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宮外夏雲(yún)國帝王上官豪離京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皇上和歐陽澈正在商量著與東雷國和談的事情。
慕容瑾奉了茶,便緩緩?fù)讼拢瑏淼狡睿瑓s在這個時候,張?zhí)┻M(jìn)來稟告,說是三皇子差人進(jìn)宮,稟告皇上夏雲(yún)國帝王上官豪已經(jīng)連夜離京,不告而別。
“兒臣以爲(wèi),此事大有蹊蹺,父皇,陸家一門爲(wèi)國盡忠職守,沙場馬革裹屍,兒臣也曾和陸將軍一同並肩作戰(zhàn),絕對不相信陸將軍是這樣的人,陸家不可能通敵叛國,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夏雲(yún)國的計策。”歐陽澈聽了張?zhí)┑姆A告,這才拱手朝著皇上說道。
“曾經(jīng)不會,卻不代表現(xiàn)在不會,朕將淑妃禁足,也就代表這陸家在宮裡失勢,爲(wèi)了七皇子能夠登上帝位,他們又有什麼做不出來?澈兒,你一向言語謹(jǐn)慎,不要讓朕對你失望。”皇上搖了搖頭,並未將歐陽澈的話聽進(jìn)去。
歐陽澈看著皇上,欲言又止,他這麼多年的確小心謹(jǐn)慎,從來不曾犯任何錯誤,這纔得到了皇上的絲絲信任,可是如今,難道要因爲(wèi)陸家一門,讓皇上對自己本來就不多的信任,也蕩然無存嗎?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皇疑心很重,特別是在經(jīng)歷了大皇子歐陽海叛變一事之後,對所有的皇子都存了一絲防備之心,所以他也纔會這般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落得個和大哥一樣的結(jié)局,多年的隱忍,不能在這一次,毀於一旦。
“父皇的意思,兒臣明白,兒臣不會辜負(fù)父皇的心意。”歐陽澈想了想,拱了拱手,朝著皇上如此回答著。
“如今冬雷國已經(jīng)遞上和書,和談一事已經(jīng)初步定下來,朕要你去一趟南方邊境,不能讓夏雲(yún)國欺到我秋夜國頭上來,澈兒,你明白嗎?”皇上說著,“朕的聖旨已經(jīng)在去往夏雲(yún)國的路上,你也知道,陣前換將是兵家之大忌,朕要你趕在上官豪回到夏雲(yún)國之前到達(dá)南方邊境,佈置好一切。”
“父皇……”歐陽澈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拒絕,開口道:“兒臣遵旨。”
讓六皇子歐陽澈接替陸少將軍領(lǐng)兵對抗夏雲(yún)國的聖旨很快就擬好了,當(dāng)張?zhí)┥w上玉璽,交給六皇子的時候,御書房裡一片沉默,六皇子並未多說什麼,接了聖旨,告了退,便轉(zhuǎn)身離去。
北方的戰(zhàn)事剛剛結(jié)束,六皇子也纔剛剛回到京城不久,可是這麼快,就又要身負(fù)皇命,離開京都,到南方邊境。似乎,六皇子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回京過中秋,也有很多年,沒有在宮裡過年了。
一直到御書房徹底安靜下來,外面只傳來皇上翻閱奏摺的聲音,慕容瑾這才幽幽地吐出一聲嘆息,如果說七皇子生性灑脫,不被這宮裡的規(guī)矩所束縛,不願意回京,那麼六皇子,就是別逼無奈,或許,他和他手底下的將士們,也都希望能夠回京與家人團(tuán)聚,可是,戰(zhàn)事頻繁,這一切不過是他們的夢想罷了。
想到這裡,慕容瑾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心疼,歐陽澈與歐陽淳不過相差不大的年紀(jì),可是歐陽淳能夠恣意灑脫地在外遊蕩,可以爲(wèi)了五皇子闖出這般天大的禍?zhǔn)拢B陸家出事淑妃被貶也沒
有露面,可是六皇子,卻步步小心,從來不曾越矩。
沒有人會是天生那般的冷漠,這該是經(jīng)歷了多少生死,多少心寒,才能練就那樣的一身處變不驚的本事。
“你今日怎麼盡發(fā)呆了?張公公傳召,說是該給皇上換茶了。”雨霜推了推慕容瑾,露出微微疑惑地說著。
“哦,知道了,我不過是想,馬上不又要過年了嘛,卻不知今年這年,該怎麼過。”慕容瑾微微搖頭,隨便尋了個藉口說著。
“也對,往年這宮裡頭可熱鬧了,可是如今走的走,死的死,禁足的禁足,也沒幾個人了,往日的家宴還能坐滿一整個院子,如今後宮似乎露臉的只剩皇貴妃一個人了……”雨霜也頗有感觸的點(diǎn)點(diǎn)頭,接口道。
“我們不過是宮裡的奴才,主子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別的也不需要我們操心。好了,我去給皇上換茶。”慕容瑾說完,便端著茶杯走了出去。
天氣寒涼,奉上的茶一會兒便已經(jīng)冷卻,所以慕容瑾和雨霜得時時注意著,皇上有傳召,便要將準(zhǔn)備好的茶水奉上。
“張?zhí)首幼吡硕嗑昧耍俊蹦饺蓁獎偁?wèi)皇上換了茶,便聽到皇上如此問著。
“啓稟皇上,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張?zhí)┗卮鹬瑓s不知道皇上說此話的用意何在。
“朕記得,他每次出征之前,總要去鳳藻宮,拜祭舞兒。也罷,張?zhí)阋惶锁P藻宮,告訴六皇子,去了南方邊境,查清楚陸天奇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夏雲(yún)國到底有什麼陰謀。”皇上轉(zhuǎn)頭對張?zhí)┱f道。
