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豎起，金步搖左右搖擺，紅色珠簾遮住了一張精巧兒的臉蛋兒，呆滯木然的神情早就化成了一抹薄涼幾絲嘲諷。

漢國慧恆帝三十一年，秦惠帝賜號秦可兒公主爲長平，封爲長平公主，寓意永保漢國和草原和平相處，不生戰(zhàn)事。這一日，長平公主遠嫁草原，百姓歡送，整個上華京，長街幾十裡，堵滿了人。墨燕飛站在墨香居樓上，望著此景盛世，一抹笑容看不出是喜是哀。

從訂婚到出嫁僅僅三日，皇家儀仗百里綿延，從皇城綿延到了上華京外。其奢華程度在此後的一個月內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裡必不可少的一項。

百姓只道是公主大義，爲國和平而遠去草原和親，殊不知這奢華是早有預謀，否則，即使是皇家也不可能在三日內準備的如此齊全。

“墨墨，不要看了。”

流雲看著墨燕飛的背影，從身後緊緊的抱著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生怕下一刻她就消失不見了。公主出嫁，太子娶妃，這是今年初漢國的兩樁大事。

皇帝痛心於愛女出嫁，太子大婚延後，整個上華京的人卻都等著看漢國第一大商家墨家的女兒出嫁時何等的場面與氣魄。

墨家富甲天下，女兒出嫁怎能寒酸？他們普通老百姓比不得那有錢，只圖看個熱鬧，肖想自己下輩子有如此盛況。

“流雲，我決定嫁給秦穆修。”

輕柔的聲音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毫無預兆的扎進流雲的心扉，鮮血汩汩的涌出，一個看不見的洞正在流血。

“墨墨，我知道。”

流雲固執(zhí)的抱著墨燕飛，聲音像是個委屈的孩子。墨燕飛掙不過他的固執(zhí)，只能呆呆的望著紅色長龍消失的地方。

有一天，她也會像秦可兒那樣。不過可兒是出來，她是進去而已。一道牆的距離，葬送了多少人的幸福？

“你不知道！”

沉穩(wěn)的吐出四個字，流雲的手臂一僵，笑的有些勉強。早就聊到了她會作此選

擇，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心還是那麼痛，痛到呼吸都覺得困難。

難道這一世，還要像上一世一樣？

他爲仙，閒雲野鶴！她流乾了眼淚，嫁作他人婦。

“墨墨，不要嫁！我會想辦法！”

轉過墨燕飛的身子直視著她的眼睛，她的執(zhí)著，她的固執(zhí)統統寫在了裡面。突然沒有了開口的力氣，即使說了又能怎麼樣？他最是懂她的心思不是?看著她額間的印記，那是自己烙下的印痕。重重的在那個印記上落下一吻，戀戀不捨的淺啄。

墨燕飛閉著眼睛，藏住眼裡的淚花。以爲哭幹了的淚，在他的無言中不由自己的滑落。如果他強求，她還可以堅強的堅持己見。可他沒有，他的沉默是對她的寬恕，他的無言是因爲懂。

“流雲，算我欠你的。”墨燕飛勾著流雲的頸項，用盡全身力氣吻上他，滿心絕望，滿腹歉疚，濃濃的悲傷化成一句若有似無的等待。

“下輩子再來找我吧！”

“下輩子嗎？”看著那個逐漸走遠的背影，流雲淺聲呢喃。

他不怕皇家的勢力，也不在乎墨家人的性命，但他在乎墨墨。所以只要是墨墨在乎的，他都要在乎。怕她生氣，怕她再也不理他。即使這樣相隔一牆，唯心想念，也比過相忘於江湖，恩斷義絕。他看重的，自始至終都是那顆心。

心還在，總會有相聚的機會，心若沒了，就徹底的斷了。

墨燕飛一步一步的走著，身側跟著秦穆修的貼身侍衛(wèi)。從年夜到可兒出嫁，她一直住在皇宮。今日皇帝和秦穆修放她出來，她怎麼會不懂他們的意思。流雲的存在他們清楚，讓自己出來無非是要做個了斷。現在他們滿意了？

對外暫時穩(wěn)住了草原，對內牽制了墨家。內憂外患全權解除，春風得意好時光啊！

“燕飛，回來了？”

宮門處，秦穆修依舊一席白衣。同是白色，秦穆修穿出來是威嚴和高貴。流雲穿出來是妖冶和魅惑。

“太子殿下，妹妹了是不是很高興？”明明看到了他臉上的哀傷，還是言語上刺激他。她痛，她要他秦穆修和她一起。這都是他自作自受。

“可兒出嫁我固然高興，但更值得高興的是我們二人的婚事。”

“呵！”墨燕飛嗤笑，而後一步踏入宮門。

這次進來了，就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吧！他們的大婚雖未對外宣佈具體時日，但依著皇帝的意思是在十日之後。皇帝是想早日完婚以免後患。

“燕飛，我說的是真的。”秦穆修攔住墨燕飛前進的步子，擋在墨燕飛面前，一雙漆黑的眼瞳注視著墨燕飛，“或許我們在一起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應該是比我想象的還要糟。”

“爲什麼？”

秦穆修眉眼含笑，並沒有因爲墨燕飛話而生氣，反而是一副好奇的樣子問墨燕飛。他是漢國的太子，多少女人想要嫁給他，爲什麼眼前這個女子無論如何都不願？自己到底哪裡比流雲差了？如果墨燕飛回答的是樣貌，那麼他很誠實的承認自己的樣貌確實比流雲差上幾分，但墨燕飛不是一哦個以貌取人的人女子。

“你能做到一輩子只娶我一個嗎？”

“除了這個。”

他是未來的漢國的皇帝，怎麼可能只娶一人。如果她要的是他的那顆心，他都能試著給她。唯獨娶她一人爲妻這件事他做不到。

他的婚姻不僅僅包括愛情，其中更多的是利益。

“除此之外……”墨燕飛停頓了一下，笑道：“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連最基本的對等的愛情的都給不了，他還揚言要給她什麼？金子銀子嗎？她墨家從來都不缺這些。地位和權勢？她從來都沒在乎過。他能給的不是她想要的。歸根究底，他們不是一類人，所以永遠都沒有可能。

“燕飛！”

秦穆修不明意味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隨後就沒了聲音。墨燕飛獨自走在前，未想深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