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總,今天有空不?誒,我這不是剛好有個案子,來錢塘轉(zhuǎn)一轉(zhuǎn),就想到你了。如果忙就當(dāng)我沒說,下次有機會再見吧。”
阿貍巴巴的CLO俞總,在接到劉律師的電話時,第一反應(yīng)是一愣。
(PS:也就是四年前帶著田海茉去京城參加研討會的那個俞總,如今已經(jīng)是CLO了。當(dāng)年田海茉還是一個大四的電子商務(wù)專業(yè)應(yīng)屆生,來阿貍實習(xí)了半年。)
因爲(wèi)劉律師是圈子裡出了名的高冷專業(yè)不粘人,不會沒借口找客戶聯(lián)絡(luò)感情的(聯(lián)絡(luò)感情還是要聯(lián)絡(luò)感情的,但都是順帶著生意之餘,沒有跟那些低級推銷員那般死纏爛打過。)
所以,這次接到劉律師特地約出去吃飯,她還是有些驚詫。
“忙倒是不忙,是不是退市的事兒有什麼新情況要跟我彙報?”俞總還是挺給人留面子的,也不說直接接受請吃,反而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
“啊……對,就是有點關(guān)於退市的新情況跟你順便溝通一下。怪我沒說清楚,主要是也不太重要,這不怕你忙麼。”電話另一頭的劉律師很快反應(yīng)過來,順著臺階就下了。
“行,那就今晚,地點你定好了。”俞總首肯了邀約。
“那就江南會吧。”劉律師連忙說。
江南會當(dāng)然就是傑克馬跟丁三石、陳天喬、宋魏平等八大佬開的那個高檔會所了,號稱進門20萬,還得有江湖地位。
如果是沒逼格的煤老闆,拿了20萬都買不到進門的會員資格。
劉律師當(dāng)然是這裡的常客,也出得起這個價。不過從他請的檔次,也可以看出:對於今天約俞總吃飯這事兒,他是很鄭重的了。
廢話少說,深夜時分,俞總的司機就把她送到了江南會。(阿貍的人下班晚)
“俞總,辛苦了,早知道你這麼忙,其實改天再聊也行。”劉律師見面就客套了幾句。
“沒事兒,做我們這行,哪個不是後半夜才歇,耽誤不了休息。”俞總也很隨和。
上菜很快,酒的檔次也高。觥籌交錯、客套一番,又聊了半小時退市工作的最新進展後,劉律師漸漸把話題引回了他真正關(guān)心的點:
“俞總,咱也老熟人了,我明人不說暗話。聽說JACK最近有點介懷我的其他客戶名聲……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真愛佳緣那幾個負面纏身的,偶爾拿我的名頭給投資人吃定心丸。
其實你說這事兒我多無辜?我接人家生意的時候,他們還是個正經(jīng)公司呢,而且是最正統(tǒng)、做利潤的那種……”
“你到底想說什麼?”俞總微微有些警覺,怕劉律師問出什麼要她幫忙去傑克馬面前斡旋的問題來。
這種鍋她就不願意背了。
儘管對方也是多年來、她最得力的供應(yīng)商之一,交情也不淺。但孰輕孰重俞總還是搞得清楚的,這種時候,肯定要堅定不移地跟傑克馬走。
路線錯誤是絕對不能犯滴。
“我沒別的意思,”劉律師也明白對方誤會了,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再彎彎繞,還是直奔主題比較好,“JACK有他的考慮,我都全盤認了。我只是想知道,這些消息是不是馮見雄在他面前散佈的。”
“馮見雄?”俞總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
馮見雄她當(dāng)然也認識,畢竟那也是她最近幾年來最得力的供應(yīng)商之一。她也知道這個馮見雄每每能在大老闆面前說出些神來之筆,鬧得傑克馬很信任他。
畢竟傑克馬這人也是有個致命缺點的,喜歡跟迷信圈子裡的人混。(連王大師都敢信,這確實是傑克馬的黑歷史。不過也有人說主要是藉助那個圈子交朋友)
事實上任何一個取得的成功超出自己固有能力的人,都有這種心理寄託。
一個極度專業(yè)、舌燦蓮花的諮詢師,加上一個每賭必贏的神棍,這雙重身份在馮見雄身上是同時存在的。他比其他人更能忽悠住傑克馬,也是不意外的。
所以,俞總斟酌了利弊之後,對劉律師實言相告,試圖打消他的胡思亂想:
“這事兒,跟小馮估計沒什麼直接關(guān)係,我說的是真的,至少我沒有察覺到任何一絲異樣。小馮雖然上個月也跟JACK單獨聊過兩次,內(nèi)容很保密,我們也都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麼。
但是,我記得JACK開始拿你的舊客戶不檢點說事兒的事情,是發(fā)生在至少半個月之後了,而且他起碼一週沒跟小馮聊天——你也知道的,JACK在自己人面前都是不遮掩的,如果他聽到了一方面的意見,覺得有必要調(diào)查,肯定是立刻雷厲風(fēng)行。不會熬上一個星期再來說事兒。”
劉律師聽得出來,俞總說的每一句都是很客觀的,顯然全是真話。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了。
一種,是馮見雄真的沒有下眼藥,他確實只是跟傑克馬聊大戰(zhàn)略,聊退市和上市節(jié)奏問題。然後順帶著拔出蘿蔔帶出泥,誘導(dǎo)得傑克馬自己去額外瞭解瞭如今市面上的求IPO公司動態(tài)、劣跡、各種怪現(xiàn)狀。
然後,傑克馬自己對他產(chǎn)生了不信任。
另一種可能性,就是馮見雄藏得更深了。他沒有利用自己親自跟傑克馬做諮詢的機會下眼藥,而是迂迴了更大一個圈子,通過其他人——而且是俞總都沒注意到的人,或者非人類的媒介手段——來實現(xiàn)這個佈局。
劉律師自己是不相信巧合的,他更傾向於後一種可能。
他嘆了口氣,最後問了個問題:“不管怎麼說,JACK現(xiàn)在對我的招牌不太滿意。他想向世人證明‘阿貍是非常有實力的績優(yōu)股,哪怕找個差一點的上市律師,中規(guī)中矩操作,都能上市很順利’,我的掛名權(quán)肯定是保不住的。
不知道俞總有沒有聽說,JACK傾向於讓誰來掛名呢?會是馮見雄親自上陣麼?”
