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陰風吹醒,醒來後頓覺渾身冰冷,整個人也因此清醒了許多。我急忙轉(zhuǎn)身看向八個洞眼,什麼事都沒有。
百般無聊時,我忽然有股想去看看鬼三睡覺的衝動,因爲之前聽麻大說過,鬼三睡覺的時候眼睛是睜著的。我記得三國裡的張飛睡覺也是睜著眼睛的,所以現(xiàn)在特想去看下別人睜眼睡覺的模樣。
打定主意後,我悄悄向鬼三身邊走去。在經(jīng)過麻大身邊時,我一不小心踩中了什麼東西上,沒等弄清怎麼回事,又被這東西給重重絆了一跌。我慢慢爬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就是一腳。
踢完之後,我疼得眼淚直冒,就在這時,我的眼角餘光剛好瞥見麻大的左手,突然間,我感覺有些不對。
我心想,不對呀,剛纔那手明明是在棺材中間,現(xiàn)在怎麼……我已經(jīng)走過棺材中間,來到棺材的前頭了,難道麻大沒睡,在故意逗我玩?
我一個轉(zhuǎn)身,剛要大叫麻大別裝了,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臉色鐵青,嘴巴張開無法發(fā)出聲音。只見一隻紅毛小手擋在我面前。這隻手很細很長,跟我在電視上看見的蜘蛛手差不多。但這隻手的五指併攏時竟然一樣長
我忍不住往回吞了口口水,再仔細一看,這隻手竟然向後一直延伸到棺材裡。我有點懵了,長手臂的人我見過,但兩米長的手臂,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
就在我發(fā)呆之時,紅毛小手又往前伸出不少,幾乎快要觸碰到我的左側(cè)褲腰上。我本能的往後倒退了兩步,這手跟著停了下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我。很快,紅毛小手在半空中如同水蛇一樣舞動起來,不知意欲何爲?
仔細一看,這隻手又開始裂變了,指甲長得奇快,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瘋長到十釐米左右。我急忙呼叫麻大,無奈麻大正睡得香,被我吵醒,不問青紅皁白,揉著眼睛就開罵起來。
“半夜三更你曬月亮咧,自己曬就自己曬吧,非把我的美夢弄丟了你纔開心啊?”麻大還未說完,紅毛小手似乎找到了對象,小手一翻,手掌朝天,指尖對準麻大的喉嚨,蛇涌一般往上竄去。
“下面,下面……”我急促道。
“什麼下面,下……”麻大低頭一看,只見五根鋒利的刀口向自己飛來。
生死關(guān)頭,他反應(yīng)倒也飛快,頭一歪,五根指甲嗖的一下穿了過去,但只劃破了他脖子上的一點皮。
還沒等麻大反應(yīng)過來,紅毛小手微微一彎,五根索命鴛鴦指迫不及待地又飛了過來。我看得驚心動魄,照這樣下去,恐怕麻大不死也得出回大血了。我捂著眼睛,不敢看下去。
“我捏死你。”麻大高呼一聲。
我急忙睜開眼睛,麻大已經(jīng)死死抓著紅毛小手的手臂。見狀,我急忙跑過去,幫麻大穩(wěn)住這隻手臂,一邊大叫鬼三過來幫忙。
“這紅毛爪子的力氣,怎麼比野豬仔子的還要大? ”麻大喘息道:“球的,要不是我早有準備,準被你害了命。”
鬼三不知什麼時候鑽到我下面,他一把抓住紅毛小手,接著舉起手中的瑞士軍刀,自上而下,咔嚓一下砍了過去。見一刀沒砍斷,鬼三果斷又連補了兩刀。不知是刀口生鏽了,還是紅毛小手的手臂太硬了,兩刀下去,似乎只傷了一點表皮而已。就在這時,紅毛小手突然向後一縮,迅速縮回棺材內(nèi),接著棺材蓋嘎嘣一聲與棺材合爲一體。
“大意失荊州啊,差點把老命給弄丟了。”麻大從棺材上爬了下來,心中哇涼一片。
“沒事吧?”我上前扶起麻大。
“球的,開棺,我要親手滅了她。”鬼三憤怒地衝了過去,對準棺身就是一記狠腳。
