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沒有別的事情就先回去吧,父皇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晚膳的時候再找你。”赫連承德難得沒有板著張臉,語氣也相對和顏悅色了許多,衝他擺了擺手道:“出去吧!”
“是,兒臣告退。”小包子行完了禮這才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跪出的褶皺,轉身離去。那幾名被赫連承德點名交給他處置的侍衛,也一個個勾著腦袋彎著腰跟在他的身後灰溜溜的出去了。
房門一關上,赫連承德便馬上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充當透明佈景的魏延,沉聲問道:“先生看朕這個孩子如何?”
聽到他的問話,魏延連忙拱了拱手,作揖回道:“識大體,知進退,大智若愚。”短短十個字,卻是對小包子做出了最大的肯定!
聞言赫連承德面色一怔,隨即淡聲道:“不過匆匆數面而已,先生竟然對他做出瞭如此高的評價,會不會有些言過其實了?”
一身青色儒袍加身的魏延彎下腰來再次拱了拱手,恭聲回道:“魏延不敢欺瞞皇上,此評價乃是魏延由心所發。小殿下確乃人中之龍,皇上後繼有人了!”
然而,聽完他這番話後,赫連承德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背在身後的一雙拳頭更是悄悄握緊了……
的確是人中之龍麼?
就算魏延這話有奉承誇大之嫌,但是再過十來年呢?他可不就能成長爲真正的人中之龍了?
只是自己如今正當盛年,而且纔剛剛坐上這個位置,可不想那麼早就退位讓賢啊!
到時候他會不會也效仿今日的自己,弒父奪位呢?
想到這裡,赫連承德低垂的眼簾下,一片寒光溢滿,拳頭再度握緊,他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情況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既然先生如此看好他,那便立爲太子吧!”沉吟半響後,他纔再度出聲道。
“立爲太子?皇上,此舉只怕不妥!”魏延滿眼訝異地擡頭望向了他,勸言道:“公孫家族雖是望族,然而卻是望族之末。當初皇上迎娶那公孫大小姐,不過是爲了遮擋鋒芒消除前太子的戒心。然而現在皇上已經登上了這九五之尊的位置,魏延竊以爲是該迎娶一位門當戶對的皇后了!”
赫連承德冷眸一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息自鼻底輕哼而出:“嗯?你這是在支配朕嗎?”
聞聲魏延臉色大變,慌忙下跪作揖道:“魏延不敢!只是如今皇上大位初定,朝堂之上恐怕難以震懾百官,爲今之計便是迎娶右相之女,令其爲皇上效力……”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赫連承德一聲怒喝打斷了:“夠了!朕不需要靠迎娶一個女人來維持朝堂安寧!”
如果是在幾年前聽到魏延這樣的建議,他也許能毫不猶豫地贊同,反正就是多睡個女人而已。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的心裡已經住進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曾經被自己當做棄子一樣拋棄的女人!
方纔魏延
提及自己當初迎娶公孫瑾時的目的只是爲了遮掩鋒芒避人耳目,他的心裡已經很不舒服了。只要想到公孫瑾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他就覺得心慌難受,恨不能有條地縫可以讓自己鑽進去躲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請皇上冊立王妃爲後,至於那公孫瑾,皇上莫要忘了,她如今可是與雲國太子牽扯過甚,如何能再擔當一國之母的殊榮?”魏延咬了咬牙,言辭切切地將心中顧慮一口氣說了出來。
“魏延!立誰爲後乃是朕的後宮之事,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赫連承德臉色鐵青的怒斥道。
“皇后乃是後宮之主,若是讓那種品行不正的婦人佔了去,豈不是會令的整個後宮一片烏煙瘴氣?屆時,皇上以爲不會影響到朝堂嗎?”說起來,魏延還是挺忠心爲主的,不然也不會冒著被砍頭的風險直言相諫了。
聽完了他這番話,盛怒的赫連承德似乎找回了一絲理智,情緒漸漸冷靜了下來。
之前他爲了將公孫瑾留在身邊,許給她皇后之位,可是她卻說,她要的是獨寵,一生一世一雙人。當時聽到她那番話的時候,他只覺得矯情好笑!
可是當他昨日在路上收到關於雲國的選秀之事突然中斷的消息後,他的心中便隱隱的有了不安感,他認爲做不到的事情,皇甫睿那個瘋子竟然在做!
回想起孫瑾神色淡然說她相信皇甫睿的情景,他的心裡就忍不住的酸水翻涌。那個該死的女人,究竟跟皇甫睿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他們是不是已經揹著自己茍合了?所以公孫瑾才能那麼篤定,皇甫睿會爲了她跟雲國皇帝作對,放棄選妃?
