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我都選
趙國。
歷來大選，不到最後時刻，無人知曉結果。
但最終人選，無非也就是在幾位監國皇子之間。
四位皇子爭了近一年，最終獲勝的，卻是六公主，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百姓們平日裡雖然嘴上說著，六公主有女皇之資，可也沒有真的想過，他們隨口說說的事情，居然真的實現了。
就連絕大多數的朝臣，也沒有預料到這一結果。
那幾十位官員的嘴實在是太嚴，竟然沒有透露出半點消息。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認爲，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非四皇子莫屬。
落差最大的，自然要屬盛王。
大選結束之後，短短兩日時間，盛王府就從昔日的車馬盈門，變的門庭冷落。
成羣的門客謀士，走的一個不剩。
往日阿諛奉承的權貴官員，也沒有一人再登門。
盛王府，某座冷清的大殿之內，盛王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之上，表情呆滯的望著空處。
一位老僕跪在他的面前，哀求著說道：“殿下，您就吃點東西吧，您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垮掉的……”
盛王沒有開口，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宛如一座沒有生命的木雕。
那老僕勸道：“殿下，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就算是輸了，您也是一國親王，陛下是您的親妹妹，您的身份，照樣比另外幾位皇子尊貴……”
“下去吧。”
盛王終於開口，聲音嘶啞，聽不出任何感情波動。
老者嘆了口氣，只能無奈退下。
走出大殿，看著空蕩蕩的王府，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絲世態炎涼的感受。
大殿之內，盛王的拳頭，陡然握緊。
如果不曾有過希望，便不會有失望。
曾經的他，從來沒有幻想過能坐上那個位置，就算是輸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但他明明距離那個位置如此之近，近到唾手可得！
她親自給了他希望，又親手摧毀了他的希望。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背叛他的，竟然會是他的親妹妹！
這時，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陡然傳入他的耳中。
“不甘心嗎？”
盛王身體一震，警惕的望向大殿的某個角落。
黑暗中，一道身影緩緩走出，他全身被黑袍覆蓋，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盛王，再次開口道：“就這麼認輸，盛王殿下真的甘心嗎？”
盛王站起身，戒備的看著他，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你想做什麼？”
那人緩緩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怎麼進來的也不重要，殿下只用知道，我是來幫你的……”
若是以前，有神秘人闖入王府，他早就大聲呼救了。
不過此刻，盛王連呼救的心思都沒有，他重新坐下，靠在椅子上，反問道：“幫我？大局已定，一條喪家之犬，有什麼好幫的？”
黑袍人搖了搖頭，說道：“大局已定嗎，倒也未必……”
盛王冷冷一笑，問道：“大選已經結束，你們難道能推翻大選結果？”
黑袍人緩緩道：“大選結果雖不能推翻，但若是再選一次，殿下豈不是還有一次機會？”
盛王目光再次望向他。
黑袍人繼續說道：“最後一條路，就擺在殿下面前，看您怎麼選擇了……”
……
公主府。
自從六公主兩天前被宣詔進宮之後，李諾就沒有再見到她。
不過，他並不擔心，她會在宮裡出什麼變故。
趙國的大選制度，每一代皇帝都會遵守。
大選結束後的當日，趙國的老皇帝便下了一道聖旨，昭告天下，他將會在十日之後，舉辦傳位大典，正式傳位給昭陽公主。
這意味著，繼百餘年前的聖皇帝之後，趙國即將出現第二位女皇。
十天的時間，籌備傳位大典，實在是有些倉促。
這些日子，她必定會忙的不可開交。
此刻，公主府的小院之內，一名中年官員幾乎是哀求的看著李諾，說道：“李大人，我求求您了，您什麼時候回大夏，就給下官一個準信吧，我好向朝廷交代，要不然，下官回去要被朝廷治罪的……”
雖然名義上，他是這次大夏使團的主官，李諾要聽從他的一切安排。
但他又哪敢對他行使主官的權力。
