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福全坐在在這裡,書琴還真是十分的意外,她來佟家的這些日子,福全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她都要險些將他拋之腦後了。
待其他人都出去之後,書琴便慢慢的向眼前的這個人走去。
還是一身白衣,不過今天的這一身,華麗大氣,更是顯出了他的身份地位,和碩裕親王不是麼。
還是那麼笑吟吟的看著她,眼神和康熙的銳利不同,是那麼的飽含著溫暖,甚至是愛戀。在來京城的這一路上,他常常會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書琴,一看就是一整天。
所以,書琴有時候會想,他這是在看自己呢,還是在看白念情?
總之,他和白念情之間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書琴常常會暗自懷疑,自己的爹是否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很想問問他,自己和他究竟是個怎樣的關係。
可是,她還記得,自己答應了白念情,永遠不去追問自己的生父是誰。
難道,就要這樣稀裡糊塗的過一輩子嗎?
書琴走到了福全面前,他輕輕的將她抱起,放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就這樣,兩個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這張臉,書琴觀察了起來,和康熙大概相似的輪廓,同樣的鼻子,同樣的下巴,卻是不同的兩種氣質,一個霸氣外露,讓人心生畏懼;一個和藹可親,讓人很想親近。
“琴兒,這麼久沒見,想我了嗎?”福全看到書琴認真的看著自己,很是高興。這個孩子一直對自己很是冷淡,或許是因爲當初是他的到來才改變了她原本平靜快樂的生活,所以心存怨氣,如今她在佟家的生活過的不錯,這些怨氣也該減少很多了吧。
想你?
書琴笑笑:“琴兒是在想,琴兒進來之後還沒有給王爺請安呢?”
福全一愣,一時間便笑的有些尷尬,他看看書琴,搖了搖頭:“是的,你早晚有一天是會知道,我的確是裕親王。”
書琴看出了他的失落,心裡便是有些邪惡的,有著那麼小小的竊喜,不管怎樣,我的生活,是被你給毀了。
其實,福全承認不承認都好,書琴早已確定了他的身份。
“琴兒,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失落,福全卻還是那麼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小孩子。
或許,自己有些過分了,書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看著福全,福全也看著她,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
良久,福全說道:“琴兒,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叫我全叔叔。人生的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了的。”
書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你這個人,煩不煩:“我明白,我只是......你今天來,有事吧。”
福全有些失落,她終究是不相信自己。
點點頭,福全對書琴說到:“琴兒,能告訴我你在這裡生活的好嗎?”
好嗎?
書琴一時沒有回答福全,歪著頭想了想,好嗎?這裡的人都對自己很好,像嶽興阿,這個沒頭沒腦的哥哥對自己就像是親妹妹一樣,還有福晉......
可是,這裡,並不是自己的世界,自己想要的,恐怕永遠都得不到。
記得有人說過,時間,總有那無可奈何之事。是由得你去接受,而不容你拒絕的。只可嘆一聲,奈何。奈何,成了一劑寬慰的藥方。順口說出,便有了天高海闊的境界。
於是,看著福全,慢慢的說道:“一切,都很好。”
“琴兒。”
沒有理會福全,書琴繼續說道:“可是,這不是我的生活。”書琴從凳子上跳下來,背對著福全:“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好好的待在這裡,跟著福晉學規矩,你要試著學會適應這裡的生活。”福全看著這個瘦弱的小女孩,很是心疼,想起她娘,只覺得自己什麼都無能爲力。“我答應過你娘,只要有我在,定會護你周全的。這些都不過纔剛剛開始,以後的日子,什麼也說不準。”
於是一時間,書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福全面前,她有時候會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這種複雜的心情促使她不願見到這個男人,總是有那麼一種想法縈繞在書琴的心頭,似乎這個男人的出現就意味著自己的災難。
福全也站起身:“琴兒,以後你會見到京城裡的很多人,他們的身份或高或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勢力背景,我知道你和你娘一樣是高潔的人,你甚至更甚於你娘,但是琴兒,在衆人面前,你要學會放低自己的姿態,在京城,在天子腳下,任何事情都是不確定,說不準什麼時候你就會陷入危險之中。”
這道理,書琴懂,可是要她學著世俗,這......