這個問題俞總倒是可以很乾脆的回答,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那倒不是,那天出事兒之後,我聽JACK說過,他似乎找過馮見雄,但馮見雄拒絕了——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覺得‘自己到時候還會以N站頭號大股東的身份出現(xiàn),並且在阿貍重新IPO後從阿貍的融資額裡拿到大筆轉(zhuǎn)投資’,所以,如果自己同時還擔(dān)任阿貍IPO的上市律師,就太招搖了,也不利於社會評估。
不過,他還是請示了JACK,表示如果JACK不反對的話,就把這個案子放在馮見雄掛靠的事務(wù)所,但用其他律師的名義,他自己不出面。具體的事兒,他會幫忙做的。”
劉律師悵然若失:“費雯麗的事務(wù)所?呵呵,那倒也情理之中了。她們所本來就是你們阿貍在不少業(yè)務(wù)方面的法律顧問吧。具體代理人呢,是費雯麗麼?”
“還沒定,也有可能是虞美琴。”俞總用一種自己也覺得無奈的表情,輕輕聳了聳肩。
她向來是不看好20來歲的小姑娘扛這種大招牌的。
“虞美琴?開玩笑,她也配?JACK難道不怕丟人。”劉律師幾乎要不可遏制地嘲笑出聲。
他當(dāng)然也是認識虞美琴的,而且對對方的實力頗有了解。
畢竟人家也是大美女律師,靠臉也能吸引到不少關(guān)注,博取不少眼球,又做著號稱中產(chǎn)階級最喜歡的脫口秀綜藝,微博粉絲也有上千萬。
但是,要說插手資本運作型法律服務(wù),23歲的小姑娘簡直太嫩了。
俞總不得不提醒他:“也別這麼說。馮見雄至今沒跟JACK說具體人選,我覺得就是很有可能要捧虞美琴了——我們再上市的事兒,完全可以先不公佈上市律師到底是誰的麼,反正兩年之後才上,到時候再公佈也行。
說不定馮見雄就是在賭,兩年內(nèi)他能讓自己和虞美琴的名聲和地位再繼續(xù)暴漲,漲到世人心悅誠服的程度呢。而如果他願意把這個人情賣給費雯麗,他現(xiàn)在就能賣了。費雯麗的資質(zhì)年限早就混夠了。”
劉律師的神色漸漸變得嚴(yán)肅起來。
確實是俞總說的這麼一回事兒。
真不甘心吶。
“行,俞總您敞亮,那我就謝過了。到時候,我自己找個機會跟馮見雄單獨談?wù)劊纯此觞N個說法吧。”劉律師臉頰上的法令紋抽搐了一下,僵硬地跟俞總乾杯,把香檳喝完。
然後兩人離開江南會,各回各家。
……
幾天之後,實在沒有逮到馮見雄任何下陰招把柄的劉律師,只能選擇單刀直入,正面約談了馮見雄。
地點則是馮見雄所在的事務(wù)所——劉律師還不至於去馮見雄家裡登門拜訪,而且馮見雄也不會歡迎。
馮見雄是有原則的人,他只在自家別墅接待女生談公事。男人想談公事必須去公司或者事務(wù)所。
“小馮,嘖嘖,後生可畏吶,真是幸會了。沒想到初見居然是在這種形勢下。”劉律師的表情,裝作笑得很真誠的樣子。
“不敢當(dāng),怎麼能說是初見呢,上次西湖論劍峰會上不就見過,去年京城那個啥研討會上也見過。”馮見雄立刻指出了對方的健忘。
劉律師表情微微一尬:“說得也是,那今天算是第一次單獨約見了。”
畢竟前兩次都是那種幾百人參加的交流會,大家點頭之交而已。
何況,馮見雄這人的名聲,是一年一個樣快速躥升的。
去年這時候,他還沒資格懟蘋果、收索尼保護費呢。所以更早的時候劉律師在大會上哪怕見到馮見雄,估計也不會費神記住他。
馮見雄之所以非得強調(diào)“我早就認識你,而你可能沒記住我”,並不是在示弱,而是想不著行跡地強調(diào):哥的成長速度是很變態(tài)的,最好不要用哥現(xiàn)在明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來決定你要不要得罪哥,不然,要吃大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