我以爲這力道足以踹開棺身,不想棺材完好如初,動都沒動一下。就在這時,鬼三掏出手槍,槍口對準棺材。
“厲害是吧?想跟我鬥狠是吧?”鬼三連開三槍,棺身被打穿三個洞眼,子彈留在了棺材內(nèi),“再厲害的行屍走肉,你還是行屍走肉。”說完,鬼三學著西部牛仔的模樣,打完槍還不忘吹一下槍口。可我明明看見這槍口處,一絲煙霧也沒有。
“老三,得了吧,鬧也鬧夠了,消停一下,咱得好好想個法子。”麻大勸說道。
“算了?看看你脖子,差那麼一丁點就傷到喉結(jié)了。”鬼三暴怒道:“天王老子也不行,誰不讓我們消停,我也不讓他消停。”
“鬼叔,得饒人處且饒人,別跟她較勁了。”我跟著勸道。
“那是人,她是鬼。不行,我一定要徹底毀了這具屍體,免得她日後修成惡靈爲禍人間。”鬼三心意已決,根本聽不進我們的勸說。
鬼三從懷裡掏出一瓶羊皮囊裝的二鍋頭,先自己喝了一大口,接著全灑在了棺材蓋上。與此同時,我的思維莫名其妙的亂了,恍惚之際,我彷彿聽見有人在向我呼喊求救。
“鬼叔,先不急著燒……”我想了想,有氣無力道:“還不如維持現(xiàn)狀,這萬一燒了之後下面再出點幺蛾子,豈不是更麻煩了。”
“別說你了,就是老爺子來勸,我也不買他的帳。”鬼三拿出一把打火機,火苗嗖的一下冒了出來,他對著棺材吼道:“老子什麼幺蛾子沒見過,還怕她不成……屍體是我打爛的,怨有頭債有主,你要是氣不過的話,就找我鬼三一人撒氣。”
就在火苗升起來的那一剎那,我的眼前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一切似乎都變得明亮了。
“對,我記起來了,就是這裡。”我自言自語道。
“什麼?”鬼三回頭看著我,但火苗已經(jīng)在棺材蓋上蔓延起來。
“真正的出口。”我大徹大悟道。
“痛死我了……”鬼三用自己的袖子蓋住了已經(jīng)著火的棺材蓋,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不然我還要火燒這口棺材。”
“我做過的一個夢裡,曾經(jīng)我來過這裡,但我一時沒有想起來,也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可就在火苗升起的時候,我突然聽見有人在向我求救。”我走到棺材前,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棺身,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接著,那個夢中的情景又出現(xiàn)了……”
“別哭,別哭啊,少爺,漢子漢大丈夫,血可流頭可斷,就是不興哭喪子。”麻大跟著說道:“你是不是悟出什麼了?”
我沿著棺身轉(zhuǎn)了幾圈後,來到棺材正前方,突然半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按在靈牌上。小聲哽咽了一會,我緩緩說出一個人名。
“阿魯特孝慈。”說完,我豎起大拇指,將全部力氣都用在‘阿’字上。
很快,我的半根大拇指陷了進去,接著就聽見棺材蓋吱呀一聲飛出了三四米。這時,棺材內(nèi)被鬼三毀容後又連開三槍的女屍,突然僵直手臂,半身挺起,筆直的坐在棺材裡,周圍散發(fā)著一股令人噁心的怨氣。她的頭部機械地往四周拜託,最終定格在麻大身上。
這個舉動十分蹊蹺,從一開始算起,女屍不選擇我,也不選擇毀壞她肉身的鬼三,反而盯上了麻大。
“麻大,你有沒有得罪過她?”我大聲問道。
“沒,沒有啊。你們又不是沒有看見,我可沒有老三那麼狠。”麻大說話時聲音很弱小,眼睛更是不敢投向女屍。
“人盯鬼不怕,鬼盯人該死,你一定有事情隱瞞著我們,快說出來吧。”我知道麻大肯定對我們有所隱瞞,而且他隱瞞的事情,一定與這具屍體有著很密切的關(guān)係。
“沒有就是沒有,你們怎麼就不信我?”麻大大聲嚷嚷道:“該死的倒黴鬼,怎麼就認準我了?”
