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和娘子回到房間,準備溫存一會兒。
爲了避免伊人忽然闖入,他特意將房門關(guān)上了。
不料,他纔剛剛牽起娘子的手,就聽到隔壁傳來伊人的一聲驚叫。
數(shù)息之後。
砰!
房間的門閂直接斷開,臉色蒼白的宋伊人從外面跑進來。
她一臉驚恐的躲到李諾和宋佳人身後,抓著李諾的衣服,顫聲道:“她,她來了!”
李諾還從來沒有見過天不怕地不怕的宋伊人驚慌成這樣,顧不得和她計較門閂的事情了,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誰來了?”
他的話音落下,有輕微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一個女人,從外面走進來。
女人生的很漂亮,年紀看上去不到三十,皮膚細嫩白皙,看上去和少女無異,只是眉宇之間,隱隱帶有一絲煞氣。
李諾有一套識人之術(shù),這個看著三十歲不到的女人,真實年齡,應(yīng)該在三十五歲左右。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李諾對她,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她的神情淡漠,走進房間之後,便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李諾。
宋佳人看到這個女人,身體微微一顫,喃喃道:“師父……”
李諾的眼中,也浮現(xiàn)出震驚之色。
娘子的師父,豈不是……
岳母大人?
她真的從三清宗殺到長安了?
女人的目光,終於從李諾身上移開,望向他身邊的宋佳人,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些許複雜之色。
……
宋府。
大堂之內(nèi)。
宋老夫人坐在主位之上,拄著柺杖,看著一個女人,面如寒霜,問道:“你還回來做什麼?”
女人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我要帶走我的女兒?!?
宋老夫人用柺杖狠狠的敲了敲地面,說道:“那是我宋家的女兒!”
女人並未理會她,目光望向宋伊人,平靜的問道:“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宋伊人身體一顫,默默的從李諾身後走出來,臉色蒼白的站在她的身後,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再也不復(fù)往日的氣焰。
宋老夫人的語氣十分堅定:“我不會讓你帶走伊人的?!?
女人看也沒看她,淡淡說道:“那就讓我?guī)ё呒讶?,這是當初我和宋哲約定好的,我不想和你廢話,讓宋哲出來和我談?!?
宋老夫人用柺杖指著外面,生氣的說道:“去,把那個混賬給我叫回來!”
一位宋家下人聞言,立刻匆匆的跑了出去。
早在二十年前,這一對婆媳之間,就積攢了大量的矛盾,二十年過去,依舊相看兩厭。
宋老夫人不想和她共處一室,被兩名丫鬟攙扶著,暫時離開。
大堂之內(nèi),霎時變的安靜下來。
宋伊人低著頭,心中已然絕望。
這些日子的一切美好,都將離她而去。
宋佳人靜靜的站在那裡,望著那道她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一時不知應(yīng)該如何去面對。
那是生她但並未養(yǎng)她的母親。
是傳授她武道,但卻教她玉清心決的師父。
若沒有她,她不會來到這個世上。
若不是她,她也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妻子。
女人站起身,走到宋佳人身邊,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道:“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宋佳人不知道說什麼,有些逃避的移開視線。
女人看著她,說道:“你若恨我,我不怪你,這是當年唯一不讓你們嫁給李玄靖那個傻兒子的辦法,你們的爹不在乎你們,但我絕不會讓我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
李玄靖的傻兒子就站在宋佳人身邊,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
女人自始至終都無視了他,她握著宋佳人的手,說道:“你若是想走,娘帶你們一起走,你們以後就在三清宗修行,再也不回長安了!”
宋佳人抽出了被她握住的手,當著她的面,緊緊的握住了李諾的手,說道:“我不走。”
女人眉頭蹙起。
她沒想到,幾年不見,佳人也學會了忤逆她。
這時,宋伊人也跑到了李諾身後,說道:“我也不走,我再也不想回三清宗了!”
女人的目光,在兩姐妹的臉上來回掃視。
佳人忤逆她。
從小對她言聽計從的伊人也忤逆她。
“好好好……”
女人不怒反笑,連說三個好字,隨後冷冷道:“你以爲他能護得住你嗎?”
她的話音落下,李諾就察覺到一道強大的力量撲面而來,他整個人直接倒飛了出去,若不是他用禁錮之術(shù)禁錮了自己,這一下肯定摔的夠嗆。
兩道身影同時追了出來,宋伊人將李諾扶起來,憤怒的指著那女人,怒道:“你幹什麼,你瘋了嗎,堂堂宗師,欺負一個不懂武道的人!”
