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侯!!”
竹簾掀開,露出那道聲音主人的真面目,看到此人,方纔還在怒斥之人,臉色不由一變。
“春平侯!”
有人認出了此人的身份,不過下一刻,他便緘口不言。
春平侯——趙佾,是如今趙王的弟弟,這幾年在朝堂之上的話語權越來越重,就連像郭開那樣的人,也不願意輕易得罪。
“怎麼,本侯欣賞美人跳舞,違反本國哪一條法律了?”
在趙國的朝堂,有兩大勢力,其一是郭開一脈,其二是公子嘉一脈。
玉花閣是公子嘉的地盤,雪女又是玉花閣的頭牌,趙佾權勢雖大,但對雪女,卻不敢強來。
“這”
邀請舞姬去府上跳舞,的確沒有違反趙國的律法,一時間在場的衆人也挑不出什麼不對。
“本侯記得你是左司馬劉軒,一介匹夫,竟敢對本侯這個王族大呼小叫,按照趙國的律法,又該當何罪??”
聽到此話,衆人神色不由一變。
其實讓人最忌憚的正是趙佾這個王族的身份,在趙國,要是說律法是爲百姓服務的,不如說是爲王族服務的。
劉軒方纔的話可大可小,若較真起來,就算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末將失禮,還請侯爺恕罪!”
“恕罪?”
趙佾眼神有些玩味,看向這位左司馬,隨後他聲音一沉,再度說道:“看來劉司馬還知道我趙國的律法,那左司馬不如說說,本侯該恕你什麼罪??”
聽到此話,在場衆人心頭暗叫一聲不好。看起來趙佾是想殺雞儆猴。
“此人是?”
圍欄處,修緣眉頭微皺,這樣場景似曾相識。
霓裳看了那人一眼,然後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春平侯——趙佾,其人好色成性,手段不俗,有傳聞與王后有染,趙王一開始打算處死他的,後來還是王后多番求情,才饒了他,至於再後來.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得了趙王的歡心,其在朝堂上的聲勢一日千里,就算是郭開、公子嘉也不敢輕視。”
修緣眼睛一瞇。
“好色成性?”
霓裳輕聲一笑。
“公子,面對這麼一位大美人,就連我這個姑娘家都心動了,何況還是一羣男人,你不會以爲他們只是來看這個姑娘跳舞的吧?”
修緣輕輕搖了搖頭。
霓裳擡頭再度看了過去,她記得趙國的法律中辱罵王族這一條,深究起來是能判死罪的。
聽到此話,劉軒臉色陡然再變。
方纔他說的話,在場衆人都聽到了,若是春平侯執意要論罪,他可就遭殃了。
“侯爺恕罪!”
看著跪在地上的劉軒,趙佾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本侯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人,沒什麼本事,還要硬出風頭,掃了本侯的雅興,你說本侯如何處罰你纔好?”
現場一靜,劉軒也不敢答話。
隨後便聽趙佾再度說道:“要是你能幫本侯請到雪女姑娘,本侯就饒了你這”
話未說完,就見春平侯雙手緊緊掐住了自己的衣領,然後拼命往外扯,雙腿亂蹬,一張臉呈青紫色。
看到這一幕,他身邊的兩個護衛,臉色猛地一變。
“侯爺!!”
“不好,有毒!!”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衆人都懵了,剛纔還好好的春平侯怎麼會突然中毒?
臺下,還在爲如何拒絕春平侯苦惱的雪女也愣住了,中毒?偏偏在這個時候?
霓裳看到春平侯的模樣,眼睛下意識一瞇,對方的模樣讓她想起了當初在飛虎寨的時候,那些匪寇當時的死狀就是這般。
旋即她再度看向身前的少年,但此刻,對方目光平靜,沒有半點變化,這不由讓她又有些狐疑,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不過有一件事兒她很清楚,若是趙佾死在這裡,整個玉花閣都會受到牽連,特別還是臺下的這個姑娘。
“公子,他不能死在這裡.”
少年點頭。
看到少年的動作,霓裳心裡不由苦笑一聲,動手之人還真的是他。
“咳咳咳~~”
四樓的包間中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像是要直接咳死一般,這讓在場衆人臉色稍緩,尤其是那位左司馬劉軒,他很清楚,若是趙佾死在這裡,那他一定會陪葬的。
“王叔,您沒事兒吧?”
公子嘉姍姍來遲,聽到春孃的彙報之後,公子嘉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直到公子嘉到來,趙佾還是驚魂未定,方纔那種無法呼吸的感覺,讓他都以爲自己要死了。
可等自己緩了過來,卻發現又沒有什麼大事兒,也並不是護衛們所說的中毒。
“聽說最近玉花閣剛死了一個人,不會是那個人的冤魂在作祟吧!”“聽說死狀悽慘,連胸口都炸了個大窟窿!”