“你不會是她前世的男人吧?現(xiàn)在你來了,她能不和你親親熱熱話話家常嗎?嘿嘿……”鬼三忽然邪笑起來。
“你還有心思笑……等滅了屍體再笑也不遲。”麻大沖鬼三吼道:“老三,我快被她玩死了,你見死不救,是想我掛在這裡嗎?”
說著,麻大舉起雙手學我抓頭的模樣,抓著自己的頭髮使勁來回揉戳。突然,我看見麻大的手腕處露出一塊玉手鐲。雖然沒有過多端詳,但憑感覺可知這東西一定大有來頭。難道,問題出在這裡?
我忽然想起來,剛纔我拍照的時候,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手鐲。我轉(zhuǎn)身看著屍體舉起的雙手,手臂很長,不但伸出了棺材外,而且還多出了一大截,至少也得五米左右。
我看著屍體的手臂,左手腕處有一道不深的血印,上面還沾著一些鮮血。我記得鬼三剛纔一共砍了三刀,估計她袖子裡還得有兩道傷痕,而且其中一刀的傷口應(yīng)該還深。接著我又看向她的另一隻手,果然有一隻手鐲。毋庸置疑,怪事十有八九就出在這個手鐲上,剛纔我們摸她其他陪葬品時她都不緊張,唯獨麻大順了那隻手鐲讓她死不瞑目。
我心想,這手鐲一定是死者生前最爲在乎的東西,對她的生命有特殊意義,所以,多半應(yīng)該是她男人生前送給她的。
“快把你手上的鐲子摘下來。”見女屍又站了起來,我不由後退兩步。看這架勢,大有奪不回手鐲,就與麻大同歸於盡的意思。
“什麼手鐲?”鬼三緊張地看著麻大,聲音微顫道:“老大,這爆屍可不是鬧著玩的……”
麻大猶豫了一下,這是女屍已經(jīng)蹦出棺材,速度向他襲來。他不敢掉以輕心,果斷取下手鐲,往天上一拋,接著連滾帶爬的就往鬼三身邊奔去。
“老三,靠你了,這貨太硬,我拿不住。”跑到鬼三身後,麻大大聲喘氣道。
“先吃我一槍再說。”鬼三說完,舉槍便打,子彈嗖地一聲穿了出去。
與此同時,女屍騰空一躍,正好接住半空中墜落的手鐲,套在了手腕上,同時也幸運的躲過了鬼三的子彈。
“好厲害的身手。”鬼三不由心嘆。
“別再激她了。”我連忙向鬼三招手,示意他停下。
鬼三清醒了許多,他放下槍,向後退了幾步。女屍轉(zhuǎn)身看了看我,接著向前方昏暗的角落蹦去,等到八個洞眼旁,周圍忽然升起一陣濃霧。濃霧很快散去,但女屍卻神秘消失了。
鬼三和麻大愣了好一會,確定女屍真消失了,這才提心吊膽的走了過去。
“這世道……連屍體也會縮骨功,不服不行啊。”麻大歪著嘴巴道。
“是的,不服不行咧。”鬼三看著洞口,忽然笑了起來,“呵呵,這裡面還真點意思……”
“少爺,你過來……”我走到麻大身邊,他指著其中一個洞眼道:“你看看,好好看看,這女屍有多狡猾,鑽洞眼就不見了,也不幫忙把我們帶進去。”
我蹲在地上,將左手食指隨便放進一個洞眼內(nèi),見沒反應(yīng)便又縮了回來。與此同時,就聽見棺材裡再次發(fā)出一聲巨響。不等我站起來,以我爲中心的一小片地方突然晃動起來,接著連人帶棺一起往下墜落。我只聽見麻大在上面大叫了一聲,“少爺啊,當心……”隨後,什麼也看不見了。
落地後,我正好趴在棺材蓋上。我使勁晃了晃腦袋,清醒之後,忽然覺得屁股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就在我六神無主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右手竟然還握著土槍。我本能的擡起屁股,就見那東西迅速落了下去。
我立即起身,躲在棺材的另一邊,只是眼前太黑,看不見落在我身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緊緊握住手中的土槍,蒼蠅似的到處亂轉(zhuǎn)。
冷靜下來後,我從下褲口袋裡摸出一把打火機,打了十多次後,終於有火花冒出,接著又連著打了二三十次,才見著火光。我舉著打火機,但因火光太過微弱,依然看不清周圍情況。我憑著感覺繼續(xù)往前走去,可還沒走幾步,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順勢滑倒。
我從地上爬起來,心裡一陣痠痛。我心想,怎麼也不能死在這種黑燈瞎火的鬼地方,說不定幾百年後也不會有人來給我收屍。
我將打火機放進口袋裡,這纔想起手中的土槍不知丟哪了。我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很快便摸到一件東西。我將這東西拿在手裡來回摸了摸,感覺應(yīng)該是玉鐲。
