在這病治法上我就比她高一籌了,她只知這王蜜才能治好,我卻可以以別樣藥物治療,只不過那方法需時甚久罷了。你此時蠱毒已除,可放心調養了!”

玄衣道長不由心中略喜,這陳年大疾一除,本應喜悅萬分,但卻平添了一個殘疾,真是憂喜參半,心中更不是味,臉部毫無表情,只在枕上點頭道:“我黃明衝這條命,多虧神醫救治,貧道有生之日決不忘神醫活命大恩!”

續命神醫連搖雙手道:“不要客氣,只希望你傷體早愈就好了……”言罷正要轉身出室,玄衣道長卻叫道:“神醫請稍待,貧道尚有話要問你老人家!”嚴中聖聞言止步,玄衣道長道:“貧道處身之地是在何處?還有那中年人是誰?請你老人家告之,免得我心裡不解!”嚴中聖笑道:“這地方是峨嵋山頂小刃峰,至於那中年人是誰,他自己沒告訴你麼?”

玄衣道長搖搖頭道:“貧道問他,他含笑不答,真令人不解!莫非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嚴中聖笑道:“他自己都不說,我又何必多事!不過我可告訴你,他是一個震驚天下的人物,本事之大連你老弟那三個師父也恐怕自嘆不如……”

玄衣道長聞言大吃一驚,他腦中確有上官先生的影子一閃而過,但想到那位怪人決不會還活著,沒有在意,可是實想不出天下還有誰有如此大的本領,正要再套問幾句,嚴中聖已含笑走出去了。

就這樣糊里糊塗地過了七天,這日清晨早餐已畢,嚴中聖含笑進內道:“兄弟怎麼樣?好點了吧?”玄衣道長點頭道:“我已想下地,感到好多了!”嚴中聖笑道:“那麼今天我們就下山吧?我因有事今天非下山不可了,你意如何?”玄衣道長大喜道:

“這樣最好!但不知……唉!我可怎麼走啊?”

嚴中聖一笑道:“下山有藤架擡你,入了市就好辦了!”言罷一招手,進來兩隻大白猿,二猿手中擡著一副編好的藤架,玄衣道長見這兩個東西一進來,還真嚇了一跳,見二猿只把手上藤架放下,站立一旁不語。

由門內又進來二人,前者正是那中年書生,後面之人不看還罷,一看不由一聲暴喝:

“小子!你還我腿來!”言罷隔空一掌劈去,石繼志一飄身已閃在一邊,這掌勁在石室中無有處出,轟響了一聲。

石繼志躲過他一掌,臉色一紅,勉強對他施一禮道:“小弟石繼志向道長問安,恭喜道長傷已痊癒……”話還未完,玄衣道長大叫道:“恭喜個屁!還不是你打的!小狗!

你家祖師爺至死也不會忘了你這一掌之賜,我今生不能報這斷腿之仇,來世也不會饒你!”

石繼志含笑道:“道長請息怒,那事也過去了,道長對小弟如何,一切聽便。動手過招,哪有不傷人之理,小弟今來問安,倒不是妄想叫道長寬恕,實是說明這事出於不得已,好在道長如今傷已見好,不日當可下地,小弟待道長走後,尚要親赴天山面謁三老,請求三者處置,想必也可令道長消氣了吧!”

玄衣道長本心根本不願叫三老知道此事,因自己多少也是一派掌門人物,如今傷在一弱冠孩子手中,傳到三者耳中,太丟人現眼,不由怒道:“我的事我自己了,你去找他們做什麼?”

上官先生所以叫石繼志負荊請罪,一方面可借三老之力制止這玄衣道長復仇之心,再方面實在是玄衣道長近年在外行爲頗不檢點,藉此也可請三老約束一下。如果不去,這事早晚還會叫三老知道,與其那樣,反不如令繼志上門去好得多了。

石繼志聞言笑道:“這是我的事,想道長無權干涉。”玄衣道長在牀上氣得直吐氣。

嚴中聖含笑一指上官先生道:“你不是想知道這位先生的大名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玄衣道長勉強忍氣含笑道:“請神醫賜告,以便永存肺腑!”

