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明烈接著說:“那當然是彼此日久眷顧,眉目傳情之一對,才能稱之爲‘連枝比翼’的吧!但這姓連的只是今宵方首度露出臉目,在此之前夢兒姑娘未曾與他見過面,幾乎對他印象陌生,此舉豈能說成是姻緣天定的呢?”
連少餘打斷他的話,搶著說:“既然是姻緣天定,上天老早已經註定,見一回面或者每日相對有何不同?註定是首度邂逅就能並出一般火花來,不像兩個相處於一屋檐下的堂兄表妹,即使朝夕相對卻又如何,也燃不起一絲愛苗來的?!?
兩少本就比了一場真槍實劍,如今再加一齣脣槍舌劍,林竹可不想見他二人爭辯,忙問向南宮明烈:“小俊,那第二句的林木驚風見白衣,又該怎麼解?”
南宮明烈略沉思一回,言道:“林木是比喻一名男子漢頂天立地豎立著的樣子,就像一棵穿天林木一樣。驚風卻是柔弱之意,應該是講成一個女人,見白衣呢?就是此男女一起參拜白衣大士,也比喻做拜天地的意思。”
林竹想了一下,好像也覺得蠻有道理的,隨後又問:“小俊,你再說一說,那小女的這首對聯到底有何用意,它是想表達什麼來著?”
南宮明烈看見林竹的表情,認爲自己已是切中要點了,當下說道:“這首對聯可以喻成,通過適才那場鬥劍,林姑娘已認定是南宮仔略勝一籌。所以有意許身於南宮仔,想當一個‘南宮家’的小媳婦?!?
林竹面帶微笑,卻道:“小俊,這對詞句是小女提出的,因此連老夫也不曉得你到底解得對不對。但憑老夫的意見,你那解釋是闡釋了‘有情終成眷屬’,卻未精湛地解釋出來你所謂有情人到底是哪兩位?!?
南宮明烈聽後也一時爲之言塞,連少餘卻走到林竹面前,抱拳道:“林善俠,可否讓晚輩來解一解這首對聯?!?
林竹交出‘美魁’那張紙卷,比了個手勢後才說:“連少俠,請?!?
連少餘接過紙卷,琢磨上許久,才背伏著雙手,在大廳堂上來回度步,全場賓客都一陣緘默,每個人的眼珠卻隨著他來來去去。而連少餘內心裡正在暗忖:
“林姑娘本身有美魁之譽,又屬於筆墨出衆之輩,這十四字對聯道理雖然淺白,卻必是隱藏著暗喻。然而此暗喻到底藏在那一行的字體上?開頭字是個連,次句首字卻爲林,咦!對了,這不就是我和林姑娘二人的姓氏嗎?”
迷迷糊糊想到此處,突地腦海裡靈光一閃,把隱隱約約的一些邏輯串聯起來。眼前彷彿出現一付明確的圖案,頓時已明其理。當既連少餘胸有成竹地對林竹說道:“林大俠,晚輩已看懂林姑娘的詩意了,但在晚輩解說之前,還想請林善俠實現前輩所許下的承諾,能替在下圓一個心願?”
林竹怕他解答不出,又逼自己須將女兒許配於他,正蹙緊眉頭,不知他又要提出什麼古怪要求。當即問道:“連少俠想老夫替你圓下何心願?不妨直說。”
連少餘忽然對林竹一揖到地:“在下的小小心願有點唐突,忽然想入贅到林家來,還望善俠能夠成全晚輩,入贅之後方來求娶美魁。”
林竹聽後眼睛忽然發光發亮,在聲音當中亦難掩喜悅:“連少俠,你好端端地……爲何卻要求入贅鄙府來了呢?”
連少餘從容地應對:“倘若沒舉行入贅林家這一程序,那晚輩是鉄定無法娶得貴府那第一位美人,美魁林夢兒姑娘的?!?
林竹反問:“這一點少俠是從何處作評斷的?何以見得肯定是如你所料?!?
連少餘緩緩說道:“連枝比翼緣良助,良助兩字是同音字體,良既樑,助既祝,暗喩做梁山伯與祝英臺。這首句暗含勸導之意,若不改姓那就如同梁山伯與祝英臺,生時難成連理枝,死後只能化做雙飛蝴蝶?!?
林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弱顫抖,但他極力控制,卻難掩歡愉的口吻:“既然‘連枝比翼緣良助’已解,那尾隨的第二句連少俠又作何詮釋?”
連少餘看住善俠的神情,知道自己解得應該不錯:“林木驚風見白衣此句,從此林門多出了一根棟樑堅木,林門的劍是以慢爲基,而晚輩之劍卻以快爲主。驚風見白衣,應該暗喻晚輩施展出追風劍術之時,只瞧見一團白色身影擺動罷了。”
突聽得一連串鼓掌和一道嬌呼:“好呀!連少餘不愧爲連少餘,不但極識時務,而且還解得入情入理?!卑揍断荚谝慌圆桓始拍谂c人旁人舉劍拼鬥之餘尚不忘出言來嘲諷一般。
白岫霞的武藝確實超越錢無盡許多,而且她又不想傷人,才讓錢無盡在地上耍盡法寶。其實白岫霞那原意是想讓他自行出醜,豈知全場人物皆不以此爲異。
對白岫霞而言,臨陣耍賴是習武者的大忌和恥辱,就因爲功夫不到家,纔想藉助傍門左道來推搪。但對行走江湖的人而言,白岫霞這念頭只是初出道雛兒之論,於江湖裡,永遠都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能制敵於死的招式,無論多下流卑賤,都是一套極有用的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