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上的日子是短暫的,因爲夢妹而打斷,但是,之前的這一個月,都呆在這棵大樹上作窩過鳥類的生活。
都是幻馨去找東西回來吃,然後,她打坐練功,他就睡著養傷。兩人過起以前曾有過的日子,汐鏡覺得很溫馨,可是,心裡時時都想起與夢妹過的小日子,就更想念夢妹了。當下,他傷得這麼重,要務之急是養好一點兒身子,能走動的話,再說見夢妹的事。
汐鏡心下慚愧得緊,心道:“自己讓幻馨與嵐雅作了一對,也不管他倆的意願如何,當真是該千死萬死,而她還救助自己,自己真得是無地自容?!?
原來,幻馨出來那一趟,就是強迫夢妹的那一趟,她是偷偷地跑出來的。嵐雅管她管得很嚴,根本不準她走出地域府,開始她覺得能妨受,可是稍久點,她就煩了。她私自離開地域府,就給嵐雅留了一張字條,潦草地寫了幾句話。
幻馨一出來,逛了兩圈後,之前就想念過汐鏡,於是買了一根五葉管,和汐鏡管聯上了……她是參加了夢妹的編制,可是在上前線打了一仗後,想念嵐雅,請了假,溜回去看他,卻被他給軟禁起來了……不是發生這件事,她還下不了決心與嵐雅分手。
汐鏡很羞愧地說道:“幻馨,我對不起你,你對我的好真是讓我心裡難過得很?!?
幻馨冷然一嘆,說道:“你不要這樣說,你難過幹嘛?你對夢妹懷著這種心情就夠了。你爲我難過,我也不會更待見你?!?
汐鏡一聽,心下更是慚愧,想到這女子真的對自己很好,自己有這麼一個朋友,真是幸運。在友情方面,幻馨是最好的,是自己第一個女性朋友,也是所有朋友中最份量最重的。夢妹是自己的最愛,但是夢妹從沒有讓自己感到如此難過和羞慚過,也許吃糖太久,吃點別的味道就特別不好受吧?
幻馨看了看被打得渾身是血、兀自頑強的汐鏡,嘆了一口氣,說道:“汐鏡的確是一個溫柔的孩子吶,比女孩子都溫柔。你是天生如此,所以到現在還保留這份態度的麼?”
汐鏡想了想,但是很快地,回答道:“那些都是很複雜、很糾結的過往心路歷程了,如果說實質性的事件上,也許我的確是從來都如此吧?”
幻馨說道:“溫柔是很好的,剛強易折麼,但是也還是綿裡藏針的溫柔很好,汐鏡也許是懂了我的意思了吧?”
汐鏡目光很渙散,他想匯聚也不行,說道:“我的確不知惹下了哪個仇家,會對我下手!但是一個人在世上,總是會有仇人的嘛,尤其是像我這樣的有錢人?”
雖然,沒有親自見到夢妹,但是比呆要宮裡要好得多了,借得幻馨的透水晶,汐鏡反而可以時時都看到夢妹了。看她在內政與戰場兩方勞碌,天真氣的臉兒上總是帶著焦慮和強撐著成熟,她還是能遊刃有術、進程見好。
而且,汐鏡真正地見識了夢妹的佈置,方知夢妹要發動戰爭不是愚蠢的防守,她準備得多麼充分,那場面真是宏大、壯觀。周邊國家中的多數國家都安插有傲雅的特務,上至內臣,下至平民,簡直是三教九流、無奇不有。尤其是,在傲雅的邊境地帶的地下全是密佈的地道,配備彈藥倉庫和地下軍隊,完全是建立在傲雅對外的強勢外交手段之上。
話說夢妹打人一大棒、給人一蘿蔔的手段讓人歎服,她的血腥蒙了一層薄薄的面紗,那面紗就如同之前汐鏡經歷的那樣,溫柔又令人迷惑。而她的鐵血在水晶之中,活生生地上演著一場互相傾軋、小心試探的慘劇前虛妄寧靜,除了她的美麗讓汐鏡流連,那些算計與陰謀真是令汐鏡感到枯燥、乏味得難以堅持下去。
汐鏡最煩的就是謀略,他從來都喜歡過與人真誠、透明的單純人生,所以也讀不進兵書。汐鏡肯定是爲愛而生的,他也並不學西楚霸王,他專好美容和舞劍,以保養皮膚和身材,終於成了現在這樣一個美得無可挑剔的美人。
他心不在焉地看著水晶,一邊思念著自己家裡分門別類地存在多個盒子裡的香薰料,不過這棵大樹的葉子亦發了淡淡的清香味道。
等到汐鏡神遊了回來,看到藍雨鳳與夢妹在私談,汐鏡明白了傲雅有兩套班子,一套是名義王左炎卻的上朝及新進的一部份不知情官員,還有一套就是夢妹一直私下運作的核心決策的班子。
聽了兩人的談話,汐鏡這才感覺到那藍雨鳳的“第一使者”名頭來得很正,他的思辨與口才俱十分優秀,比那個使楚的晏子厲害得多了。
夢妹微微一哂,說道:“藍雨鳳,你不趁這會子待家陪妻子,卻來我這裡沒事討事做麼?”
藍雨鳳羽扇輕搖,施施然地,說道:“若是不去陪她,她不高興;若是一直陪她,她又不高興……所以,適當地縮減夢主的恩賜是必要的。”
夢妹沒甚興致,有些疲倦,信口又道:“那小鳳主不隨便走走,卻到我這裡來消閒麼?”
藍雨鳳抹出一個雅痞的大大笑容,說道:“這是當然咯,去夢主這,夢主纔會幫我說話嘛?!?
夢妹倚在椅背上,整了整靠枕,面露倦容地說道:“你慣就會這一套,萬一我要昧了心幫她呢?這將作爲你總陷害我處理你自己的家務事的賬?!?
藍雨鳳一聽,馬上從衣袖中解出了一個青色繡包,雙手託著遞給夢妹,說道:“這是微臣最近的工作與生活的記要,敬請夢主過目!如果有假,夢主倒她也不遲吧?”
夢妹接過來,拆了打成蝴蝶結的系線,打開小包,倒出一把竹籤,每一根細細的竹籤上都滿滿地標準地寫著紅字。
原來這就是藍雨鳳的記要,難怪會用繡包裝著。
他慌忙但是卻優雅地擡來了小支桌,就是那種可隨意放在膝上、牀上、椅子的扶手上等等的摺疊式輕質木板小桌子,支在夢妹正坐的太師椅的椅環扶手上,夢妹於是將籤從裙兜中倒在了小支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