上官先生不待續命神醫說,自己上前冷然道:“黃明衝!傷你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親授弟子。我們所以如此對你,並不是怕你那三位師父,也不是怕你報仇,只是基於人性,不忍你負傷而亡,若說起來,錯可不在小徒身上,你自己說清楚……”

話還未完,玄衣道長已氣得呼呼有聲喝道;“你究竟是何人?道爺雖負傷,也不見得就怕了你們!”上官先生聞言含笑道:“人俱稱我爲上官先生,想不到我這老鬼還活著吧?”玄衣道長聞言,嚇得面色鐵青,抖聲道;“是上官……先生?”

上官先生冷笑道:“回去如見到你師父,可告之我這老鬼向他們問安,你要有何事可來此找我,我是隨時候教!”言罷一看二猿道:“你們跟著嚴老弟送他下去,一路可要小心了!”

玄衣道長可真不敢再多說一句了,只用一雙三角眼透著懷疑之色向上官先生望去,二猿過去,一個擡頭,一個擡身,續命神醫招呼著那隻斷腿,慢慢把他放在藤架上。石繼志進入外室,須臾返回,拿了一口劍道:“這是道爺你的寶劍!”言罷放在他身邊。

二猿擡著他出了室門。

嚴中聖走到室口,向上官先生躬身行了一禮道:“老前輩請留步,晚生這就告辭了!”又向石繼志招了招手,還沒有忘記看了小金兩眼,心說他們有仇,咱倆也有仇,早晚碰著了再說!

上官先生執起嚴中聖一手道:“此行多虧賢弟了。半年內我尚要下山一行,到時候再和你見面吧!”又對玄衣道長點頭道:“你也不要生氣太甚,那對你傷可沒好處,最好心平氣和好好想想,能不再惹事最好,否則就不是我所希望的了。盼你好自爲之!”

玄衣道長依然是一聲不響。嚴中聖又請留步,石繼志道:“我送師叔一程吧,山路難走!”嚴中聖一再推辭,石繼志才留步,遂對二猿道:“你們兩個路上可要招呼好,別把人家給摔下去!”玄衣道長氣得哼了一聲道:“謝謝你的好意吧!摔不著,你放心!”石繼志見狀搖搖頭,一行人走下了小刃峰去了。

上官師徒目送他們走後,轉回室內,石繼志見師父臉色不好,生恐師父有所責難,心內打鼓,連話也不敢說。停了一會兒,上官先生才道:“按說今天該重重地罰你,只是事情既過了多日,也不便再舊事重提,可是眼前你難題正多,你自問是否能敵得過三老?”停了一下又道:“要是敵不過他們,連我也跟著丟臉!所以從今日起這三月內,你要不分日夜隨我苦練功夫,那混元一氣霹靂掌,你火候還不夠,以後可每日發掌百下,對著後井內發掌,這樣由井水竄起高下,可測出你掌勁程度。”

石繼志唯唯稱是,上官先生忽然臉現笑容道:“沒想到你會無意中得到了那口朱雀劍,有此一劍足可增加你的威力,我還正愁你沒合手的兵刃呢,難得你有此奇遇!”

石繼志見師父臉色稍好,不由想起前事道:“弟子真還不知那七禽掌竟有如此威力,只一式雷厲三翅就把他打成那樣,這套掌法真太微妙了!”

上官先生也不由笑道:“我不是一再告訴你,叫你不可輕易施出這掌嗎!爲師百十年來就創了這麼一套掌法和一套七修劍法,不厲害還行!”

石繼志又問道:“這三個月裡弟子不知應該如何研習功力,是掌法還是兵刃呢?”

上官先生道:“兩樣都要練,那套摩雲劍你已熟悉了,明日起我就可教你我獨創的一套七修劍了!”

