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的確恨不得赫連玉樹死,但是卻不該是這個時候啊!
她的計劃是讓赫連玉樹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上,替她的孩子擋槍擋刀,直到她的孩子長大成年,再卸磨殺驢除去赫連玉樹……
但是現在她的肚子都還沒動靜呢,這小子就出了這事,她能不憂心麼!前頭沒有了擋箭牌,一旦將來皇后入主中宮,這後宮之中還能有她公孫蓮的立足之地嗎?
一個時辰後。
皇帝寢宮內,經過了太醫院一衆太醫輪番上陣卻終究沒能留住龍牀上那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太子殿下’的性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徹底地閉上了眼停止了呼吸……
“啓稟陛下,臣等無能,太子殿下已經薨逝了!”面對這個結果,太醫院醫正只能硬著頭皮出去向等候著消息的赫連承德稟報道。
“朕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朕要與太子獨處一會兒……”赫連承德似乎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神情冷淡地點了點頭道,但是還是能感覺得到從他身上散發而出的悲涼之意。
衆人心中明白,面對喪子之痛,即便冷酷如帝王,也是難敵傷痛侵襲的。於是一個個順從地應聲退下,留給他們父子倆一個最後的告別機會。
天矇矇亮時,位於皇城街道上的軒月齋裡,被宮中衆人已經認定爲死人了的赫連玉樹,卻毫髮無損地坐在了軒月齋齋主的對面!
只見他繃著一張小臉一本正經地對軒月齋齋主道:“還請齋主儘快安排人馬護送本宮回雲國。”
看著他那張五官與孫瑾有七八分相似的臉蛋,軒月齋齋主忍不住的拱了拱手問道道:“請恕在下多嘴一問,小公子姓甚名誰?”
赫連玉樹小眼神一瞥,從容回道:“齋主不是已經猜到了麼?何須本宮再說一遍。”
“噗!”見狀,軒月齋齋主只得以扇掩面,輕笑搖頭道:“小公子這脾性,倒是與那人極爲相似,只是這相貌,卻是半點不像啊!”
赫連玉樹端起茶水優雅淡定的喝了一口,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答道:“本宮又不是他生的,自然不像他了。”
不過因爲早先見過了孫瑾的緣故,軒月齋齋主並沒有想歪,而是自動理解成了他是在說他自己長相隨母不隨父,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道:“不像他也好,不然長得跟個妖孽似的,雌雄莫辨,不知道得鬧出多少笑話來!”
赫連玉樹兩眼一亮,表現出了八卦的興趣來:“哦?本宮倒是不曾聽說,他鬧出過什麼笑話呀?”
“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軒月齋齋主聲音沉穩地講述著他與皇甫睿是如何在完顏國不打不相識,且成爲莫逆之交的故事經過,只不過有意隱去了自己欠了皇甫睿一個大人情的片段。
“後來在下便來到了這大錦京城,開了這家軒月齋。名爲買賣古董字畫,實際上卻是替他蒐羅大錦國的機密情報,隨時注意赫連承德的動向,沒想到這份苦差事一做便做了四年……”他簡直是被皇甫睿那廝坑慘了啊!
“原來如此,多謝齋主不吝口舌告訴了本宮一個這麼有趣的故事,等到回去雲國後,本宮定當將之說與母妃分享!”赫連玉樹瞇了瞇眼,笑得一臉狡黠地道。
“呃……”瞧著他那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軒月齋齋主開始後悔了,後悔不該將皇甫睿當初男扮女裝被男人示愛的事情告訴這個小惡魔了!
正當他張了張嘴,想開口求放過的時候,卻見一名黑巾蒙面一身夜行衣的男子闖了進來!
未等他開口質問,就見那名男子單膝跪在了赫連玉樹的面前,恭敬喚道:“主子!”
赫連玉樹垂眸望了他一眼,收起了笑意,轉頭向軒月齋齋主淡聲問道:“齋主可否給本宮安排個安靜點的房間休憩一下?”
聞言軒月齋齋主瞇了瞇眼,淡笑應道:“這是自然,請隨在下上樓吧!”這個小傢伙雖然剛纔與他相談甚歡,但是一到正事上便毫不客氣地將他迴避了,還真是謹慎得很啊!
“說吧。”確定房間外沒有人偷聽後,赫連玉樹這才問魅九道:“宮裡頭現在是個什麼情形?”
魅九沉聲回道:“東宮走水,太子殿下燒成重傷不治而亡,皇上悲慟不已,將自己關在寢殿之內守著亡故太子的遺體,至今未出。”
“悲慟不已?”聽到這個詞,赫連玉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吐槽出聲道:“只怕是氣惱不已吧!本宮這一‘死’,可是打亂了他的一盤好棋呢!”他可不認爲赫連承德把自己關在寢殿不出去是爲了跟‘亡故’的他做最後的道別,而是應該在重新調整計劃纔對!
“據屬下觀察,皇上似乎是真的傷心了。”魅九沉默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回道:“當侍衛將那個替身從火中救出後,是皇上親自抱著他回到寢殿,並且召來了整個太醫院當值的太醫爲其診治……”
赫連玉樹瞇了瞇眼,冷聲打斷道:“罷了,管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大錦太子已經
亡故了,此間事情,再與本宮無關!”