三省的調令發了一道又一道，他根本不帶理會的。
趙國即將上位的女皇，據說已經和他私定終身，女皇也是他一力扶持上去的，他要是留在趙國，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甚至很多時候，他還會在那一人之上。
從此以後，大夏在趙國的官員，都要仰仗他的鼻息。
他們施壓自己不成，就開始爲難無辜之人，李諾不想牽連無辜，想了想，說道：“一個月吧，最遲一個月，我會啓程回大夏的……”
這位大夏的官員千恩萬謝的離開。
片刻之後，又是幾道身影，走進了小院。
再次回到這裡時，趙知意換上了一身李諾從來沒有見過的裝扮。
她的頭髮高高盤起，頭冠上的寶石璀璨奪目，一襲紅色的長裙，繡有精美繁複的花紋，看上去莊重而華麗。
她本來就英氣十足，這一身裝扮，更顯得幾分俊美。
趙知意的身後，站著四位女官。
四人身上，都有宗師的氣息。
趙知意回頭看著她們，說道：“你們在外面等著吧。”
一位老嫗搖頭說道：“恕難從命，陛下有旨，我們不能離開殿下三步之外。”
趙知意眉間浮現出無奈之色，只能看向李諾，問道：“今晚父皇在宮中大宴羣臣，你和宋姑娘要來嗎？”
李諾擺了擺手，說道：“我不是趙國的官員，今晚就不去了。”
趙知意點了點頭，她知道李諾不會去，這次出宮，也不過是找藉口見見他。
本來有許多話想要對他說，但她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幾名女官，最終只是問道：“你們不急著回去吧？”
李諾點了點頭，說道：“等到你登基之後。”
得到這一回答，她暫時放下了心，說道：“那，那我先回宮了，大典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六公主離開後不久，李諾和伊人也手牽手出了門。
大局已定，不會再有人拉攏他。
原則上來說，他們已經不用再假扮夫妻了。
不過，兩人依舊保持著之前的默契。
走在趙國街頭，李諾看到了許多變化。
自從六公主大選勝出之後，趙國的街道上，處處張燈結綵，真正的與國同慶。
她在百姓中的聲望，的確無人能比。
可以確定的是，倘若現在再進行一次大選，她的票數，一定會比上一次更多。
有太多中立的朝臣，根本沒想到還可以投她。
大選已經結束兩日，街頭巷尾，依舊在議論此事。
“六公主真的成爲女皇了，簡直和做夢一樣。”
“豈不是說，以後大家都能看得起病了？”
“百姓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六公主至今還沒有婚配，她未來的駙馬，豈不就是皇后？”
“也可以這麼說，就是不知道誰有這份運氣了。”
“會不會是大夏那位六科狀元？”
“不可能，他已經是有婦之夫，就算是要娶之前的六公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六公主馬上就要成爲女皇了，你覺得女皇會和別的女子分享丈夫嗎？”
“說的是哦……”
……
宋伊人一手拎著菜籃，一手挽著李諾，聽著菜市場百姓的議論，忽然擡頭問道：“如果你同時認識的宋佳人和六公主，你會選她們中的哪一個？”
李諾想也沒想，說道：“當然是佳人了。”
宋伊人道：“六公主以後可是女皇啊，她不僅長得不輸宋佳人，修爲也高，你不動心嗎？”
李諾果斷道：“不動。”
他對六公主，只有朋友之間的關係。
可能要比普通的朋友特殊一點點，畢竟她是女皇嘛，還是自己一手扶持的女皇，心裡怎麼都會帶一點特殊的感情。
宋伊人又問道：“那如果是宋佳人和李安寧呢，如果她們都還沒有嫁給你，你會選誰？”
李諾認真的想了想。
如果真的拋開先後的問題。
佳人和安寧……
單單從第一感覺來看，那還是安寧更香。
但他肯定不能實話實說，要不然可是會連她一起得罪，李諾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選，我全都要。”
宋伊人在他手腕上輕輕掐了一下，說道：“不行，必須選一個！”
李諾道：“我不選，我就是全都要。”
宋伊人輕哼一聲：“你可真貪心！”
一路之上，她都沒有再問同樣的問題，直到回到公主府的小院時，她忽然再次開口：“如果宋佳人沒有先嫁給你，要你在我和她之間選一個的話，你會選誰……我想聽你的真心話。”
她的目光看著李諾，李諾並未回答。
她也沒有逼迫他，徑直走進廚房，說道：“我去做飯了……”
李諾站在院中，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佳人和伊人，雖然長相一模一樣，但各有各的性格。
佳人內斂含蓄，雖然從來都不會表達，卻總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的守護著他。
伊人坦率直爽，敢愛敢恨，又何嘗不讓人喜歡？
他當然還是選擇全都要了。
李諾走進廚房，和她一起忙碌晚飯。
與此同時，趙國皇宮。
每屆大選結束之後的兩到三日，都會在宮中大宴羣臣。