“我記得是叫黑石來著。”
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趙佾額間不知何時已經滿是冷汗。
“無事,無事,侄兒自去忙,我就先走了!!”
看著火急火燎,什麼也不顧就衝出去的春平侯,霓裳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位侯爺的噩夢還沒有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站在包間門外,公子嘉臉色陰沉如水,方纔趙佾的反應不似作假,但鬼神一說,他卻半點都不相信,關於方纔一事,他更多的懷疑是有人在暗中搗鬼。
上一次死的人是黑石,若這一次趙佾也死在這裡,恐怕玉花閣就成了禁地了。
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會付諸東流,公子嘉心頭不禁殺意大起。
掃過下方亂哄哄的人羣,公子嘉在心底悠悠說道:“看來黑石之死本公子得好好查一查了!!”
隨後他再度開口說道:“諸位,既然雪女姑娘獻舞已經結束,若是沒有什麼事兒,就都散了吧!”
今夜也的確給衆人帶來了不少的震撼,聽到公子嘉的話,他們也不再停留,紛紛離去。
霓裳拉著身邊的少年,感受少年腳步一頓,她不由順著對方的視線看了過去。
今夜的玉花閣似乎格外的美。
想起今日的見聞,霓裳輕輕一嘆。
一個月圓之夜,一場絕世之舞,一曲百鳥聆音,一場亡者的鬧劇,今日的玉花閣,想必會有很多人會睡不著覺。
“公子有什麼事兒嗎?”
修緣擡頭看向夜空,圓月高懸,好似近在咫尺。
“趙國的法與韓國的法比起來,頗爲不如,趙嘉與韓非比起來,相去甚遠矣!”
霓裳一愣,律法這些東西,她可不感興趣,不過就公子嘉與韓非來說,她還是挺感興趣的。
只是公子嘉她見過,而韓非,她幾乎沒有打過交道。
“公子嘉嗎?”
“公子對他的印象不好嗎?”
修緣轉身邁步,霓裳趕緊跟了上來。
“韓非的法主張‘法不阿貴,繩不撓曲’,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無論貴族或平民,違者必究,雖沒有跳過君王,但也是春秋戰國以來最完備的法,而趙國的法,空有其表,徒有其形。”
聽到少年對韓非的評價,霓裳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她似乎還從未聽過對方對誰有過這樣的評價。
“是那位韓國的九公子??”
修緣點了點頭。
今日在玉花閣所見所聞,是七國最普遍的縮影,王侯貴族予取予奪,單單這收費就足以抵得上普通之家一年的口糧。
還有趙國畸形的法律,似乎在後世的封建王朝仍有影子。
“根據羅網的情報來看,他似乎建立一個名叫流沙的組織,意圖振興韓國。”
霓裳眼底劃過一絲思索之意,羅網對韓國這個新建的勢力似乎並不看好。
少年目光明滅不定,有些人,有些事,只有見得足夠多了,或許纔能有不同的決定。
“他不屬於這個時代,面對這個亂世,他沒有選擇,不過.我想試試,這個世道或許能夠有第二種.”
“公子,咱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春平侯府.”
玉花閣中,雪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姚依臉上還帶著一絲未徹底消散的緊張。
方纔雪女登臺表演的時候,她也在一旁,聽到春平侯出聲時,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雪女姑娘,那個春平侯會不會??”
雪女卸下頭上多餘的釵環,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擔憂,對方畢竟是趙王的弟弟,身份尊貴。
就如今天發生的那件事兒,若不是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趙佾的打算在場所有人都看的分明,竟是打算用劉軒的性命做要挾,此人心性陰狠霸道,絕對不是好相與的主。
“他暫時應該不會再來了!”
不過想到趙佾最後連滾帶爬地離開玉花閣,雪女嘴角不由多了一分笑意。
今日獻舞,她總覺得與往日不同,先不說那首白雪引來了百鳥,並且趙佾的事情,恐怕也是有人在暗中出手相助。
她腦海中頻頻閃過那個少年,心頭多了很多的疑問,只是對方走的時候,並沒有給她留下居住的地址,否則她一定會讓人請他一敘。
“小依,你知道修緣住在什麼地方嗎??”
聽到雪女的話,小依眉頭皺了起來,想了想她苦兮兮地回道:“忘了問了,他只說這幾日自己在邯鄲。”
聽到此話,雪女輕輕嘆了口氣。
“小依,我有一種感覺,你這個恩公恐怕是一個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