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前行了五分鐘左右,就已經走到石梯的盡頭,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舉著手中的強力手電筒,不大一會,就覺得額頭上的一小撮發毛稍稍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陰風從裡面冒出來,吹在臉上涼颼颼地。見下面有活氣,我這心也安定了,想來,這附近必有一條出道。
就在這時,鬼三氣擡起腳對準前方的石牆便是一腳狠踢,出乎意料的是,他這一腳踢得正好,眼前出現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緊跟著,麻大又用他的袖珍鐵鎬在洞口周圍敲了幾下。
鑽進洞裡後,周圍忽然冷了許多,這還不打緊,可怕的是這條暗道早已是年久失修,洞頂總會有東西掉下來落在我們身上。反觀鬼三在前面倒是如魚得水,他就像一隻油耗子似的,爬得正歡。我吃力地跟著他身後,心裡是既驚又喜,也不知道接下來是先遇見屍怪,還是先摸著寶貝?
“球的,不對呀……”鬼三突然停了下來,背對著對我們說,“大侄子,你跟了這麼久了,知道這陣陰陽風從什麼鬼地方吹過來的?”
“你知道嗎?”見我不啃聲,鬼三急道:“快點,用老爺子教你的“聞風定位”來辨別一下方向。”
所謂“聞風定位”就是在一條隱秘的隧道里,憑藉自己的敏銳嗅覺,感受四面八方的氣流,再由氣流的脈動大小,來確定有幾條氣流,一般有幾條氣流就有幾個出口。可我聞得鼻子都酸了,卻感覺不錯氣流的方向,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有出口,不過很快我就有了新的結論。
我心想,我們現在可能置身於一處架空的地方,這裡上不靠天,下不著地,處在空中。我把這一想法告訴給鬼三和麻大,他們聽後,也也覺得有道理。
“算了,該死活不長。”我鬥志昂揚道:“想也是白想,還是繼續走吧。”
鬼三憑藉多年的盜墓經驗,領著我們繼續前行。直到又往前爬行了五百米左右,我們的眼前忽然一亮,兩團散發著幽藍強光的漂浮物,在我們面前閃了一下,又消失了。
“一定是黑驢將軍生氣了,令小鬼們過來示威,咱還是回去吧。”麻大一見鬼火,語氣軟了許多。
“技高人膽大,膽大的能嚇死膽小的。”鬼三一心撲在裡面,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他也不覺得害怕,依舊是一馬當先地往前爬行著。
又往前爬行了不到五分鐘,手電筒發出的強力光已經可以照到盡頭,我們好像又走進了一條死衚衕。我心想,怎麼老是進死牢,這是要人命啊。就在這時,鬼三掄起胳膊,對著左側就是幾記重拳,轟隆一聲過後,旁邊出現又是一個黑森森的洞口,進入這個洞中洞後,空間變大了,周圍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這裡一條由整塊大理石砌成的走廊,柱子上擺著幾張燈盞,但裡面全都幹了。
往前走了幾米,眼前出現一扇半截入土的硃紅色釘門。門上佈滿了整齊的銀製圖釘。門上有字,但無法看清全部。至於還有多少埋在地下的,也是不得而知。不過好在這門是半掩著的,中間的縫隙足夠兩個人並排走進去。這扇門兩邊有一對石鬼在鎮守,石鬼的模樣十分怪異,驢頭人身,表情怪異,讓人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猜想,這對鎮門之怪一定就是黑驢將軍了。
打量了一會石怪,鬼三建議我將《地殘尋龍術》拿出來翻一翻,說不定能在書裡找到點有價值的線索。這時,我這才覺得書到用時方恨少。盜墓這行不只是考驗一個人的體力和運氣,更要去學習文化知識,豐富自己的見識和閱歷。我急忙將書從懷裡取出,麻大在一旁舉著電筒爲我照明。
“找到了……”翻了一會,我指著其中一段讀道:“黑驢將軍原爲山鬼,鎮守巫山數百年,盡心盡力,閻王見山鬼盡職盡責,便將其調往鬼市,掌管生死輪迴大權……而在一些少數山區,祭拜黑驢山鬼的習俗,一直延續至今。”
“黑驢山鬼?”鬼三走近一隻石鬼,看了看石頭的材質,不無驚訝道:“這地方以前不會是山區吧?”
