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姝相對而立，一橫眉冷對，一淚水漣漣，這一幕很快吸引來了周圍士兵們好奇的目光，白霓裳心頭一急，彷彿都能聽到衆人的竊竊私語。她拉扯著想要收回自己的衣袖，不想明若兮抓得死緊，她又大病初癒，是以竟爭執不下。柳黛間不由染上了些許薄惱，冷言相向：“衆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的，你究竟是想做什麼？”
明若兮心知已惹惱了白霓裳，笑得懇切：“白姐姐莫惱，若兮別無他意，只是想與姐姐談一談罷了。”
凝視著那雙含笑的明眸許久，見對方大方地任她打量，毫不忌諱。白霓裳在心底輕嘆一聲，不由感慨，才分別數月，何以明若兮竟似是變了一個人般，再不復當初的天真無邪了。收回目光，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便隨我一同進帳吧。”
“是，多謝白姐姐。”明若兮感激地揚臉甜笑，低垂的眸子裡卻閃過一抹精光。
聽到此處，白霓裳微微蹙眉，似有心事，卻未再多說些什麼。
簾幕垂下，立時將衆士兵看熱鬧的目光隔絕在外。
白霓裳扶著侍女的手半躺在貴妃軟榻內，這一番走動，身體尚虛的她不由得氣喘吁吁，面色略顯蒼白。侍女見狀，忙轉身爲她披上了一條白狐裘衣，再遞了一杯熱水到她嘴邊，體貼地吹著：“王妃喝點熱水吧，您大病初癒，莫要著涼了。否則王爺怪罪下來，奴婢們可擔當不起。”
明若兮入帳後便徑自挑了一處坐下，冷眼看著一旁的“主僕情深”，不置一詞。很明顯，這侍女是向著白霓裳，而排斥她呢。
回以侍女淡淡一笑，白霓裳朝她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們都出去吧。我和明二小姐有話要說。”
“可是……”侍女咬著嘴脣偷睇了一眼明若兮的方向，顯然是不放心讓白霓裳與明若兮共處一室。
瞧見侍女防備的目光，明若兮展顏一笑，聽不出是何情緒：“喲，敢情是怕你走了之後，我欺負你家王妃呢。”
見對方挑明瞭，侍女的臉微紅，隨即義正嚴辭道：“難道奴婢的擔心沒有道理嗎？明二小姐喜歡我家王爺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你嫉妒王妃搶了你的心上人，又怎麼會安的什麼好心？”
明若兮面色一黯，目光楚楚地望向始終面容冷淡的白霓裳，“白姐姐，難道連你也是這般想的嗎？你也懷疑我會害你？”
白霓裳睇了面色忿忿的侍女一眼，輕柔道：“玉兒，你先出去吧。明二小姐，她是不會傷害我的。”
主子都發話了，縱然玉兒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也只得恭順答道：“是，王妃。”
待到玉兒出去後，明若兮起身來到軟榻前，欲握住白霓裳的手卻被她躲開。當下臉色微變，隨即綻出一個微笑，“白姐姐，多謝你信我。”
明眸瀲灩，嫵媚中透出幾許清冷，白霓裳似笑非笑地問：“哦，若是若兮妹妹自認問心無愧的話，又何須擔心被人誤會呢？再者，你如何知道我姓白的？我記得，我並不曾告訴過你。”
笑顏驀地僵住，似是雨夜裡被打壞了的花朵，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不說話即是默認，難道真如她所想，是他？思及此，白霓裳心頭不由大爲悲痛，語音微顫：“是他告訴你的，對麼？也是他讓你這麼做的，對麼？”
眸色忽地明亮起來，一掃方纔的頹然之氣，明若兮緊盯著白霓裳的臉，略帶興奮地問：“你心裡喜歡的人是他？是千歌哥哥，我猜的對麼？”
玉顏凋傷，眸子不由染上了一絲令人膽寒的厲色，明若兮那一聲親暱的“千歌哥哥”似是一枝利劍直刺其心底的那一抹柔軟，生生作疼。
“千歌哥哥？喊得好生親密，誰準你這麼喚他的？”每一個字眼都帶著嗜血的冷冽、如霜如劍，殺氣漫溢，一連的幾個問句，緩慢地自女子柔美的檀口吐出，明眸深絞，猶如索命閻羅般可怖嚇人。
明若兮不曾見過這般陰鷙可怖的白霓裳，心不設防，不
由向後退了幾步。略定心神，打量了白霓裳一陣，反倒鎮定下來：“你喜歡的人，果真是他。”說罷抿脣微微一笑，目光幾轉，突然道：“白姐姐不是很想是誰讓我前來的麼？不若這樣吧，我將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你，但你卻須得答應我一件事作爲交換，如何？”
如此鎮定自若的明若兮不由教白霓裳刮目相看，她淡淡地笑：“你真的是我當初認識的若兮妹妹麼？士別三日，當真是教人刮目相看。說吧，你想讓我答應你什麼？”
明若兮的面容怔鬆了一下，半垂眼瞼，許久無語，卻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不知爲何，白霓裳的那一番話竟讓她覺得如此難過。難道，真的是她變了麼？擡起頭來，她緩緩握住了白霓裳冰涼的手，所幸，這一次白霓裳並沒有躲開她。眼底漫上了一層熱氣，動情地說道：“白姐姐，也許真的是我變了。變得更加懂得保護自己不受傷害，而不再是當初那個糊里糊塗撞進香雪閣找你的明若兮，不再是那個被信任的姐姐搶走了心上人卻無能爲力的明若兮。可是，姐姐說我變了，難道姐姐自己就沒變嗎？曾幾何時，你對鈺哥哥竟也是動了幾分真情的？否則，爲何在看到我們在一起時，你會生氣地轉身就走呢？”
長嘆一聲，目光投向帳內的一團燭火，溫緩低訴：“若兮妹妹，你說得一點不錯。誰人能不變呢？可是，我並沒有喜歡上納蘭容鈺啊。我只是有些感動罷了。畢竟，當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有一個人陪在你身邊真心真意地待你好，久而久之，便是石頭做的心也會被捂熱的。更何況，我並非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呀。但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
“可是，天長日久的，誰能保證你的感動不會變成真的動心呢？”明若兮尖銳地發問。
白霓裳迷惘地望著她，“那你希望我如何？”
明若兮薄薄一笑，眸放異彩，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答應我，若有一日鈺哥哥得以君臨天下，那麼，皇后之位你不得與我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