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是徹徹底底的倒了下去，就連兩日之後，師父即將行刑也不那麼關心了。

“娘娘，你要振作起來……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姜先生，如果連你都倒下了，那姜先生豈不是徹徹底底的沒救了……”

錦繡跪在我的牀邊哭了很久很久，她說，謝家樓只是一個名義而已。

她說，娘娘，你是大瑞的英雄，這個盛世之中你是傳說，你是謝家的精魂，沒有人可以把你逐出去。

她還說，娘娘，皇上只是一時腦子發熱，您還有機會讓他重新修改旨意的。

她這樣說著，我也點著頭可是事實上，我知道，再也沒有機會了。

也就是那一日，我從牀上支撐著坐了起來，目光悠悠的看著窗外，呈現出一種完全遊離的狀態。

我問錦繡，“今日是什麼時候了？”

錦繡答，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這真是一個好時候，我的眼前似有一片霧濛濛出現，依稀記得當年我初次見到顧寒的時候也是六月初六，那一年是在九層闕之上，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便喜歡上了他，算到如今，也是有七八年光景了。

在什麼樣的日子開始，便也在什麼樣的日子結束，也算是不悔此生了。

我笑了笑，我說，錦繡，還記得當年師父給我的忘情的丹藥麼，這幾年，你斷斷續續的拿出來好幾次，想要讓我吃掉，我都拒絕了你，今日我想看看它了。

錦繡聞言愣了一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眼眶就滾了下來。

“您真的要忘？”

我點了點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忘又能怎麼辦呢，從前的那些事情，就算是甜的，也已經在藥罐子林泡爛了，泡苦了，倒不如一顆忘情丹下肚，忘個乾乾淨淨……”

錦繡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起身去將那裝著忘情丹藥的錦盒打開，然後遞到了我的面前。

“娘娘，吃下它之後，你會忘了很多事情，第一天，你會回憶從前的一切，第二天，你會什麼都不記得，第三日，你會忘記你自己是誰……”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吃下它不到七日，你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她說完這話，眼淚再度滾落。

而我卻是笑了笑，手指輕輕地捏起那藥丸，我說，“錦繡，那我會忘記你麼？”

她點了點頭，“會。”

我心裡面頓時就有些悵然，人生這麼長，記得的事情那麼多，原來只需要一丸藥，就可以寵辱皆忘。

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睛，在錦繡低低地啜泣之中，我義無反顧的把那藥丸給嚥了下去，嚥下藥丸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明日醒來，顧寒再對我溫言軟語，我又會不會後悔今日的吃下這忘情丹，然而，我又知道，人間萬事，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