“是!”魅九知他心生不耐了,自然是識趣的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恭聲應道。
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不一會兒,赫連玉樹主動開口問道:“那個替身可還有家人朋友?”
魅九搖頭:“沒有了,他是個乞兒。屬下在廢屋之中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好幾日未曾進食,幾乎快餓死了。若是還有家人朋友的話,不可能不管他的死活的!”
聞言赫連玉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頷首道:“你去把玄風他們兩個也帶過來吧,等天一亮,咱們就出城。”說到出城,他的心情就忍不住的小小激動了一下。半年未見孃親了,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是!”魅九應聲退去。
雲國。
整個皇宮一片銀裝素裹,倒是十分的應景。
“還請太子殿下體恤國情,擇日登基,穩定我雲國百姓的民心啊!”御書房內,幾名老臣已經記不清楚這是自己第多少次來勸說了。
然而,不管他們怎麼苦口婆心,坐在龍椅上的皇甫睿始終無動於衷,只有一句話對他們:“本宮對當皇帝沒什麼興趣,你們還是打哪來的回哪去吧!”
聽聽這話,多麼的任性啊!
縱使這幾位老臣嘴上恭敬不敢言,心中卻已經翻白眼的翻白眼吐唾沫的吐唾沫了……
既然您對當皇帝沒什麼興趣,那你爲什麼弄殘了對皇位有興趣的安賢王,軟禁了忠武王呢?您知不知道,您這是典型的佔著茅坑不拉屎啊!
“怎麼?幾位大人這是打算留在宮中與本宮共進午膳麼?”見這幾名老臣面面相覷,眼露不甘,絲毫沒有告退的意思,皇甫睿不由得挑眉出聲道。
“太子殿下視天下蒼生如此兒戲,實在叫臣等心感悲哀啊!”幾名老臣又是一番長吁短嘆,抹眼淚的抹眼淚,捂心口的捂心口,看得皇甫睿嘴角抽搐不已,正要開口趕人,卻聽得門外傳來了尚餘的聲音。
“啓稟太子殿下,有急報!”
一聽到‘急報’兩字,剛纔還在各種捶胸頓足的幾名老臣瞬間安靜了下來,統一動作,扭頭看向了候在門口的尚餘。
“呈上來!”耐心已經被這幾名老臣消磨光了的皇甫睿沉著臉冷聲應道。
見狀,尚餘連忙加快了步伐,將手中密函遞給了自家這位眼看就要爆發的主子,而後溜之大吉!
然而,未等他遠離,就聽到一陣獨屬於他家主子的囂張狂笑從御書房內傳了出來:“啊哈哈哈!好!好!好啊!”引得他好奇心頓起,忍不住的又折了回去聽牆角去了!
御書房內,皇甫睿一改之前眉頭緊皺的不耐煩模樣,一臉神清氣爽地對賴在自己面前不走的幾名老臣笑道:“你們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個新皇穩固民心麼?再等幾日,本宮就了了你們的心願,給你們一個新皇!”
聽完他這番豪氣莫名的話語,幾位老臣的心裡卻在打鼓:太子殿下這是要玩什麼新花樣了麼?
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後,他們還是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臣等愚昧,還請太子殿下明示!”
“本宮的兒子已經遊學結束,正在趕回京城的路上了,估計再有三兩日,就能抵京,怎麼樣,現在你們總可以放過本宮了吧?”皇甫睿一口氣說完,不等他們做出反應,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御書房。小包子要回來了,他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孫瑾才行!
“太子殿下!”等到幾位老臣明白過來他說的給他們一個‘新皇’指的是先帝曾提起過的皇長孫後,皇甫睿已經跑得沒了影了!
至此,他們更加肯定皇甫睿是在耍他們玩了:試想,區區一個七歲小娃娃,就算坐上了皇位也不能安定人心啊!
東宮。
一踏入殿門,皇甫睿就感覺到了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不由得眉頭微皺了一下,吩咐守在內殿門口的阿珠將窗戶縫兒再開大一點,這才擡腳邁入內殿。
“嗯?”當他看到銀髮黑袍的風冥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一般坐在午睡的孫瑾牀邊時,臉上的笑意瞬間被不爽取代了,低沉威脅出聲道:“鐵圈圈,信不信老子真的把你回爐重造了?”
風冥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妥協與退讓,全然沒有了曾經‘唯我獨尊’的氣勢,低聲解釋道:“我只是趁著她睡著了出來看她一眼,並沒有做什麼。”
於他而言,最悲催的事情莫過於皇甫睿這廝竟然是自己的第一任主人也就是他的創造者,那位一千多年前飛昇仙界的狐仙大能的轉世!
而對皇甫睿來說,最幸運的事情莫過於那一次離魂後誤打誤撞摸到了三生石邊,看到了自己的三生過往,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及與孫瑾早在前前世便已經糾葛在了一起的情緣!