石繼志喜形於色道:“這套七修劍也是師父獨創的嗎?”

上官先生笑道:“武林中俱知我會一套七禽掌,卻不知我還會一套七修劍呢!因我自從失掉那口天缺劍後就沒用過兵刃,他們自然看不到我那套七修劍法了。說起來這七修劍法,我也費了不少心血,晝觀山脈縱橫,夜察北斗七星,費盡思索才創了這套劍法,這些年來,我生怕把它給忘了,所以想起來就摘樹枝當劍演它一回,近年來愈發被我想出許多妙處,明日你一學就知道了。”

石繼志奇道:“山脈、星辰與劍法又有何關?如何可用之於劍呢?”

上官先生嘆道:“羲氏首創八卦,還不是由星陣窺得?我這七修劍施展開來,腳下每踏一步都是一陣門,步步相連,陣陣相剋,敵人如不擅奇門陣法或麻衣卦法,不要說打了,只這腳步就把他困倒了!”

言罷似甚得意,又道:“你看天星何其多,而從不相混淆;山河何其大,從不亂其道,這就是有一定的陣規道路,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我這劍法就是依天行的奧諦用以發揮,加以擊刺小巧身法,故使出對敵時,一任敵人多寡,只要你能心平氣和把七修劍展開,步步踏上宮門,招招發之八卦,敵人多寡,與你本身非但無害,反而可亂其章,聽憑宰割矣!”

石繼志驚異得目瞪口呆。上官先生說得興起,乾脆起身走至室外,對石繼志道:

“把你那口朱雀劍拿來,我就把這七修劍展開與你看看,你要注意了!”

石繼志大喜,忙將玉匣打開,把那口朱雀劍遞上,上官先生抽劍在手,微一晃動,紅光婆娑,不由連連點首道:“果然是一口罕世之劍,如運以我這七修劍,真是再好不過了!”言罷一振腕,這劍連響了三聲,爆開三團紅色劍光,上官先生踩中宮走洪門,前三後四,左五右六,一招一招演開。

上官先生這趟劍一施開,果然不同凡響,小院中頓時霞光萬道,銳氣千條,人影飄飄,寒光蕭蕭,輕靈時如夜蝠懸樑,沉重處如泰山崩前,竄騰伏躍,進攻守退,招招見勁,式式帶嘯,只看得石繼志在一旁冷汗直流,氣都喘不過來,緊張時竟跟著跑來跑去,簡直分不出劍影人形。

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五章 十面埋伏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二章 破曉飛血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二章 破曉飛血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五章 十面埋伏第十四章 池面鬥智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一章 羣醜肆兇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一章 羣醜肆兇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一章 羣醜肆兇第十四章 池面鬥智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
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五章 十面埋伏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二章 破曉飛血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三章 七禽掌法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二章 破曉飛血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五章 十面埋伏第十四章 池面鬥智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九章 玉女交臂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一章 羣醜肆兇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十章 千里相依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十三章 龍潭虎穴第十二章 山窮水盡第七章 古道並騎第十一章 掌下煞嬌第十六章 秋江夜渡第一章 羣醜肆兇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一章 羣醜肆兇第十四章 池面鬥智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五章 大器已成第六章 萬里比翼第八章 黃沙千里第四章 靈心妙遇第十七章 雨中老人
主站蜘蛛池模板: 湟源县| 义乌市| 扎兰屯市| 高唐县| 黑龙江省| 桦南县| 蒲江县| 三门县| 育儿| 海门市| 西贡区| 新昌县| 新安县| 华宁县| 绥滨县| 岳阳市| 贡嘎县| 哈巴河县| 珠海市| 噶尔县| 湟源县| 保山市| 盈江县| 韩城市| 奉贤区| 云安县| 洪雅县| 都匀市| 陇南市| 芷江| 保靖县| 旌德县| 柳河县| 武乡县| 馆陶县| 南木林县| 太康县| 淮北市| 介休市| 乌拉特前旗| 邹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