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先前棺材裡是通體明亮的,也就是說,那裡面應(yīng)該有夜明珠之類的靈物。我站起來,用力推開棺材蓋,只見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深深嵌在左側(cè)棺身上。
我從口袋裡摸出那邊已經(jīng)卷口的瑞士軍刀,將夜明珠周圍的木頭削掉,接著小心翼翼的將夜明珠弄了出來。只是拿在手上後,我感覺才發(fā)現(xiàn),這個夜明珠竟然只有幾張紙片那麼重。可以斷定,這一定不是夜明珠。
我舉起夜明珠,慢慢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覺渾身乏力,腿腳痠軟,肚子裡也咕嚕嚕地叫了起來。我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就算把我打死打瘸,也不來這裡冒險了。原來盜祖墳,真是要遭天譴的。
咚……我又被拌了一跤,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先人們,求求你們了,在天有靈,保佑我這一次吧……”我擡起頭,大喊大叫道:“要麼,別讓我受這麼多罪了,直接掉下塊大石頭,砸死我算了……”
咚,我還沒有說完,又是一跤。我摸了摸額頭,有些溼溼的。心想,一定磕地上弄破頭皮了。我蹲在地上,將手中的夜明珠貼近地面,什麼也沒發(fā)現(xiàn)。我不死心,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但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異常情況。
我將手按在地上,準備起身。可手剛一觸到地面上,忽然就有感覺了。我感覺地上有紋道,可見夜明珠貼在地面上,卻什麼也看不見。
難道問題就出在這顆神奇的夜明珠上?我放下夜明珠,迅速取出打火機,藉著火光,果然在地面上看見了密密麻麻的神秘紋道。往前走了幾米,周圍全都是。打火機發(fā)出的火光比較很微弱,所以我一時也判斷不出這些紋道道道是哪個年代的,用來做什麼用的。但是,我的信心又回來了。我想既然這裡不是自然形成的,那麼肯定會有出路的。
我繼續(xù)往前走,腦袋咣噹一聲撞在面前的硬物上。我的眼前先是冒出無數(shù)金花,接著一片漆黑。我連忙蹲下來,雙手護住眼睛。過了一會,我感覺周圍似乎有亮光了。我慢慢睜開眼睛,周圍一片迷糊。
我吐了點口水抹在手心上,然後按在眼角周圍輕輕揉了起來。七八下之後,我慢慢睜開眼睛。
“靠……”我不由震驚道。此時此刻,我真的很難相信自己親眼所見。我狠狠抽了自己四個嘴巴,通讓我徹底清醒過來。我的前面,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白衣,給我的感覺十分熟悉。我搖搖頭,驚慌失措道:“你……是肚兜,還是阿魯特孝慈?”
其實,雖然我不知道皇后阿魯特孝慈,爲什麼死後會穿著一身清朝官服,出現(xiàn)在我家的祖墳內(nèi),但我似乎有一種預(yù)感,只要阿魯特孝慈輕輕脫去她外面的那一身朝服,裡面穿著的必定也是一身素衣。
“你來了……”神秘女人邊說邊向我招手。她的笑容很甜美,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她的手型也很美,亦如精雕細琢的潤玉,精緻得無可挑剔。
“呵呵,來呀……”這女人又笑了一下,差點沒把我的魂給勾去。
我果斷又扇了自己三個嘴巴,這才又清醒過來。等我再往前一看,前方竟然空空一片,什麼也沒有。我轉(zhuǎn)身向後,還是什麼也沒發(fā)現(xiàn)。
我苦笑一聲,難道又做夢了?當然,我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更希望這個美若天仙的女人不是鬼魂,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大活人。
“你是阿魯特孝慈……”我情不自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