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錦國。
皇宮,御書房內(nèi)。
一身黃袍的赫連成德陰沉著臉坐在書案後,冷冷地瞪著跪在自己前方地上的兩名鬢角斑白的大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出聲喝問道:“你們這是在找死嗎?”
兩名老臣再次磕了一個響頭,齊聲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立後一事,臣等必須冒死相諫,還請皇上三思!”
聞言赫連成德臉色一黑,眸底盛滿怒意,拍案而起:“朕如果不三思呢?你們想怎麼樣?”
“那臣等只能死諫,以求皇上回心轉(zhuǎn)意了!”兩名老臣哆嗦著擡起頭望了一眼他那滿面怒容的樣子,心頭一橫,便蹣跚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拄著柺杖一左一右地朝著兩旁的金色大柱各自奔去!
見狀,赫連成德垂在袖中的一雙拳頭早已經(jīng)握得咯吱作響了,卻只能妥協(xié)出聲:“夠了!朕答應(yīng)迎娶那鄭玲瓏,但是朕有條件,必須立大皇子爲(wèi)太子!”
那兩名剛剛還要撞柱子以死相諫的老臣,在聽到他這番吼聲之後,臉上都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得意之色,只是嘴上依舊恭敬應(yīng)聲道:“皇上聖明!”
赫連成德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他們臉上的得意,當(dāng)即便沉下了臉,怒吼出聲:“滾!都給朕滾出去!”
那兩名老臣早已經(jīng)狡猾成精,自然是見好就收了,連忙應(yīng)聲退去:“臣等告退!”
等到他們退去,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的赫連成德長臂一掃,便將桌上的筆墨紙硯通通掀翻在了地上,“嘩啦”聲不絕於耳。
曾經(jīng)他以爲(wèi),當(dāng)他坐上了現(xiàn)在這個位置,他便可以隨心所欲不受人操控限制了,可是現(xiàn)在看來,他的這個想法當(dāng)真可笑之極!
從他登上這個位置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月餘時間,就已經(jīng)嚐到了身爲(wèi)帝王的那種被動跟無奈……
他想將後位留給公孫瑾,可是同時也不想失了羣臣的歸攏之心。正如魏延當(dāng)初說的那樣,他想要穩(wěn)住朝堂,不迎娶那右相之女,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將朝中文武掌握在手!
太子?xùn)|宮內(nèi)。
今日的赫連玉樹沒有穿太子朝服,而是一身月牙白便袍。就在半個月前,身穿太子朝服的他在去御書房的途中碰上了魏延之後,他就沒有再穿那身衣服了。
當(dāng)時魏延只是對他輕聲說了一句“大殿下如今地位不明,還是低調(diào)行事爲(wèi)妙”,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但是他卻是聽得明白,魏延是在提醒他,不要成爲(wèi)赫連成德用來與朝中衆(zhòng)臣鬥法的一枚棋子!
“主子,不出您所料,皇上剛纔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付大人與秦國公,擇日迎娶右相之女鄭玲瓏了!”前去御書房打探消息的魅十三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恭聲稟報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赫連玉樹臉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朝他揮了一下手道。他那個渣爹的秉性,他早就摸透了,所以他一點都不意外他那個渣爹的選擇!
“是!”魅十三見他神色如常,便安心退下了。在奉他爲(wèi)主的這一個月時間裡,他的處變不驚以及謀算城府,已經(jīng)讓他們這幾個暗衛(wèi)見識到了什麼叫少年老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們這位小主子將來的成就,絕對會在他父皇赫連成德之上!
“魅九,去右相府查探一下,那位鄭家大小姐是個什麼態(tài)度,可願給本宮當(dāng)後孃……”說到最後一句時,赫連玉樹的脣角微微上翹,勾出了一抹嘲諷的冷笑。
雖然魅九沒有迴應(yīng),但是赫連玉樹卻敏銳的捕捉到了一抹衣袂劃破空氣的輕微響動,知道魅九已經(jīng)出去了。
對於自己的這項異於常人的本事,他從未對身邊的人提起半句,更加不敢輕易向他們詢問此事了。
對於魅九魅十三等人,他的心裡始終還是存有芥蒂的。畢竟他們都是赫連承德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暗衛(wèi),自己成爲(wèi)他們的主子纔不過月餘,如果赫連承德想要重新起用他們幾人,介時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繼續(xù)跟隨自己一個小娃娃?
不得不說,‘遺傳’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就是這麼奇妙。就算赫連玉樹不是在赫連承德身邊長大的,可是這個多疑的性子卻是像足了赫連承德!
右相府。
鄭家大小姐閨房門內(nèi)。
一名身著粉色襦裙五官精緻膚若凝脂的少女此時正倚靠在軟榻上看著手中書卷,突然一隻暗箭從窗戶的方向射了過來,直直的的釘在了她身側(cè)的牆壁上,而且上邊還釘著一張紙條!
