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兵說完這句話就一直在抽菸,估計也是想讓我緩緩。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我在腦裡簡單分析了一下,勉強是理解了他所表達的意思。可是,我實在是覺得疑團太多了。繞來繞去還是不明白,就這麼幹坐著讓人腦袋更發懵,我就站起來溜達幾步,想換換腦子。忽然想到岑兵事先說過牆上有東西,我就用手電掃了一下。果不其然,牆上還真有被人在上邊寫過的痕跡,像是人用馬克筆寫上去的,是幾行數字。我這個人一向對數字不感興趣,細看了幾眼,覺得沒有什麼特殊的規律,也不像是在計算什麼。我有些犯嘀咕,低頭想了下,總覺得數字有問題。
我就問岑兵他怎麼看。聽到我發問,他站起身湊了過來,說這些數字他剛剛只是匆匆地記錄了下來,倒也沒工夫細想,看架勢是之前進來的人留下的。
他都沒頭緒,我就更甭提了,只能坐下來靜等天亮了。我看了眼快沒電的手機,已經凌晨四點多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熬過這個時間,還真是有些疲倦。剛坐下我就有些犯困,可是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似乎知道了牆上的數字是什麼了。想到這我一下就來了精神,牆上的數字根本不是什麼推算過程,而是時間。我又起身仔細看了看數字,越看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雖然不敢說所有的數字都是時間,但肯定是有一部分的。日常生活中我們對時間的認識只不過是會在時和分之間加上冒號;而這些數字一是寫的很緊湊,二是沒有冒號,很難讓人往時間上去想。
我立刻把我的猜測告訴了岑兵,他也點了點頭。
現在,牆上的數字雖然有些進展,可是我比對一下,只有一些是時間,其他的數字仍然不知道,突然聽到岑兵“哎”了一聲,我回頭看發生了什麼,岑兵正用手電對著牆角照呢,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東西。我腦袋懵了一下,想起來之前那個洞外也有人,這一會光顧著思考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忽略了。我也走過去打開手電掃過去,三個洞外都是黑漆漆的,倒也沒有人影,又細看了一下,才發現岑兵一直照著牆角的一個物件。
這個房間不算大,但猛地一瞅,我還是有點看不清楚。剛纔進來的時候也沒注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擺在這裡的。但上次來這個房間時,我是仔仔細細地看的,屋裡鐵定是空的,不是很大,難不成我們走後來了人?是袁烈?我問了岑兵一句,他卻沒搭理我,反而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個東西,我看他的架勢還是挺緊張,我就拿著手電跟在他後邊。走了兩三步,我才發現牆角的是一個類似圓鼎一樣的東西,不是很大,好像和村長家那個很類似。
我問岑兵,這個東西怎麼跑這裡來了?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然後走到那個物件邊上,打量了一眼,忽然喊了一聲:“媽的!是仇(二聲qiu)影!”
他這麼一喊把我嚇了一跳,雖然我對於方術來說是個典型的門外漢,但和他共同作戰這麼長時間,也接觸這種東西很長時間了,就感覺這東西不是什麼善茬。我問道:“仇影是什麼啊?”
岑兵嚴肅地說:“所謂仇影就是可以‘妨’人的東西的統稱,就相當於做生意最怕遇到小人,那個小人就可以近似看做仇影。這種‘妨’和‘克’還很像,導致生活之中這兩種總是混淆。但從嚴格意義來講,這是兩回事。‘克’,從心生之,也就是來自內在,,多爲命理五行或生辰八字;而‘妨’則是來自內在,多爲人的相貌。三國時期就有著名的‘盧馬妨主’的故事,而‘妨’不侷限在動物甚至不侷限於生物,植物和物件乃至人或動物的某個舉動都可以算作仇影‘妨’人。舉例來說,家犬通體一色而四足皆白則可‘妨’人;家貓通體一色,尾尖爲白則會‘妨’人,而這些犬足貓尾就被稱爲仇影。”我聽後覺得不可思議,但似乎又明白一些,記住了這個玩意叫仇影。我看了看鼎裡的,鼎裡盛了東西,還挺滿,只是乍一看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奇怪的。我問岑兵:“這就是仇影?看起來這麼奇怪?”
岑兵點了點頭,說:“這裡......全是人的指甲,都是整個從手指上拔下來的。”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鼎雖說並不大,可他媽指甲纔多大?!這眼瞅著鼎都要滿了,這裡得裝多少指甲啊?這他媽都是從哪收集的啊?
岑兵說這些都是死人的指甲,如果認識個火葬場員工什麼的,倒是也很容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這個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說著,他就蹲下轉著圈查看一圈,之後站了起來告訴我,這就是村長家的那個鼎,沒跑了。
說完岑兵站起身,用手電掃了下整個房間,說:“這死人指甲就是仇影的一種,放在家裡是會招邪招噩運的,這麼堆放在這,現在還沒有別的特別的事發生,但是不能久留,要提前出去了。”聽說他要出宗祠,我還有點高興,連忙跑到牆角拿包,可我剛蹲下,就聽見外邊又傳來了那種若有若無的鐵鏈子的聲音。
我看向岑兵,很顯然他也聽到了--他正皺眉。我悄聲問道:“這聲音我聽過,是不是有人從那個鐵門翻進去了?”
