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亂成一鍋粥(2)
宋言用力吸了口氣,重新穩住心神。
焦俊澤說的話不多,但帶來的衝擊卻是極爲誇張的。
福王。
對於這個人,洛玉衡都甚少提及……不對,應該說從未在洛玉衡口中聽說過這人。
元景帝死的太早,死的時候膝下只有三子,景王,福王和晉王。
其中,福王年齡最大,是長子,景王是老二,卻是皇后所出爲嫡子,至於晉王,寧和帝剛繼位便去了封地。
三位皇子中,景王有才能,可治國,可安邦,雖然現在寧國的情況甚是糟糕,朝堂上被世家門閥,文官集團挾制,對外剛剛給楚國割讓兩座城池,對邊關連戰連敗,但這其實怪不到寧和帝的頭上。
畢竟,寧國沉痾已久,積弊太多。
縱然寧和帝有能力,也根本沒有大展拳腳的機會,只能在各方勢力的夾縫中尋找改變現狀的機會。在這種壓迫之下,寧和帝能做到現在這般地步,已是相當不易。若是上來就大刀闊斧的改革,怕是剛露出苗頭,就要去陪元景帝了。
至於晉王,擅軍略,懂戰陣,更適合做一個開疆擴土的將軍。
實際上寧和帝也是這樣安排的,寧趙兩國邊境,便是晉王封地,楚國進犯的時候,趙國也想要渾水摸魚,若是寧和帝將兵卒調往楚國邊境,趙國說不得就會趁機拿下一些土地。只是,瞧見晉王擺開軍陣,覺得硬碰硬討不到什麼便宜之後,趙國就息了這心思。
而晉王世子,待在東陵,從某些方面來看,未必沒有做質子的意思。
當然,考慮到寧國現在的局勢,宋言有理由懷疑,晉王可能是寧和帝埋下的另一個棋子。
一個棋子是洛玉衡。
若是真有人篡了寧國,洛玉衡可能就會以公主身份起兵造反,重新奪回江山。
另一個棋子,可能就是晉王。
畢竟洛玉衡只是公主,雖有皇室血統,卻終究名不正言不順,號召力,影響力終究是差了些,這個世界可還沒來得及出現武曌這種存在。
而晉王是皇子,正統名分在手,又擅長軍陣,重奪江山的可能性遠比洛玉衡更大。
送往邊關,或許在世家門閥,文官集團眼中,是發配,是流放,是寧和帝對這個弟弟的忌憚,甚至想要藉著趙國的手除掉這個弟弟,可考慮到寧國的情況,更像是一種迷惑和保護。而且,身處邊關,那裡還是晉王封地,更方便晉王培養出一批忠誠於自己的官員,士卒,若有朝一日神器更易,晉王也更容易打回東陵。
只是因著自己的出現,鎮壓了寧國沿海的倭寇,才讓洛玉衡這邊異軍突起,在棋盤上變的更爲重要。
思考到這裡,宋言都有點佩服寧和帝了,畢竟這個男人在朝堂上幾乎吸引了所有的壓力。
至於福王,則是三位王子中最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個。
對於此人,宋言瞭解的也不是很多,只知福王不喜權勢,不慕榮華,雖有封地可更像是個擺設,整日不在封地待著,常年遊山玩水,拜訪各路名山大川。
他還修道,自己煉丹自己吃,結果一個不小心吃中毒了,幸好寧和帝連忙派遣太醫過去,才保住一條性命。
最重要的是,福王雖有女兒,但並無兒子。
身死國除。
這可能是皇帝最放心的兄弟了。
就像是那種典型的,只喜歡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
是以,寧和帝的棋盤上,根本就沒算上福王這枚棋子。
可按照焦俊澤的說法,這福王纔是隱藏最深的一個。
宋言抿了抿脣,他並沒有完全相信焦俊澤的話,而是繼續思索著,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到高陽身上。
高陽遇襲,房俊被殺。
之前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現在想想,高陽能活下來本身就有些不對。
那可是前不久才捲走了無數人命,摧毀了數不清的房舍的伊洛河啊,高陽有那麼好的水性嗎,皇室女子到河裡學游泳,完全就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而且,高陽剛上岸,就恰好被埋伏襲擊自己的劫匪綁架,又恰好被自己救下……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
被救下之後的反應也頗爲怪異,不回王府,不去東陵,不回房家,而是非要跟著他……若是焦俊澤所說都是真的,他的推測也是正確,那高陽跟著自己便是有所圖謀。
是鍊鋼之法?