“該死的,朕絕對不會成全你們的!就算朕留不住你,你也別想跟他在一起!”咬著牙,他低聲吼出了心底最黑暗的心聲。
而跪在他跟前的魏延聽到他這聲咆哮,一顆老心臟不由得狂跳了幾下。雖然知道赫連承德對那個棄婦有些執念,可是沒有想到這份執念竟然已經紮根得如此之深了!
看來自己的擔憂是對的,絕對不能讓那個棄婦重回赫連承德身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樣一個輕易能左右君王情緒思想的女人,稱之爲禍水紅顏都不爲過,他又怎能明知那女人是個禍水還同意赫連承德留在身邊呢?這不是明擺著往自己一心爲主鞠躬盡瘁的高大形象上留一道黑麼,絕對不行!
軒月齋內。
二樓上,一個隱秘的暗閣內。
軒月齋齋主十分優雅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復又放下,這才幽幽開口道:“如此說來,那赫連承德竟是有意要立夫人爲後了?”
“哧!你信嗎?”孫瑾搖頭嗤笑道:“反正本夫人是一個字都不信!”
“所以夫人才趁著他身在宮中無暇顧及外邊事務,連夜潛逃尋來了我軒月齋……”軒月齋齋主沒有表態,而是淡聲發問道:“那麼夫人可有想好要往何處去嗎?”
孫瑾想都沒想便直接回道:“當然是去雲國了,這玉佩這麼重要,本夫人怎麼能揣著到處亂跑呢!還是還給那傢伙的好,萬一到時候弄丟了,本夫人如何賠得起?”
“在下明白了。”軒月齋齋主微微頷首,站起身道:“還請夫人靜心等候半日,在下這就去安排護送夫人出城之事。”
聞言孫瑾不由得眉頭一皺:“還要等這麼久?就不能再快一點麼?”
軒月齋齋主勾脣一笑,緩聲回道:“急則生亂,希望夫人能明白,在下如此謹慎安排,也是爲了夫人能順利出城。”
知道他說的沒有錯,小心些總歸要有安全保障得多,孫瑾只得點頭答應道:“好吧,本夫人等著就是了。只不過,你確定你這地方安全麼?真的不會被人搜到?”
聽到孫瑾質疑這個暗閣的安全性,軒月齋齋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不悅來,顯然是孫瑾這話觸及到了他的禁區跟底線:“夫人又說笑了,此處暗閣,便是在軒月齋裡做了三年夥計的人每天上上下下灑掃都不曾發現,一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的人又怎麼可能發現得了呢?”
孫瑾眨了眨眼,故作恍然的瞪大了眼道:“哦……原來這暗閣是你設計的啊?”
軒月齋齋主又怎麼會看不出她的故意,只是看她是個婦道人家,便忍住了心中的不滿,不想跟她一般見識,於是敷衍的拱了拱手道:“在下不才,平日裡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研究這機關之術,讓夫人見笑了。”
說到機關之術,孫瑾沒來由的便想到了被包得跟個木乃伊一樣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翎二,挑了挑眉道:“本夫人有個手下,平日裡也挺喜歡研究這方面的東西,日後若有機會,你們倒是可以交流一番。”
聽完了她的話,軒月齋齋主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失望之色來:“哦?他沒有跟在夫人身邊麼?”
“跟著呀,只不過他現在的樣子有點慘,不好好休養個十天半月的估計連下牀走路都成問題!”雖然藍墨沒告訴她翎一他們幾個的傷勢有多嚴重,可是光是想想赫連承德那廝的殘酷手段,也能猜得出來,肯定是身上沒有一塊好皮了!
不過有她給的靈草湯療傷,應該不至於留下太嚴重的疤痕,只是在牀上躺一陣子是絕對少不了的,十天半月已經是最快的時間了。
“夫人說的那個人,是裡邊躺著的那幾位中的某一個麼?那的確是有夠慘的了!”一想到翎一他們幾個被紗布從頭裹到腳只留出口眼鼻的樣子,軒月齋齋主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一抽。
不過,他們能從冷血殺伐的赫連承德手下撿回一條命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只要人還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
通過這幾人,也能看出這位孫夫人不是個薄情寡義的。那幾人都傷成那樣了,她也沒有拋棄他們。不僅沒有嫌棄他們是個負擔,還親自照料他們喝藥喂水……這樣的主子,實在不多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