“問殘相張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麻大冷笑一聲,又說道:“哎,先莫管別的什麼了,走進裡面瞧瞧再說。”
我湊近另一個石碑,才發覺這東西的表體竟然佈滿了怪異**雲龍紋。這種龍紋在古代主要是刻在祭祀用的冥器上的,誰會想到,現在竟然刻在一隻石鬼上。可惜的是這塊石碑的表面腐蝕嚴重,只能看清其中一小部分。
銀釘門上的硃紅色彩漆同樣也深深吸引著我,我懷疑這些色彩是動物或人的鮮血。而且這扇門上風吹日曬過的痕跡,這說明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在很久以前曾立於地表之上。
“我敢斷言,這裡就是黑驢將軍的老巢。”麻大固執道:“要是能從這裡摸出黑驢將軍的蹄子,以後盜墓真的是小鬼莫擾,就是屍王都得一邊站了。”
“這裡以前是古廟。”鬼三跟著說道:“到門口豈有不進之理?進去後見人打人,見鬼打鬼,見著能拿的東西就摸走。”
我也認爲這裡應該是前人爲黑驢將軍修建的古伺祭廟,然後在經歷了某個突發事件後,被迅速掩埋地下。
“這指定就是鬼市的界碑門,進去後八成是要見鬼的。老子這輩子怪事見得多了,就是沒得見著一隻活著的真鬼,我想先去看看。”鬼三笑道。我知道他是在將危險往自己身上轉移,便一把拉著他道:“甭管他是人住的還是鬼住的,反正我就知道膽大嚇死膽小的。大家一起進去,嚇死裡面的小鬼,也能給自己壯壯膽子不是?”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懂事?”鬼三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道:“我盜過的墓比你見過的古玩還要多。吃口墓裡的土泥都能化驗出裡面的含量,你娃子還水嫩水嫩的,老大又不善探路,這趟活還得我打頭陣。”
麻大見鬼三話中有話,也不招呼一聲,捲起衣袖就往釘子門裡鑽。我見鬼三怕裡面有屍毒,又擔心麻大急火攻心,急忙也跟了進去,隨時準好救援的準備。
進入門後,我才發現這裡面竟是一間很寬敞的石殿。麻大站在前方不遠處,正舉著電筒在照著什麼東西。我見麻大沒出什麼事,開始觀察起石殿內的佈局情況。前方有石案,案臺左右各立著一排泥塑彩繪的神像,後面還一些被損壞的石像橫躺在地上。一側的角落旮旯裡,佈滿了疊加在一起的蛛網和塌灰。放眼望去,電筒能照到或者照不到的地方無一不是千瘡百孔,滿地狼籍。
鬼三狠罵了一句,開始向麻大走去。自從進了石殿後,麻大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站著不動。鬼三走到他身邊,張開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更可怕的是他的身體似乎不聽使喚了。
“難道被黑驢將軍收了魂了?”我走到麻大身後,用力踹了他一腳,又以最快的速度踹向鬼三。這兩人被我這麼一踹,疼得直叫喊。
“孃的,踹死我這把老骨頭了。”鬼三對我喊道:“你娃無端生事,我又沒惹你,你用這麼大力氣踹我幹……”鬼三話未說完,就聽見“咚”的一聲,接著就見麻大一頭倒在了地上。
麻大倒得太過突然,因擔心他又被迷惑心智了,我和鬼三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辦?”我不知所措道。
“我們一人拽住他的一隻腳,然後向前拉,等有動靜再說。”鬼三解釋道:“這是最常見的急用法,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吧。”
自打進入這間石殿以後,我對裡面的一草一木都充滿了好奇。雖然暫時還沒見到幻想中的那種人鬼共處的情景,但更我欣慰的是這裡似乎沒有致命的危險。
深呼吸幾次後,我學著鬼三的動作,背對著麻大,然後抓起他的一隻腳,與鬼三同時用力向前拉。拉了大概兩分左右,麻大全身顫抖了一下,接著連忙開口喊停。我們將麻大放在地上,讓他自己站起來。
“老大,你怎麼回事?”鬼三衝上去就抱怨道:“好端端的你怎麼說倒地就倒地,不會是看見美女了吧?”
“老三,要我說你什麼好,你真是死狗改不了吃屎,色狼改不了色性。”麻大剛說完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陣冷風吹颳得我心裡拔涼一片,忍不住向麻大身邊湊過去。
“孃的,豁出去了,我鬼三這輩子盜墓無數,見識過的寶貝用十輛重卡都拉不完,伺候過的女人多得數不清,就差給她們每個人置辦一個屋子。”鬼三想了想,哈哈大笑道:“這叫金烏藏嬌,哎……”
麻大沒說明白他到底見了什麼,這把鬼三急得心裡團團轉,非要上去看一下心裡纔好受。無奈我也十分好奇,於是大家又湊了上去。不想倒真遇見寶物了,是塊造型奇特的銀八卦,跟以往我在市面上見過的不太一樣。
進來時我就在納悶,這石殿到底有什麼妙用?按常理而言,供桌上一般供奉的都是些神明,然而八卦鏡卻是用來鎮鬼,怎麼能當做神明供奉呢?難道說,這裡面還藏著什麼秘密?