面對這支突如其來的暗箭,粉裙少女先是一驚。在看到那張紙條後,一雙眸光瀲灩的鳳眸不禁微微瞇起,玉手一伸,便將那支釘著紙條的暗箭拔了下來……
鄭玲瓏柳眉微蹙地看完了紙條上的內(nèi)容,轉(zhuǎn)頭對守在門外的丫頭問道:“茯苓,現(xiàn)在什麼時辰了?爹爹可有回府?”
門外,一個不慌不忙的女聲應(yīng)聲回道:“回小姐的話,老爺剛剛回來了,不過去了書房,一起的好像還有付大人與秦老國公。”
聞言,鄭玲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兩瓣柔軟的朱脣輕輕一抿,柔聲吩咐道:“嗯,我知道了。你過去注意著點,要是付大人與秦老國公走了,便馬上過來通知我,我有事情要與爹爹說。”
“是,奴婢這就過去。”門外,茯苓應(yīng)聲離開。
“爹爹真是老糊塗了,咱們鄭家已經(jīng)到了如今這個地位,遲早會成爲(wèi)新帝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個時候爹爹不想著急流勇退,居然還在謀算新帝的皇后之位,這簡直就是在掀新帝的逆鱗啊!”
如果自己真的成爲(wèi)了皇后,那麼他們鄭家必然也就離滅門不遠了!
與鄭玲瓏的憂心忡忡不同的是,鄭相的書房內(nèi),此時卻是滿屋的笑聲……
“哈哈哈,今日真是辛苦二位了,待得玲瓏那丫頭披上鳳袍,定要叫她好好的叩謝二位老友的幫忙才行吶!”一襲
深青色便袍加身的鄭相一手捋著自己下巴上的鬍鬚一邊哈哈大笑道。
“呃……鄭相啊,這事兒玲瓏丫頭還不知道吧?”付大人與秦國公對視了一眼,這才小心翼翼試探道。
“自然還不知道,萬一要是皇上不答應(yīng),我卻跟那丫頭說了,那我這個做爹的豈不是言而無信了?”鄭相搖頭道。
“那就好,那就好,還有件事兒,也得跟鄭相通個氣兒。”秦國公搓了搓手,這才一臉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就是現(xiàn)在住在東宮裡的那位大皇子,皇上說,要將他立爲(wèi)太子……”
“什麼?”鄭相的一張笑臉瞬間沉了下去。太子,那可是一國儲君,歷來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子,纔有資格成爲(wèi)太子,赫連成德答應(yīng)了娶玲瓏卻要立一個身份不明的小子爲(wèi)太子,這不是明擺著打他的臉嗎?
“鄭相稍安勿躁,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娃娃,就算被立爲(wèi)太子也不會對咱們構(gòu)成威脅。而且玲瓏才貌雙全,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忍不住的爲(wèi)她傾心,皇上也是個正常男人……所以咱們要做的,就是先把玲瓏扶上後位,然後再生個小皇子就行了!”
付大人的話雖然說得含糊,但是跟他打了幾十年交道的鄭相卻是聽得明白,仔細一想,付大人這話說得很在理。太子這個位置雖然是鐵打不動的,但是那個位置上的人,卻是可以隨時更換的,只要他們有足夠的耐心等!
這樣一想,鄭相的一雙老眼不由得瞇了起來……
看來,皇帝打給他們的這一巴掌,他們明面上必須心悅臣服地受著,不能表現(xiàn)出任何異議了。否則皇帝肯定會藉機發(fā)難,讓他家女兒當(dāng)不成皇后!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明日早朝時,我會主動提出請皇上冊立太子一事!”想要有所得就得先有所舍,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有了他這句話,付大人與秦國公這才雙雙鬆了一口氣,點頭拱手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告辭了。此事你可千萬守緊了口風(fēng),別讓玲瓏知道,畢竟那丫頭心氣兒高得很,必然不願意給人當(dāng)後母,萬一要是鬧起來,傳到皇上耳朵裡,這事兒就更不好辦了!”
提起鄭玲瓏,鄭相的臉上便不自覺的流露出了自豪之色,十分自信的回道:“二位老友放心吧!玲瓏那丫頭雖然心氣傲了點,但是卻不是個胡鬧的。爲(wèi)了咱們鄭相一派的前途,我相信她會知道如何取捨的!”
付大人與秦國公聞言,齊齊頷首道:“這倒也是,那咱們就先走了,明日早朝再見了。”說完,兩人便拄著柺杖慢悠悠的走出了書房。
目送著他們二人的身影離去,一直等在書房不遠處的走廊上的茯苓馬上轉(zhuǎn)身朝著鄭玲瓏的院子飛奔而去……
“小姐!小姐,付大人和秦國公走了!”一進院門,茯苓便連忙出聲喊道。
“好,我這就過去!”屋內(nèi),鄭玲瓏應(yīng)聲而出。看得出來她一直在等著茯苓的消息,所以才能反應(yīng)如此迅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