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卡清醒的時候便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直到適應了光線,纔在模糊的視線中找到了德琳的身影。德琳似乎在說:“感覺如何?如果痛感強烈,我建議你服用止痛片。”
他禮貌地謝了謝,拒絕吃止痛藥劑。藥物會使頭腦麻木,他現在極需要清醒。在不甚清晰的記憶裡,他仍然記得敢暴力毆打他的人的面孔。這幾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受他父親的指使。即便巴爾沃特授命可以使用暴力,被派來的手下也沒那個膽子把他打到進醫院。
問題就在於誰敢這麼做?波卡在腦中搜尋著巴爾沃特近年來的政敵,猶自沉默起來。德琳見了就制止道:“現在不是動腦筋的時候,給我好好休息!”
“不,我要出院。喬現在很危險,我得去救她。德琳,請你幫助我。”
“不準,給我安分點呆到傷好。否則別逼我使用非常手段。”
病人跟醫生鬥,絕對是處於劣勢。德琳威脅如果波卡強行離開醫院便動用鎮靜劑。就在爭執當中,一個護士跑進來告訴德琳,妃和卡爾雙雙擅自出院,行蹤不明。
德琳火了。這年頭年輕人把醫院當什麼了?她警告波卡道:“你要是敢學他們,我現在就滅了你!”說完,她便氣沖沖地出了病房,吩咐護士要是波卡私自出院馬上採取一切非常手段制止。
妃和卡爾的出逃不僅令德琳惱火,也令波卡感到意外。他們三人剛進潘多拉的研究所時就被分配在一個小組。小組成員常有組隊在野外生存的任務。因而一旦有情況發生,三人之間必須使用特定的聯絡方式告知隊員情況。這種聯絡默契在整個培訓過程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以至於三人都形成了幾種特定的聯絡習慣。
介於當前危機的情況,波卡很快向護士索要自己的私人手機,以便查看他們留下的信息。那小護士支支吾吾地不敢給,無奈對方一個祈求眼神過來也乖乖就範了。波卡拿到手機便用指紋開啓屏幕,繼而直接上到專用網絡中查看他們三人共用的郵箱。裡面果然有一份用特殊符號寫成的留言,日期就在幾個小時以前。波卡只要稍稍翻譯便可明白,這留言裡只寫了一個名字:拉伯。
於此同時,只能騰出一隻手握方向盤的卡爾在醫院停車場特意“借”來的甲殼蟲裡謹慎地開著車。他看了一眼GPS導航,再次問身邊的女孩道:“你確定拉伯跟啾啾有關?”
“我很確定。拉伯身上全是啾啾的氣味,我都聞了一個早上了。誰能比我的鼻子還靈?起先我還以爲研究所的人已經抓住了啾啾,後來一想拉伯曾經有盜取情報的先例,便也產生了懷疑。”
拉伯曾經將幾組有關波卡研究的數據泄露出去。上級追查,認定他倒賣情報,因此不允許他再參加機密項目,身上也必須常年佩帶追蹤器。這件事已經過去八年之久,人們幾乎都已經淡忘了。何況拉伯性格隨和,沒什麼敵對,又與世無爭,自然就成了角落裡愛說笑話的老好人。
妃記得這件事讓卡爾吃驚。想他今天剛進病房,看到那一派溫馨愉快的氣氛,斷然猜不到妃是裝出來的。可見人人都有心機,就他直來直去。卡爾唾棄了自己一回,又問:“如果拉伯抓住了啾啾。我們該去哪裡找?”
“這很簡單。他身上還帶著追蹤器,去傑克教授那裡把情況說了,我們就找到他的位置了。”
“那在醫院裡就可以打電話給所長啊。何必特地跑出來呢?”
“啾啾必須由我來找,不然它又突然暴走該怎麼辦?”
