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青梅竹馬的戀人九
“天使啊!”榮八感激的一笑, 許是因爲方纔嘲笑過韓子清,容八接水的動作顯得有些彆扭。
韓子清回以燦爛一笑,十足的純良天真。
時刻注意著桌子動態的韓子清, 對桌子上的所有東西, 尤其是出場的時間, 他都能說個子醜寅卯。那水, 是不久之前才添上的, 榮八運氣好,第一次沒中招,這一次嘛……嘿嘿。
他用手試了試水溫, 燙不傷人,但是把那樣熱度的水灌下去, 絕不是件好受的事。
榮八咳得更加厲害了, 他用手指著韓子清, 活脫脫像一個快要死絕,說不出話來的受害人, 最後無力掙扎,試圖控訴狠毒的兇手。
“見鬼的天使,去死去吧。”這分明是惡魔,之前的那絲愧疚,消失不見。
容八瞪著死魚眼, 痛苦而又無力的指著韓子清, 這個被他認爲是可愛搞笑又逗趣的小松鼠的少年, 是一頭披著小動物外皮的大灰狼。
“這就是七爺另眼相待的原因?”因爲兩人有同樣的惡魔氣場?
不管原因如何, 納蘭容七待少年不同, 這就足夠讓鐵石心腸的大漢,高看幾眼。
正因如此, 向來睚眥必報的容八,到底不敢對韓子清下狠手。
見到了容八的醜態,韓子清對這座莊園的人,少了些畏懼,他開始變得大膽起來。
微熱的躺椅,還殘留著離去之人遺留的熱度,韓子清卻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他悠閒散漫的半躺著,就著所殘留的半盞茶茗,小啜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韓子清眼睛一亮,這樣的味道,他早在莫白那裡見識過了千百次,自從林大師事件之後,莫白跟打了雞血似的,任他如何的冷嘲熱諷,依然百折不饒,非得得到:“你比林大師厲害!”的讚譽。
當初的嫌棄,孰不知是甜到了骨子裡的甜蜜,即便是粗茶一盞,他也甘之如飴。
“我想你了。”韓子清的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食物勾人的香氣,迎面撲來。
少年餓狼吞虎似的咽食,那點屬於文藝青年的小憂愁,很快便被夙願終於實現的滿足感替代。
容八理了理凌亂的衣服,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丟人現眼,對韓子清這個火上添油的罪魁禍首,之前那點難得的好感度,頃刻湮滅。
他惡聲惡氣的對著不知在何時,從跪屍狀態直接進化成背景板狀態的黑衣人說道:“跟我來。”
看到那個讓他恨得咬咬牙的少年,容七收斂住臉上的殺氣,吞了蒼蠅似得幹吼了一聲:“你也來。”
他搖了搖頭,餓死鬼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最優雅的貴公子在餓極之時,見到久違的食物,就會像餓狼一樣直接撲上去。
光看著韓子清現在這一副從容優雅的貴公子模樣,任誰也不會把他和之前那個,像粗魯的野蠻人的人聯繫在一起。
盤子光亮如新,少年一副悠閒的模樣,絲毫也沒有半點想要起身的意思。
不容八臉上的烏雲遍佈,他忘不了被少年像猴子一樣戲甩的尷尬樑子,最可恨的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對這種喪盡天良的缺德事毫無愧疚感。
更甚之,他就像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若是再配上一句:“客官,還要瓜子否?”那他成了什麼?猴子!
容八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他爲自己沒出息的丟人腦洞感到可恥。
韓子清砸吧砸吧嘴巴,小聲嘟囔著:“催催催,就知道催,我還沒吃飽呢。”他再次向四處反反覆覆的張望的數次,確定沒有了下一波,才慢吞吞的起身,自顧自的喃喃的低語:“這就是主人和外人的區別……”
容八的臉更黑了:“還想要,你的皮究竟是有多厚,還真把納涼山莊當成了你家的不成?”
韓子清耳朵動了動,顯然是已經聽到了,不過他向來淡定,面對容八的埋汰,簡直和沒聽到過一樣,無比的自然。
夜深人靜,本就不熱鬧的山莊,變得更加冷清。有人黑暗的角落裡出來,儼然是離去已久的納蘭容七。
“你是在想誰?”他觸摸著還殘留著溫熱的躺椅,不由自主的問出聲,等他回過神來,納蘭容七自嘲一笑:“這還是我麼?”