一是爲了慶祝，二是在傳位大典之前，讓羣臣熟悉新皇。
宴會之上，不僅京畿的官員不能缺席，權貴以及皇族子弟，也會到場。
順王舉著酒杯上前，對趙知意笑了笑，說道：“六妹，恭喜你。”
趙知意也舉杯相敬，道：“多謝皇兄。”
隨後，安王，祥王這兩位大選失利的監國皇子，也都上前表示祝賀。
這也是趙國曆來的傳統。
雖然爭位失敗，但血脈親情還在。
不管內心是否願意，歷次在大選中失敗的皇子，都會在大宴之上，對新皇表示恭賀。
看著又一道走上來的身影，趙知意的面色有些複雜。
她嘴脣動了動，說道：“皇兄……”
盛王笑了笑，擺手道：“什麼都不用說了，開始的時候，我是有些生氣，畢竟，你是我的親妹妹，是我最信任的人，不過，這兩天我想了很多，百姓這麼喜歡你，你若上位，於國於民，都是一件好事，而且，我們是一個父皇母妃，誰來繼位，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主動和趙知意碰了碰杯，說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你要做一個好皇帝，不要讓皇兄失望……”
說罷，他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親暱的摸了摸趙知意的腦袋，轉身離去。
這一幕落在周圍的官員眼中，引起了他們的小聲議論。
“想不到，盛王竟然有此風度。”
“四皇子的大度，的確出乎本官預料。”
“還以爲他今晚不會參宴呢。”
“到底是親兄妹啊，既然結果已經不能改變，還不如接受現實。”
“這也算最好的結果了……”
……
盛王恭賀過六公主之後，又走到另外三位皇子的位置，依次敬了他們一杯。
幾位皇子之前很看不起他，但觀他今日拿得起放得下的表現，心中對他亦是高看了幾分。
這一幕，使得盛王在衆人心目中的印象，同樣有所改觀。
爭位之時，幾人是對手。
但大選結束之後，他們依然是兄弟。
這與大夏的皇子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夏兩位皇子，合謀害死前太子，又以清君側的名義逼宮天子。
他們在爭位之時，無所不用其極，恨不得置同父同母的兄弟於死地。
而趙國的諸位皇子，即便是爭奪大位，也都爭的光明正大，從不採用那些骯髒手段。
比起大夏，趙國的皇室，絕對算得上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身在這樣的國家，趙國的官員們，也與有榮焉。
宴會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中結束，不少官員大醉而歸，這也是爲數不多的，允許官員醉酒的場合。
第二日。
公主府。
李諾從牀上坐起來，偏過頭看了一眼，伊人依舊在裝睡。
每天要等他親過她之後，她纔會醒來。
李諾先起牀洗漱，牀上的伊人將眼睛睜開了一道小縫，疑惑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每天早上起牀，不是都會輕輕的吻她一下，然後纔去洗漱的嗎？
難道今天忘了？
李諾洗漱完畢，轉身的時候，她又立刻閉上眼睛。
李諾走到牀前坐下，低頭看著伊人的俏臉。
還有幾天，六公主就正式登基了。
距離他們的回程之期，也沒有多遠。
他和伊人之間，已經持續的裝了幾個月的糊塗，時機早已成熟，不用再繼續裝下去了……
李諾俯下身，在她臉上輕輕一吻。
伊人心裡鬆了口氣，這個早晨終於圓滿了。
她慣例性的等待李諾離開，然後再起牀洗漱。
但他一直坐在牀頭，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李諾看了看強行裝睡的伊人，輕輕搖了搖她的肩膀，笑道：“好了，別裝睡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宋伊人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問道：“你幹什麼？”
李諾毫不留情的拆穿她：“還裝，你真以爲我不知道第四境巔峰的感知啊，還有你之前偷偷親我的事情……”
宋伊人羞惱道：“不許說了！”
李諾聳了聳肩，說道：“不說就不說吧，其實你的那個問題，我想了一晚上，纔想到了答案，既然你不想聽的話，那就算了……”
宋伊人眉梢一動，問道：“什麼問題？”
李諾道：“你問我，如果佳人沒有嫁給我，你們之間，我會選誰的問題……”
宋伊人立刻從牀上坐起來：“你選誰？”
李諾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說道：“我還是都選……”
宋伊人白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美目忽然睜大，呆愣了片刻之後，又緩緩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