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的疼痛，但是我很確定，我一定是昏過去了，但是爲什麼我還有意識？還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一舉一動呢？

耳邊似乎又傳來了很熟悉的琴聲，彷彿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我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一看我究竟到了什麼地方，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也許我死了，如果不是死了，那爲什麼我現在會來到這裡呢？這個琴聲又究竟代表什麼？

“我本以爲此生不會再與你相見，可是沒想到居然今天會在這裡見到你，我等你千年，你是如何待我的？你有等我嗎？你有想過我每天過的日子，你有想過我對你的思念是何樣的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從耳畔處響起，我變得更加的沉默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或者是還在昏迷，如果是昏迷，如果我在自己的夢裡，那麼說話的這個人是誰呢？爲什麼他的聲音如此的熟悉，每一句話有略帶悲傷，每一個字都能說到我的心裡。

我睜不開眼睛，我看不見我眼前的一切，我只知道我在漆黑裡面，但是我卻能聽，如果我能聽到琴聲，我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那是不是我就能和他對話呢？

我努力地張了一下嘴巴，是可以動的，我鼓足勇氣，終於大聲地問了出來。

“你是誰？我現在在的又是什麼地方？我是死了嗎？”

“你是死了，你早就死了，在我的心裡你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可是爲什麼你又要出現？出現了又選擇離開？”

“我懂你話裡的意思，你究竟是誰？而我爲什麼又會在這裡？”

我在跟那個聲音對話的時候不停的在腦海裡思索著究竟是在何處聽過如此類似的聲音，那麼溫婉而又憂傷，我感覺到那個聲音和氣息都很熟悉，但是有那麼一剎那感覺到陌生，他究竟是誰？爲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

琴聲又再一次響起，我忽然感覺到眼前可以看見東西了，一個女子在我的面前潸然起舞，而此時我似乎是坐在地上的，手裡正在彈奏著一把古琴。

女子跳舞，男子彈琴，這個場面我不知道已經從九尾狐仙的嘴裡聽到過多少次，直到這個時候我纔想起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琴魂的，和我對話的也正是琴魂，可是琴魂不是早就已經灰飛煙滅了嗎，爲什麼我能再一次與他相見呢？

我現在已經肯定我不是死了，更加不是在我自己的夢裡，應該和上次一樣，我是進入到了某個人的意識裡面，如果琴魂早已經灰飛煙滅，還書生的靈魂也早已經不復存在，那此時的我又是在誰的意識裡面？

眼前一次次地出現了彈琴歌舞的場景，我似乎是一個第三人的角度去看這一切的發生，第三個人？究竟誰纔是那第三個人？我忽然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因爲什麼，看著他們跳舞唱歌的並不是我，也不是一個人，唯一能看到這一切，並且是從第三者角度的那雙眼睛，是屬於九尾狐仙的，但是那個時候的他，應該只不過是一隻雪白的小狐貍。

我這一次再次努力睜開了眼睛，我做到了，我看見身邊的九尾狐仙和胖子，而此時的我，也早已經回到了我熟悉的店裡。

我猛然坐起身盯著九尾狐仙，他的面色依舊平靜，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我夢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爲什麼我會出現在他的意識裡？在那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我身體裡的怨靈，又究竟會不會要了我的命。

“我看見你了，不，我是看見書生跟琴魂了。”

由於緊張我有點語無倫次，但是九尾狐仙的面色依舊平靜，我看了一眼身邊的胖子，他的面色就凝重了很多，我不解他們兩個人爲什麼沒有一個人回答我的問題，便又繼續追問了起來，這一次的語氣裡面有點急躁，又帶了一絲的質問，因爲我忽然覺得九尾狐仙似乎有事情瞞著我，而這個事情對於我來說應該又相當的重要。

“你們沒有聽到我的問話嗎，爲什麼不回答我，在車上我開車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我只記得渾身都變得很滾燙，皮膚就一直在發脹，我感覺我就像一個被充滿氣的氣球一樣，好像要爆炸了，那種感覺簡直要比蠱蟲發作難受一百倍，最後終於忍受不了，大聲的喊叫了出來，可是就在我邊上也喊叫的一瞬間，我看到書生，我看到在我面前跳舞的那個琴魂，好像我變成了那個書生，琴魂就是我的愛人一樣。”

我還沒有把話說完，九尾狐仙就已經開了口，我聽到他的聲音才知道也許他哭過，但是他爲什麼要哭呢？

“不是你變成了書生，而是你的前世就是那個書生，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就讓我告訴你吧。

當鮮血濺到那棵樹的時候，書生的靈魂就已經灰飛煙滅了，但是他畢竟在那個村子裡面呆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儘管那些日本人用了最卑鄙的辦法，但是他的靈魂在破碎的那一刻，還是給我留下了意識，書生的靈魂在破碎的那一刻認出了我，而我也感受到了他，所以說我發現了走出泥潭的秘密。

最初我以爲，泥潭裡面的靈魂都是一些怨氣的集結，但是在書生靈魂的引導下，我知道那裡面死去的每一個人，都是自願獻出靈魂給大樹，慢慢地在村子外面形成一個包圍圈，所有泥潭裡面的靈魂都是來自於守護大樹的人的後代，他們生前保護大樹，死後則守護書生的靈魂，他們這些人就這樣世世代代著，保持著他們對書生的那份承諾。

也正是利用這個辦法，我帶你們走出了泥潭，但是由於你的身份特殊，你帶走了一部分書生殘存的意識靈魂，你之所以在開車的時候會撿到身體難耐，是因爲書生的意識靈魂，跟你自己本身的靈魂產生了排斥，讓你的意識產生了混淆，雖然書生的靈魂早已經破成碎片，可是畢竟他已經活了上千年，那個靈魂的力量已經變得很強大，你的意識被他打敗，所以說你纔會昏了過去。”