是練兵之法?
還是他本人?
宋言眉頭越皺越緊,心情有些不太舒服。
說實話,他對高陽的印象是很不錯的,並不想這種關係之中摻雜其他的謀算。然後他便感覺有些頭疼,寧國的局勢本就混亂,現在看起來簡直亂成一鍋粥。 許久,宋言重重吐了口氣,壓下心頭煩躁,再次看向焦俊澤:“焦兄,想要讓我做什麼?”
“如果我說只是單純想要跟你交個朋友呢?”
宋言盯著他,不曾言語。
焦俊澤便攤了攤手:“好吧,我說實話,我是想讓你通過房家,或是長公主的關係,幫我在朝堂上求求情。”
他臉上的表情便有些憤怒:“我這個定州刺史的位置,早就有不少人眼紅了,這一次我將女真擊退在定州城外,斬首數千,按說也是大功一件,可我的人帶回來的消息卻是非常糟糕,朝堂上已經有人準備以見平陽淪陷,拒不出兵爲名將我彈劾。”
“該死的,我要是出兵,彈劾我的罪名恐怕就是沒有皇帝聖旨和尚書省調令,私自出兵了。”
“那些文官,總能找到理由。”
“我在朝堂上並無根基,只是因爲功勳一步步擢升到現在的地位,陛下的恩情我自是記得,只是,陛下這一次未必能抗住壓力。”
簡單來說,他需要一個能在朝堂上說上話的靠山。
宋言眼睛微微瞇起,視線掃過焦俊澤。現在的他,早已不再那麼單純,焦俊澤的話他是不太相信的。
若是真沒背景,他能坐上一州刺史的位置?
開什麼玩笑。
功勳那種東西,沒背景的話縱然你有天大功勞,也早就被上司瓜分完了,哪兒有加官進爵的機會?
不過焦俊澤不想說,他也未曾逼迫,雖不知焦俊澤的目的,但至少目前看來對方並無惡意,而且,他也不想同焦俊澤交惡,這位可不是錢耀祖那種廢物,若是在他對付女真的時候,焦俊澤突然從後面捅一刀,那後果是無法承受的。
言語間,小二便上了菜,兩人便適宜的轉移了話題。
……
與此同時。
溪河酒樓後,一棟小小的宅子。
宅子的客房中,有水汽瀰漫,卻是一個嶄新的木桶,木桶裡是恰到好處的溫水。
這木桶是花憐月在一處木匠鋪子裡新買的。她知曉一些女子有潔癖,不喜歡和別人共用沐浴工具。雖說,洛天衣那一身血污看不出有潔癖的模樣。花憐月還知道,一些男人也不喜歡自己的女人,使用其他男人用過的物事,大抵就是所謂的佔有慾。
雖不知宋言是否也是這樣的人,細心一點總是沒錯。
至於買木桶所用的銀錢,對於一個宗師來說,那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浴桶內,鮮血在身上化開,逐漸露出細膩如雪的肌膚,髮絲於水面漾開,如雲如霧。雖說浴桶之內淺紅色的水看起來有些詭異,但配上那勻稱婀娜的胴體,倒也不失爲一番美景。花憐月坐在旁邊靜靜看著,嘴角勾著淺淺的弧線,能讓這樣的女子爲之傾心,自家男人是個有福氣的。
那好看的臉蛋兒,便是女子看了都要心動。
花憐月未曾嫉妒,相反覺得這是自家男人厲害。
便在此時,隱隱聽到嚶嚀的聲音,卻是浴桶中的女人正在逐漸醒來,身子有了小幅度的動靜,水面便漾起絲絲漣漪。
隨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洛天衣終於睜開了眼睛。
眸子裡還透著一些迷茫。
她就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裡面她找到了姐夫。
然後,她做出了平日裡絕對不可能做出的事情,一下子撲到了姐夫的懷裡,甚至還說了一聲,我好想你!
想著,想著,洛天衣臉紅了。
啊啊啊啊啊……真是太羞恥了。
那可是姐姐的夫君,她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洛天衣啊洛天衣,你對得起姐姐嗎?
強烈的負罪感讓洛天衣甚是懊惱……不過,這只是一個夢,當是無事的吧。
就在洛天衣這樣想著的時候,一道聲音卻是忽然鑽進了耳朵:
“小妹妹,你醒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