“是,奴才遵命。”張?zhí)┗卮鹨痪洌D(zhuǎn)身欲走。
“等等——慕容瑾,你去。”皇上卻在張?zhí)┡R出門前,忽然叫住了他,然後指著慕容瑾說道。
“啊?是,奴婢這就去。”慕容瑾先是疑惑,卻隨即明白,皇上只怕是想通了這一切有人在背後操縱,卻又不想讓人知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若是張?zhí)┤ィ峙聲鹉会嶂说膽岩桑扇羰菗Q她去,她是女子,一來對方可能不會想到皇上會將這樣的事情讓她知道,二來即便對方有所懷疑,也大可找別的藉口否認(rèn)。
知道了皇上的用意,慕容瑾便離開了御書房,朝著鳳藻宮而去。
鳳藻宮是先皇后的居所,自先皇后去世以後,那裡就再也沒有住過人,就算後宮妃嬪有多想進(jìn)入那個宮殿,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可是最終沒有一個人如願。
想必皇上口中的那個“舞兒”,應(yīng)該就是先皇后的名諱了,看樣子,皇上對先皇后還是很好的,如若不然,也不會用這般親暱的稱呼,就如同當(dāng)初的敏貴人,皇上直接稱呼爲(wèi)罪妃阮氏。
在宮裡將近兩年,慕容瑾早已經(jīng)對宮中的各處宮殿瞭如指掌,鳳藻宮裡承乾宮很近,和紫煙宮在不同的方向,一東一西,對稱分佈。往日出了承乾宮,便直接朝著東邊的紫煙宮以及御花園的方向而去,從未去過西邊的鳳藻宮,除了上次她將那件錦羅衣扔到別的宮殿,才從鳳藻宮旁邊過了一次。
皇上猜的果然沒錯,六皇子在鳳藻宮的門口,看著早已經(jīng)斑駁
的“鳳藻宮”三個大字,眼中閃過一絲絲黯然。
大皇子歐陽海叛變,皇后娘娘遭到牽連,輾轉(zhuǎn)病榻而亡,六皇子又何嘗不是受害者?他本來是皇上的嫡子,身份尊貴,可是如今,卻連庶子都不如,這麼多年一個人南征北戰(zhàn),保家衛(wèi)國,還要處處提防著皇上的疑心,想來也很累吧。
“奴婢慕容瑾見過六皇子殿下——”慕容瑾在歐陽澈的身後微微福身行禮。
只見歐陽澈背影忽然一僵,隨即轉(zhuǎn)身,看著慕容瑾,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
“你怎麼會來?”
“奴婢是奉皇上旨意,前來向六皇子傳皇上口諭,請六皇子到達(dá)南方邊境之後,極盡可能詳查陸天奇叛變一事。”慕容瑾恭敬地回答著。
她雖然跟六皇子接觸不多,可是在一衆(zhòng)皇子中,對這個六皇子也最爲(wèi)敬佩,沒錯,是敬佩,能夠以皇子之尊,做到和將士們同進(jìn)同出,放下架子,一切以保家衛(wèi)國爲(wèi)己任,十幾年如一日,也著實不容易了。
“父皇終究還是想通了,真好。慕容姑娘,我即將遠(yuǎn)行,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能否勞煩姑娘送我至宮門口。”歐陽澈神情淡淡,語氣裡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懇求。
懇求?慕容瑾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下了一大跳,隨即搖搖頭,將這年頭甩去,他是皇子,又怎會懇求?於是淡笑著開口:
“六皇子吩咐,奴婢自當(dāng)從命。”
“也罷,那就走吧。”歐陽澈看著如此謹(jǐn)慎小心的慕容瑾,微微嘆了一口氣,率先離開鳳藻宮,朝著宮門口走去。
慕容瑾跟在歐陽澈的身後,看著那一抹孤寂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想要說些什麼,打破這一路上的沉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慕容姑娘,靜安師太可還安好?”走了半晌,歐陽澈忽然開口問道。
“自奴婢回京之後,便不曾與靜安師太有過聯(lián)繫。請恕奴婢冒昧地問一句,六皇子殿下,是如何得知靜安師太的?”慕容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問道。
世人都知道她曾經(jīng)離開慕容府七年,浪跡在外,可是這七年她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卻沒有人知道,就連歐陽清她也瞞著,畢竟慈雲(yún)庵是清靜之地,師傅們也不願太多的人知道這個地方,不想被太多的人打擾,所以她一直對慈雲(yún)庵這三個字諱莫如深,也對庵中的師傅們隻字不提,可是,六皇子卻是從何處得知的?
看著慕容瑾疑惑的眼神,六皇子不由得搖頭,心中嘆息,終究還是忘記了……不過無妨,只要她過得好,一切都無所謂。
“我曾與靜安師太有過一面之緣,也曾有幸品嚐過靜安師太的烹茶手藝,慕容姑娘的手藝與靜安師太如出一轍,是以我才如此大膽猜測,姑娘與靜安師太是舊識。”歐陽澈掩住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失落,隨即說道。
“原來如此。”慕容瑾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近在眼前的宮門,再次開口:“六皇子,請恕奴婢不能運(yùn)送了。”
“也罷,姑娘留步吧,保重。”歐陽澈說完,便轉(zhuǎn)身朝著宮門外走去,不曾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