宋佳人擋在了李諾身前,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卻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
女人從房間走出來,怔怔的看著兩個女兒。
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居然爲了一個男人,選擇了和她對立?
此刻,她的心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她的表情逐漸變的平靜,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宋伊人緊張的看向李諾,問道:“你沒事吧?”
她知道母親一直都不喜歡他,擔心她剛纔暗中對他做了什麼。
李諾拍了拍衣袖,微笑道:“沒事。”
這時,一道身影從外面狂奔進來,宋哲看著宋伊人,問道:“伊人,你娘呢?”
宋伊人指了指裡面。
宋哲快步向大堂走去,走到一半,腳步又慢了下來。
他最終深吸口氣,還是走了進去,看著背對著他的那道身影,嘴脣動了動,低聲道:“青兒……”
女人的身體微微一顫,身體下意識的轉(zhuǎn)過來,但是轉(zhuǎn)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院子裡面,李諾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向外面走去。
房間之內(nèi),宋哲看著那女人,輕聲問道:“青兒,你這些年還好嗎?”
女人轉(zhuǎn)過頭,沒有看他,冷冷道:“沒有你那討人厭的母親,我過的當然好!”
宋哲嘴脣動了動,最終沒能說出什麼。
母親當年一直都不喜歡她,認爲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自由慣了,也不喜歡母親的管教。
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妻子,他夾在中間,兩相爲難,最終鬧成這樣的結(jié)局。
蘇青看著宋哲,質(zhì)問道:“你到底是不是佳人的父親,爲什麼要讓她嫁給一個傻子!”
宋哲解釋道:“他從來都不是傻子,那只是玄靖保護他的手段,不僅不傻,還和當年的玄靖一樣聰慧,剛剛在科舉上中了六科狀元……”
蘇青怒道:“別跟我提李玄靖,我們能有今天,都是李玄靖害的,如果不是他,婉兒妹妹當年也不會鬱鬱而終!”
宋哲一時無言。
片刻後,蘇青沉聲說道:“我要帶佳人和伊人走?!?
宋哲斷然道:“不行,佳人已經(jīng)嫁給了李諾,而且他們的感情很好,你不能拆散他們。”
“感情?”
蘇青冷冷道:“你我當年的感情不好嗎,不還是落得現(xiàn)在的結(jié)局,什麼感情,什麼恩愛,什麼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全都是假的,以她的天賦,就應(yīng)該一心修行,早日成爲宗師,纔有突破第六境的可能!”
宋哲再次無言以對。
當年之事,讓她的性格,變的更爲極端。
他只能道:“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蘇青淡淡道:“是不一樣,佳人修行的,是玉清心決,她除非放棄武道,才能成爲他的妻子,而即便是放棄武道,她也不能爲李家延續(xù)香火,你以爲,李玄靖會讓李家的香火斷絕嗎?”
宋哲身體一震,他當年聽她說過玉清心決的事情。
他憤怒的看著蘇青,震怒道:“佳人怎麼會三清宗的玉清心決,是你教她的,你是她的母親,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蘇青同樣憤怒,反問道:“不然呢,讓她嫁給一個傻子,毀掉她一生的幸福?”
她冷冷的說道:“反正男人都靠不住,還不如一心修行,我本來就打算等李玄靖退婚之後,帶她回三清宗修行,只是沒想到,她竟然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們……”
夫妻二人,皆是憤怒不已。
宋哲欲要拂袖離去,但又不捨。
他擔心這次一走,下次見她,又是二十年之後。
蘇青欲要強行帶兩個女兒離開,但幾次下定決心,腳步卻始終沒能邁出去。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以及一聲嚴厲的責問:“襲擊朝廷命官的兇徒在哪裡,還不快束手就擒!”
宋哲微微一愣,快步走出房間。
只見大理寺的兩名官員,領(lǐng)著一隊禁衛(wèi),衝進了院內(nèi)。
他看著爲首的大理寺官員,驚愕道:“張大人,這是……”
張寺正對他抱了抱拳,正色說道:“大理寺接到報案,有一女子襲擊朝廷命官,特來捉拿此人歸案!”
宋哲一臉茫然:“誰襲擊朝廷命官了,哪個朝廷命官?”
張寺正道:“被襲擊的,正是您的女婿,禮部員外郎李大人,襲擊者是一名女子,身穿白衣,胸口有三座小山的標誌……”
蘇青走出堂門。
張寺正目光一撇,立刻指向她,說道:“襲擊李大人的兇徒就是此女,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