卡爾點頭稱是,心裡卻是惦念著傑克教授見到他們時的場面。他昨天剛被記了過,今天又帶著妃偷跑出來,可想而知結果會有多悲劇。
帶著悲壯的心情開了一夜的車,他們兩個終於到達了市區傑克教授的住所。傑克教授因爲剛剛辭職,所以不再住研究所提供的公寓,而是住自己購下的一套房子裡。由於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行蹤,知道他住所的人寥寥無幾。
帶著忐忑的心情,卡爾打開車門,抱著妃走向傑克教授的寓所。這時,天空已經發白,新的一天再次降臨。整個城市都開始復甦,連看守所也是一樣。周喬用這裡提供的梳洗用品稍做清洗便等著今天來接應的人。她倒沒奢望巴爾沃特會認真對待她提出的條件,只是信任沃利會親自將她接出來。
這一晚上她都在做噩夢。夢見波卡鮮血淋漓地倒在地上。昨天他被那些人毆打,卻一拳都沒有還手。這是她造成的。只要能確定他的平安,周喬甚至有了越獄的念頭。但現在,她必須耐心地等待,不能過於急躁。
這一等就等到了10點,有人終於來通知她她已經被宣佈釋放的消息。幾張官方文件被呈遞到她面前,要求她簽署。文件內容大抵是對此次拘捕的一些官方說明,並列明瞭賠償項目。周喬對這些條款也沒什麼意見,兩三下就簽上了大名。
來接她的人卻不失她一直盼望的沃利,而是昨天半夜前來談判的拉伯。他開了一輛綠色的吉普來,一見面就擁抱她道:“受苦了吧,小姑娘?”
“昨天的條件上將閣下答應了?”
“那是當然。上將大人他沒有選擇。不過,他需要跟你擬定協議,所以又派了我來把你接去跟他會面。”
周喬十分討厭這些繁瑣程序,但卻不能不答應。上了車後,她就問:“Lin怎麼樣了?他有沒有事?”
拉伯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回道:“他很好。你不需要擔心。”
“昨天有些人毆打他。他是不是住進了醫院?你帶我先去看他行嗎?”
“這恐怕不行。未來的一國元首在等著見你。你怎麼能遲到?”
“那我打個電話可以嗎?”
“這個條件我也不能答應。別讓我難做,好嗎?”
拉伯這樣一說,周喬也就不問了。她多少想過了巴爾沃特這關再做其他打算不遲。畢竟如果冒犯了對方,再來個罪名把她扣住,她就沒那麼好的運氣再脫身了。
拉伯一路上少見的沉默寡言,臉色也顯得很嚴肅。周喬被這凝重的氣氛感染,便也沒了多少聊天的心情。就這樣默默無言地開向山區,乏味的行程讓精神不太好的周喬漸漸有了倦意。
直到車子突然熄了火,她才從半夢半醒中回神過來。拉伯推了推她說:“我只能送到這裡了。前面那輛車子是專門用來接你的。我不是軍方的人,不能去上將大人的宅邸。所以你得一個人奮戰了。”
周喬點頭表示理解。去那樣地方,關卡和守備都嚴格到不行。上一次是波卡帶著她,這一次恐怕也只有她一個人可以完成。
下了車,她對拉伯說句謝謝,便向前方的一輛黑色轎車走去。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背後有一支烏金的槍口已經正對著她的後腦。上了膛的毛瑟手槍漸漸搬動了保險,只要按下扳機,眼前這個叱吒一時的天后便將永遠成爲歷史。
拉伯甚至有些傷感。這個女人的歌確實唱得不錯。以後也只有靠著聽唱片來緬懷一下了。這種緬懷的情緒持續了幾秒鐘,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刺耳的槍響。血和著硝煙的味道在泥土和青草的氣味中蔓延。
周喬倒地在地上的時候似乎沒有太多的痛苦。她的腦海裡浮現著十六歲時的自己。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個噩夢,因爲在這短暫的夢境裡,她遇上了十六歲的波卡……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就此完結,那會怎麼樣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