原來事情的原委是這樣，我當時一度的認爲是我身體裡的怨氣過於膨脹，纔會讓我產生那樣的感覺，可是沒想到這一切居然跟那個書生有關，可是他的靈魂爲什麼要進入到我的身體裡面，只不過是碎片了，也無法完全替代我的身體呀。

九尾狐仙看著我的面色應該是猜出了我的疑問，便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似乎是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就繼續說了起來。

“確實是書生的靈魂把我們帶出了那個村子，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他的靈魂執念太重了，就如同琴魂一般，這麼多年的思念，讓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所以說當時你第一次見到此文的時候，他纔會把你當成書生把你給綁架走，這一次書生的行爲跟他差不多，書生的靈魂碎片看到你的模樣，驚訝於這幾百年後的今天居然可以看到他自己的靈魂轉世，你不理解他，你不知道這是一件多麼令他歡欣鼓舞的事情，所以說他才喪心病狂地進入到你的身體，試圖想要取代你。

還好到他還沒有完全進入到你意識裡面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相比那個時候，正是你看著琴魂翩翩起舞的時候，越是讓你感覺到舒服的時刻就是你越危險的時刻，你會慢慢的感覺到意識模糊，開始回想起對方想你回想起的一切，但是你自己的所有記憶，都會一點一點的被他抹殺和替代。”

我吃驚地對著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果說書生的意識在我的身體裡面，那此刻的我還是我嗎，我所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想的一切，都還是來自於我自己的意識嗎，這一切的疑問壓在我的心頭，我感覺我自己要窒息了，九尾狐仙看到我的樣子之後，立馬對著我睜大了眼睛，而他的眼睛會一瞬間變成血紅之色。

“千萬不要緊張，不要質疑你自己，你就是張揚，你誰也不是，千年之前的靈魂早已經過去，他已經灰飛煙滅，剩下的靈魂並無法替代你，所以一定要堅定意識，你是張揚，這一點不會改變，一定要把這句話埋在心裡。”

果不其然，當他這句話說完了之後我一下子就恢復了清醒，一身冷汗讓我渾身都感覺到粘膩，雖然我並不知道當我昏迷的時候，他們對我做了什麼，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就是我身體裡面書生殘存的意識依舊存在，因爲我可以感覺到，他在試圖控制我的情緒，控制我的一切。

我感覺到我似乎有點控制不住了，昏昏沉沉的很想閉上眼睛，但是我又想起了九尾狐仙的那句話，我是張揚，我誰也不是，確實，我現在已經開始有點質疑我的身份，我真的是張揚。嗎？或者說，我根本就不是。

“睜開眼睛看著我，不要試圖被你自己的意識控制，睜開眼睛看著我！”

我看著九尾狐仙皺著眉頭，雙手按住我的肩膀，不停的搖晃著，我知道他就在我的面前，而且他的聲音應該會很大，可是爲什麼我感覺他的面容越來越模糊，聲音越來越遙遠呢？

就在此時，忽然感覺到一個巴掌用力的打到了我的胸口上，我來不及反應，硬生生的接了這一招，一股血腥的味道從喉嚨涌上來，應該是一口血，直接噴了出去。

我感覺到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但是我還能看得見，我看見胖子驚恐地向我跑過來，一下子把我抱在了懷裡，我用盡最後的一絲意識看著胖子，顫顫巍巍的叫出了胡麗娜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聽見了，但是在這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也許我真的要死了。

腦海裡又開始出現了很多的畫面，但是沒有一個是屬於我自己的，看起來年代很遙遠，那麼悲傷，又那麼溫馨。

可是我忽然感覺到地動山搖，似乎那個宮殿在塌陷，沒錯，所有的石頭都在我的面前一塊一塊的落下來，琴絃斷了，書生死了，一切的夢都應該結束了。

我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再次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根本就沒有回到我的店裡，我依舊坐在車裡，車依舊停在路邊，根本就沒有人開車，九尾狐仙依舊坐在後座上，胖子依舊坐在我的身邊，我睜大眼睛的那一刻，我看見兩個人都很疑惑的看著我，用同樣質問的語氣問了我同樣一句話。

“發什麼愣啊？趕緊開車呀！”

趕緊開車，難道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嗎？剛纔的那一切也都是假的嗎？可是？那一切發生應該常說超過半個小時的時間，難道這段時間裡面，他們都沒有感覺到我的異常嗎？

我本能的看了一下車上的時間，一下子就嚇得呆住了，剛纔所有的一切，我不知道是真實的還是夢幻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昏迷過去了，但是從時間上看，至少是一分鐘都沒有流失，前後差距也許只有幾秒而已。

我愣住了幾秒鐘，看著兩個人的神情並不像假的，並猶猶豫豫地把車開起來，加速繼續向城裡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都開得很順利，我不停的用手拍打著大腿，一次一次的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過當我看見，店門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確定這一次絕對不是做夢了，因爲電依舊是殘破不堪的，山本上次砸到我的點之後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所以當我看到眼前這一片爛攤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無比確定，這一切不會是在夢裡。

我真的已經很累了，累到現在就想隨便找一個地方倒頭就睡，有沒有牀不要緊，只要有一個地方讓我安安穩穩的什麼都不要想的睡一覺就是萬事大吉了。

我甚至都沒有掏出鑰匙，直接從被砸碎的玻璃裡面繞了進去，走進去的一瞬間，胳膊應該是蹭到了旁邊的玻璃，感覺疼了一下，但也來不及多想，看到沙發的那一刻，顧不得上面是不是有碎玻璃和其他的紙張，一下子就睡倒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