“嗯……”睡眠中的孫瑾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自己耳邊講話,眼皮動了幾下,緩緩睜了開來,然後就看到了皇甫睿那張妖孽至極的臉。
“咦?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她擡手揉了揉惺忪困頓的眼睛,掀被坐起。
不到三個月的身子,卻已經有了妊娠反應。尤其是最近幾天,她是越來越容易犯困了,總是吃了就睡,可是也沒見長多少肉,估計是營養都被她肚子裡的小傢伙給吸收了!
好在她的妊娠反應只是吃得多容易犯困,不像大多數孕婦那般一天到晚孕吐不止,否則的話,她早就被折磨得沒精神了,哪裡還能睡得跟個豬一樣啊!
考慮到自己剛從外邊回來,一身寒氣尚未散去,皇甫睿只得強忍著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回道:“剛剛收到一個好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趕回來告訴你了。”
聞言孫瑾先是一愣,隨即瞇眼問道:“什麼好消息值得你這麼高興?難道那幾個老頑固不逼你登基稱帝了?”
提到那幾個油鹽不進的老頑固,皇甫睿忍不住的嘴角一歪,沒好氣的回道:“爲夫都快被逼上梁山了,你還在這兒幸災樂禍,真是沒良心!”
“你會這麼弱?”孫瑾直接丟給他一個瞭然的眼神,催促道:“別吊胃口了,趕緊說是什麼好消息吧!”
皇甫睿委屈地掃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想著,看在自家還未出世的女兒份上,他就不跟這個沒良心的女人賣關子了,於是痛快回答道:“咱兒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再過兩三天就能抵京。怎麼樣?高興不?”
聞言,孫瑾激動得失聲驚呼道:“什麼?小樹回來了?他、他怎麼做到的?赫連承德肯放他走?”
“怎麼做到的?娘子,你是不是太小瞧咱兒子的本事了啊?”赫連承德雖然是這個虛構世界原定的男主角,但是現在儼然已經成爲了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了,小包子纔是形勢正好的‘滔天新浪’啊!
“呃……”孫瑾雙眼一瞇,逼問出聲道:“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又揹著我做了些什麼?”
皇甫睿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回道:“沒做什麼呀,爲夫就是讓藍墨把那塊玉佩給咱兒子送去傍身了而已。”
“……”至此,孫瑾徹底無語了,一雙眸子滿含歡喜與感激地望著他,凝視半響才柔聲道:“皇甫睿,謝謝你。謝謝你能這麼真心誠意地接納他,爲他考慮!”
自從與小包子分開後,除了毫無用處的想念與擔憂外,她實際上爲他做的事情是寥寥無幾。反倒是當初不太喜歡她這個便宜兒子的皇甫睿,一直在背後替她默默付出。希望懂事的小包子能感受到他的包容與善意,真正的放下心防與他融洽共處……
“娘子,拜託你別用這麼引人犯罪的眼神看著爲夫行不行?爲夫定力不好,很容易把持不住的啊!”正當她滿心感動的時候,皇甫睿卻十分欠揍地開口了。聽得她忍不住的嘴角一抽,眼皮一翻,直接一記冷眼送了過去!
大錦。
得到太子突然亡故的消息的魏延緊趕慢趕總算是回到了京城,一回府便聽手下的人將這幾日京中的動向大致彙報了一遍,而後才換衣入宮,求見赫連承德。
御書房外,侯公公尖細的嗓音響起:“啓稟陛下,左相魏大人求見!”
“宣!”沉冷的男聲傳出。
“魏大人請吧!”侯公公一甩拂塵,替魏延推開了御書房的房門。
“罪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進御書房,魏延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堅硬冰冷的地板上,行禮叩頭道。
“愛卿前數日才爲朕拿下了雲國的門戶陽城,何罪之有啊?”赫連承德冷淡的聲音隔著桌案傳了過來。
“罪臣有負陛下所託,未能將那公孫大小姐從雲國帶回,還請陛下治罪!”魏延頭也沒擡語氣惶恐地回道。
沉寂半響,赫連承德的聲音纔再次響起:“朕知道你也盡力了,此事就此作罷吧!”
聞言,魏延心中不由得一怔,皇上這是終於要放手了麼?
然而,這個想法纔在他心中產生,就聽到赫連承德緊接著說道:“待到朕的百萬大軍踏破雲國京都後,再將她接回來也不遲!”
屆時,他一定要那個該死的女人跪伏在他的腳下,向他求饒!他要夜夜將她壓於身下婉轉承歡,爲他再孕子嗣!
勾著腦袋的魏延不禁皺眉:看來皇上的心已經被公孫瑾徹底的佔據了,執念成魔了啊!
“是……”他的心中雖然擔憂不已,可是嘴上卻不得不順從應道。經過這麼多事情,他也發現了,赫連承德自從登基稱帝以後,對自己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容忍了!
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一展心中雄圖報負,他還是該低頭時就低頭,該裝傻時就裝傻吧,不要再管那麼多了!
“太子之事,想必愛卿也已經聽說了吧?”提到已經‘亡故’的赫連玉樹,赫連承德的聲音明顯哽咽了一下。雖然他親眼目睹了那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孩子嚥氣,入殮,下葬,可是卻始終不肯相信,他真的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