福全摸摸書琴的頭,推門走了。
看著眼前的那抹背影漸漸消失,書琴陷入了沉思,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北京的五月和江南的五月大不相同,書琴不知道自己是適應還是不是適應,三百年後的現代她是個北方人,不習慣江南的溼潤,三百年的現在她是個江南人,剛剛習慣了那裡的溼潤,卻又回到了北方。
命運,它就總是這麼捉弄人。
這些天書琴一直在琢磨著那天福全的話,爲什麼要對自己說出那樣的一番話,難不成還有什麼狀況在等著我去經歷嗎?
從佟家回去的第二天,福全就跟著康熙去巡畿甸,閱新堤及海口運道,建海神廟。
書琴之所以知道這些,不過是因爲一等侍衛大人隆科多也跟著去了。
走了大半個月,昨天不過纔剛剛回來,一進家門大家就看到隆科多那張興奮的臉,後來知道原來這次出去,他可是又被聖上當衆誇讚了幾句,高升的機會怕是眼看著就要來臨了,於是全家上下也跟著高興起來。
當然,值得大家高興的也還另有一件事情:明天,也就是六月初一,可是佟家的二格格書琴的五歲生日,確切的說,是六歲,在這裡,古人講究虛歲。只是她自己心裡,一直是算著她來這裡的時間。
書琴躺在牀上,把嶽興阿給她的兔子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看著那雙紅紅的小眼睛,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到:“明天我才真正滿了五歲呢。”
小兔子很乖,靜靜的趴在書琴的身上,兩隻眼睛慢慢的閉住了,書琴用手摸摸它柔軟的後背,諾諾,你可真懶,又在睡覺。
諾諾,是的,書琴給兔子起名叫諾諾,就是想時刻提醒自己,她答應白念情的那些承諾,她要強迫自己壓制住心中的那份渴求,那份想知道自己身世的渴求。她要讓一直陪伴在身旁的諾諾來提醒自己,控制住心中那份隱隱作亂的想要去找尋真相的衝動。
諾諾,在這裡,我也只有對你纔可以說說真心話。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的六月初一,雨過天晴的風和日麗,讓書琴不得不感嘆老太爺的臉色變換速度之快,就像人生的喜怒無常,比方說她自己,轉眼之間回到了古代清朝,突然間搖身一變成了滿家格格,還見到了千古一帝康熙老爺子,而現在,佟家又大擺筵席,遍請京城各王公貴族、文武羣臣爲她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慶祝五歲生日。
丫鬟在伺候書琴穿衣,書琴自己想想這些,真是忍不住想笑她個三天三夜,想不到自己過個生日還有這麼大的排場啊。
“瞧瞧,這琴格格呀可真是個美人胚子,簡直就跟福晉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是啊,真不愧是佟家的格格,真渾身的氣度可是把我們家的幾個給比了下去。”
老
嬤嬤抱著書琴跟著福晉到處跟給各位前來祝賀的親貴們的福晉、格格打招呼,互相請安。
嘰嘰喳喳的說笑聲充斥著耳邊,書琴簡直覺得自己要瘋了,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眼下的這個院子,到底有有多少臺戲?
突然想起福全的話,書琴真是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以前,她總是以爲沒有自己經受不住的場面,有什麼她沒見過的呢?兩世爲人,區區幾個古人她還應付不下來嗎?
可是如今,信心滿滿的她可是真真的受到了打擊。
這樣的場面,讓她一路應付下來,拉著臉和她們說說笑笑,應酬起來,那還不如一刀殺了她來的更快活些。
所以,看著滿臉堆笑,和各衆位應付的輕鬆自如的福晉,書琴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崇拜感,人才,絕對的人才,這要是在現代,HR的終極模範啊。
看來,自己終究是太過於單純,這深宅大院之間的權利遊戲,恐怕不比現代社交任何環境更過於簡單吧,甚至可以說是有過之而不及。自己是性情中人,什麼時候都喜歡把感受寫在臉上讓人瞧個明白,福全那天提醒自己,想必就是看出了她這一點。他想到今天的場面書琴一定難以接受,所以先來打好預防針,讓她可以不至於出什麼洋相而丟臉。
是的,光是自己總端著的那副架子,就是這麼一點,在以後的生活中,就很可能將她至於死地。
於是,書琴的心裡,一時裝滿了深深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