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瑞即將變天了……綰綰,你要保護(hù)好自己,師父不後悔……”
被侍衛(wèi)們強(qiáng)行從水牢帶走之前,師父笑著對我說,那時候,我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等到許久之後開始明白的時候,又似乎太遲了。
我的刺殺並沒有幫助師父逃獄,卻是因爲(wèi)顧寒的受傷,而使得師父被斬首的時間往後面拖延了十日。
我原先以爲(wèi),在我刺傷顧寒之後,我與他,自此,生生世世,再無可能,他也再不可能跟我說一句話了。
卻不曾想,在刺殺他的第三日,他便派人前來椒房殿接我。
“你們這是幹什麼?莫非是如今顧寒想起那一日我刺了他一劍,那時候忘了懲戒我,今日便想要帶我去宗人府?”
我冷笑著發(fā)問,卻見平日裡跟在顧寒身邊的那個太監(jiān)的臉上堆滿了笑意。
“娘娘這說的是哪裡的話,陛下說了,夫妻這麼多年,都不曾好好敘敘舊了,如今,他想好好跟您聊聊天……”
我緊抿著脣,沒有說話,那一日不論青紅皁白刺了顧寒一劍是我不曾想清楚,我也知道,若是刺他那一劍的是別人,怕是如今早已經(jīng)人頭落地,性命不保了,顧寒對我,終究還是念著幾分舊情的,此生既是夫妻,已然怒眼相對了,也不至於連見一面都不可以。
只是,我從未想過,顧寒讓那小太監(jiān)帶我去的地方,是這皇宮之中的九層闕。
自古以來擺放先皇的牌位的地方。
夜,漆黑。
然而九層闕里面的長明燈卻始終亮著,顧寒身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站在顧家先祖的牌位前面,因爲(wèi)是背對著我的緣故,我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覺得,今日,他格外的沉重。
“朕還記得,朕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地方,那時候,朕還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小皇子,每一日都想著該如何獲得先皇的寵愛,是不是有朝一日能夠?qū)⒆约旱呐莆环诺竭@裡……”他低笑著回過頭,聲音有些沙啞,眸子裡面也有了些紅血絲。
“那時候朕沒有母親的寵愛,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一腔熱血的孤勇,是你偷偷潛入這九層闕每日給朕一個饅頭,你跟朕搶肉吃,卻又告訴朕,終有一日,你會讓朕光明正大的站在這九層闕……”
回憶起往事,他的眼前一片迷濛,距離我越近,我就越感覺他身上有了些酒氣。
“你喝醉了。”我淡淡笑了笑。
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朕沒有醉!”鋪天蓋地的酒氣席捲而來,這人卻偏偏執(zhí)拗地要說自己沒有醉,我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九層闕的構(gòu)造從來都是上樓抽梯,我剛剛上來的時候,梯子便被人拿走了,如今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便只能夠陪著這個醉鬼坐在這裡,孤獨(dú)地看著顧氏皇族的列祖列宗的牌位。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的手裡面還拿著酒壺,我見他再度舉起酒壺痛飲了一口,下意識的就想要去阻攔,畢竟他的身上還有劍傷,可是又想起來,我與顧寒之間早就隔了一條長長的銀河,數(shù)十年的感情早已經(jīng)毀於一旦,我似乎沒有什麼攔他的理由了,因此也就沒有動手。
然而,顧寒在痛飲了一口酒之後,似乎是惱了,他就酒壺扔在地上摔碎,隨即便像是發(fā)瘋一樣的吻我。
我忍不住推開他,卻被他扼制的死死的,良久,我聽見他在我耳邊咬牙道,“綰綰,你已經(jīng)好久沒有關(guān)心過我了……”
就這麼一句話,我頓時就愣在了當(dāng)場,這些年,我受夠了顧寒的冷言冷語,像這樣的一種聞言軟語似乎從來都沒有過,我的眼淚就刷刷地往下落,完全控制不住。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道,“綰綰,你是不是覺得那一日在姜沉魚宮殿的時候,朕因爲(wèi)洛雁的事情打疼了你……”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無比,“你從前沒有這麼記仇的,如今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後來發(fā)生了那麼多事情,你怎麼就不喊疼了呢……”
他的語氣竟是像個孩子,彷彿這些日子,受夠了委屈的是他而不是我一般。我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落,想要去擦的時候,早已經(jīng)糊了一臉。
那些年的往事浮上心頭,對顧寒的感情竟是頃刻之間又翻涌了上來,先前莽敦在我體內(nèi)種下的情蠱竟是發(fā)揮了作用,再加之我爲(wèi)了救師父而服用了那種傷身體的藥丸,一口鮮血便在倏忽之間吐了出來。
“咳咳!”
我咳嗽了兩聲,下意識地推開顧寒,準(zhǔn)備去擦脣角的血跡,緊接著,便看見了顧寒那驚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