在聽到韓子清說話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涌現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所以他止住了腳步,試圖找到突破的口子。
所聽所聞,他會不由自主的溫聲微笑,納蘭容七摘下墨鏡。
那是一雙緊閉的眸子,在看清男人刀削斧鑿的俊臉之後,沒有人會不想一睹那雙神秘的眸子的風采。
若畫龍點睛,彷彿只要納蘭容七一睜開眼,便會化作飛龍,騰雲駕霧,這是隻能遠遠瞻仰,而不可觸碰的存在。
“也許……”他修長的手指,在緊閉的眼皮上滑過:“這雙眼,有重見天日的一日。”
那人是他未曾謀面的未婚妻子,他小時候,唯一的所有物。
少年這些日子的遭遇,他了如指掌,他只是淡淡的聽著下屬不厭其煩的報告,就好像,那個所謂的未婚妻,同他毫無關聯。
少年變了,也許是受了太大的打擊,不過正是如此,變化後的少年,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沒有阻止手下的人繼續關注少年,繼續報告少年的遭遇,甚至看似無意的開口:“這麼有趣的人,別讓他死得太早。”
依著少年的路線,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會來到這。聽到容八說有人找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少年已經來了。
心中,有一絲的期待,他的未婚妻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
納蘭容七本是帝都四大家族之一的納蘭家族族長的第七子,對於這個唯一由嫡妻所生,且生來有疾的小兒子,納蘭容七一向不招納蘭族長待見,在他的所有女人之中,只有納蘭容七的母親是爲了鞏固納蘭家族的地位,而被迫娶下的,兩位同樣要強自我的人,註定難以相融。
兩人的婚姻除了納蘭容七這個小拖油瓶在中間,充當風一吹就斷的脆弱紐帶,名存實亡。
他生來眼弱,但這並不是不可治癒的絕癥,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眼睛已經和正常人無異。
但是爲了躲開那羣如狼似虎的兄長忌憚,他選擇了繼續瞎到底,外界傳聞,納蘭家的七少爺是位天生的瞎子,註定和族長之位無緣,人情冷暖,出息的人有人巴結,對於他這棵苦哈哈的小油菜苗,自然得滾到一邊去,還是那種動手都嫌髒手,只能自動自發滾的苦油菜。
父不父,母不母,他對生活沒多大的企圖,他甚至不知道活著的意義,但是若是有人試圖取他性命,納蘭容七,從來都不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外人道他可欺,那是沒人見過他的手段,流著虎狼之血的狼崽,又能慈善到哪裡去。
那些人,終究是不肯放過他,竟試圖以最屈辱的方式,將他□□至死。
納蘭容七懶懶的攤在躺椅之上,夜空中懸掛著皎潔的皓月,如此良辰美景,也不能使他大發慈悲的張開眸子。
“……有多久了……”他脣角微勾,俊朗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寒冰。
……
“你……你沒瞎?”氣焰囂張的聲音突然變得弱弱。
“對,我沒瞎。”納蘭容七取下遮掩的墨鏡,露出了緊閉的眼皮,他優雅而又不失速度的向前逼近,活生生像來自地獄的索命撒旦。
“不……求你……求你饒了我。”
“饒過你?憑什麼?”銀亮的刀子往地上人的脖子上抵了抵,爲了保命,納蘭容五的脖子不得不高高的揚起,他的脆弱部位顯露無遺,只要納蘭容七手指微動,他的小命就交待了。
納蘭容五再也顧不得廉價的尊嚴,像最卑微的祈求者,不斷的奢求能留下一條小命。
對生命的渴望,讓他變得厚顏無恥,納蘭家族向來沒有親情一說,就連他們的老子,都是在衆兄弟的聯合之下,送入了黃泉。
對於那個年老不安份,試圖再製造出年幼的傀儡的,戀權族長,阻礙了他們登上高位的路,自然得死一邊去。
幹掉了老的,前一刻還縱橫聯合的聯軍,很快就圖窮匕首見,成爲了這一刻的生死仇敵。
有資格繼承族長之位的兄弟死得七七八八,一些不被承認的私生女,也不能逃過這次的血洗,能最後活下來的,又有哪個是心慈善的吃素和尚?
這時變得喪心病狂的倖存者,突然想到,他們之中最大的眼中釘--納蘭容七居然還活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