他卻搖搖頭,隨後臉色大變,連忙衝我喊一句:“這他媽是用鐵鏈鉤住鎖骨串在一起的陰囚!快把包墊在腳底下,千萬別沾到地面,否則我們就死定了!”說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噗”的一聲,吐了我一臉血,我本來已經夠手忙腳亂的了,這下好,一口血噴我臉上,我更手足無措了。看岑兵,估計他也是心急如焚來不及斟酌力度,咬舌尖的時候用力過猛,血從嘴裡流出來,滿下巴都是,我心知這次是真的麻煩了,連他都開始自殘了!趕快一步邁到揹包上。
我們的包雖說是戶外名牌產品,質量那也沒的說,只是我包裡的東西實在是不滿,人站上去,雖說勉強沾不到地面,但事實上最薄的地方也只隔了兩層步而已。這下我更緊張了,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離開地面,看岑兵還在包裡不停地找著什麼。空氣壓抑得讓人都要窒息了,因爲那個鐵鏈子的聲音已經離我越來越近了!
我怕岑兵沒有聽到那個聲音,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大聲喊道:“岑兵!你找在找什麼啊!”
他卻沒有回頭,只是找東西的動作更加迅速,東西都被扔在地上。又過了十幾秒--這十幾秒簡直太漫長了--他轉過身,我纔看清他手裡拿著一掛鞭炮,衝我喊道:“打火機!”
我感覺掏兜,無奈這個時候我已經緊張到手抖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岑兵一下就急了,幾乎是咆哮道:“他媽的你的包怎麼這麼癟,不是讓你站高點嗎?”我說這屋裡他媽的什麼都沒有,你讓我站哪去?轉眼間我已經摸到了打火機,扔給了岑兵,他接了打火機,便讓我趴在他背上,切記雙腳離地,我只好三步兩步爬到他背上。他一發力,把我背了起來。其實岑兵並不是一個很壯實的人,我也是不是很瘦的人,他站起來撐一會還行,可是撐很久恐怕不行。我不知道那個陰囚什麼時候才能搞定,反正按照目前的狀況來看,估計是很費勁了。
岑兵喘著氣說道:“你千萬要閉著眼睛,一會如果有陰差押送陰囚經過,看見的人近期就會掛了!他媽的,是個那個仇影引它們來的,有人想要弄死我們!”說完,岑兵就開始一步一步地往牆角挪,我因爲閉著眼看不見,但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有個東西馬上就要進來了!這種壓抑感太強烈了,比以前碰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嚇得人只想尿褲子,我忽然想到他叫我擡起雙腳,閉上眼睛,那他怎麼辦?我靠,他這不會是要準備和對手同歸於盡吧?!
我連忙問岑兵怎麼辦,他沒有說話,我明顯感覺整個房間瞬間涼了下來,這種涼不是皮膚上的感覺,而是心裡的,無緣無故地冒出的感受。我還想再說,屁股卻愣生生被頂到了牆上,這一下還挺疼。我叫了一聲,岑兵卻告訴我:“你伸直雙腿,我把你從泄煞口推出去,你再使勁拉我出去!”
伸直雙腿,說起容易,在不接觸到地上的情況下,我吃奶的勁用上了還是勉強才用腰力把腿伸直,用腳試探著找尋洞口,我這麼一弄,岑兵也開始搖晃,他也要不行了。這下我更慌了,越慌反而越找不到,磨嘰了足有半分鐘,我的腳探到了洞口,岑兵一發力,把我推了出來。
索性洞口並不小,鑽出來的過程中衣服都溼透了,也不知道是剛纔嚇得還是累的。我一回頭,發現岑兵並沒有像剛纔的約定所說--把手伸出來。我想,我靠,你可別掛在裡頭,你要真交待在裡邊,我這一輩子都有負罪感。我衝裡邊喊:“快出來!岑兵!”他倒是應了一聲,不過依舊沒什麼動靜,只能聽見他凌亂的腳步聲。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麼。我真是心急如焚,卻也幫不上忙,只能這麼幹杵著。這種無奈感真讓人難受,我想蹲下來看看怎麼樣了,但又怕出什麼事。過了好一會,我聽見了岑兵喊我的名字,然後把手伸了出來,接著屋裡就噼裡啪啦地響成一片,我一把把他拖了出來,他回頭往洞裡吐了口血,連歇都沒歇就拉著我跟著他跑。
我倆一路飛奔,跑了多遠是不知道了,總之跑到了太陽升了起來,隨後他擺了擺手示意我可以了,我倆才癱坐在地上,我罵道:“你剛纔幹什麼呢?差點把老子急死。”
他連喘了幾口大氣才說:“我本來想立刻出來的,可是包裡有記載數字的本子,我必須帶出來。”說完吐了幾口帶血的唾沫,他接著說:“多虧是快天亮了,否則我倆還真的是兇多吉少了。”說完他就把手給我看了一下,我這下才發現他的一隻手已經被炸的慘不忍睹了,八成是剛纔一直拎著鞭炮沒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