看了一會銀八卦,我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於是擺動了一下手中的電筒,光線照在前方一個不起眼的拐角時,忽然有東西閃了一下。我隨即爬上供桌,這才發現前方別有洞天,原來這主供桌的後面纔是用來放神位的。可不知怎麼回事,現在主神沒了,只留下一處凸起來的八寶蓮花基座。
我蹲下身子,仔細看著主神座,上面又刻著神秘的雷雲龍紋,另外還有許多讓人眼前一亮的複雜祭符,但最怪異的還得是基座中間刻著一個似龍非龍的獸怪,它的頭頂向下凹了一塊,像是留著放東西用的。
這時,鬼三和麻大也竄了上來,我們三人傻乎乎的看了好一會,也沒究竟出什麼實質性的結論來。不過看看周圍情況,似乎也不能想象,曾經有一夥異教徒來到這裡,他們殺死了這裡的教衆,然後推倒兩側的列神,再將主神搶走,走時,他們還不忘用八封鏡將供桌封上。
“奇怪,怎麼會找不到一具屍體呢,難道這裡也有嗜血蛆?”麻大一句話把我嚇得忍不住顫抖起來。對於嗜血蛆這種比瘟神還可怕的恐怖生物,我是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它們了。
“別瞎說,這裡是廟洞,空氣又流通,真要是有嗜血蛆,恐怕也早溜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去了。”鬼三解釋道。
我伸手摸了一下基座,收手的時候,手掌上沾了許多黑紫色粉末。就在這時,麻大忽然有了新發現,在他那側的供臺後面出現一條不起眼的暗道。他將光源照向這個暗道,裡面竟然有好幾枚大金牙,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大金牙全都嵌在骨頭裡。
麻大一狠心,把電筒往我手裡一放,大步往下走去。腳起腳落,耳邊不斷響起頭骨碎裂時發出的咯咯作響聲,聽著直叫人打心裡覺得恐慌。眨眼的功夫,麻大已經半截身子沒入其中。我見情況不對勁,急忙從包裡取出一根麻繩拋給他。待他接過繩子,我就和鬼三拼命往上拉,最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給拉了上來。
“我怕你有錢沒命花。”我看著基座,頓時恍然大悟,我指著基座,又指向暗道,解釋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基座,也不是祭拜主神的,這裡是斷頭臺,剛纔粘我手上的黏糊東西是人的血。”
“如果基座真是冥器,那可是要用人血來拜祭的。”鬼三聽後連連點頭道:“早些年我在湘西盜墓時,就聽過當地人講過這樣一個傳說。”
很多年以前,有個湘西趕屍大師能趕在規定時間內把屍主送到老家,大師怕受牽連,便想出一個惡招。他將屍主捆在一頭黑驢身上,打算讓這頭黑驢幫他將屍主運往老家,沒想到的是黑驢竟在返回途中被馱在背上的十幾具屍體活活壓死了。此事惹得地府的黑驢將軍大發雷庭,連趕派鬼差砍了大師的頭,可他還是氣憤不已,讓孤魂野鬼連夜在附近鬼哭狼嚎,把周圍百姓弄得提心吊膽不得安眠。不久之後,有個雲遊道士途經此地,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他建議百姓爲那頭死去的黑驢修一座廟祠,每天午夜來祭拜一次,便可逢兇化吉。
因黑驢將軍是地府兇神,不能立於供桌之上,便有聰明之人想出用祭品代替主神的辦法,如此一來,就出現了有基座而無神像的怪異現象。
“都是從山民口中聽來的,也不知是假是真。”鬼三繼續道:“不過用祭品代替主神的拜法,我也就只聽過這麼一回,其他地方好像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怪事。”
這時,麻大似乎緩過神來了,他低著腦袋道:“真要比人的牙還大許多,這宗不會是驢子牙吧?”
“哈哈……”麻大剛一說完,鬼三便捧懷大笑起來,“沒見過老實人也開玩笑……哪家主子會覺得錢多得燒手,給自家驢子鑲上一口黃燦燦的大金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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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你還別不信,”麻大想了想,繼續道:“我剛一掉下去的時候,就覺得有點怪怪的,我就覺得這下面的人頭吧,有大有小的,這小的就和人頭差不多,大的倒有點像是動物的腦袋,現在一想,還真是驢頭,這點指定錯不了。”
給驢子鑲金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不過怪事見多了也不覺得怪了,現在在暗道裡發現頭骨,至此能證明這裡是祭殿。那麼,主殿又在何處呢?大殿裡都被已經被我們逛遍了,除了出去的門,就沒見過進出的道。
正當我們三人商量是否要回頭時,又一陣陰風颳了過來,我這腦袋被冷風一吹倒是找到了一點感覺。
“主殿在基座底下。”我指著基座道。我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因爲我通過聞風定位,已經檢查出這股陰風是從基座下面刮上來的,這說明基座下有通風暗道的可能性很大。
我這話剛一說完,麻大便迫不及待地舉起鐵鎬向基座砸去。事實證明我的猜想是對的,他僅砸了兩下就把基座砸破了,下面果然有條暗道。但令我沒想到的是,這基座原來是用血粉混合某種膠水做成的,所以纔會有氣流通過。
“老爺子教導我們,見錢眼開是狗日的,老二常說,有錢不賺是日狗的,你們說說看,咱這回是做狗日的還是做日狗的好?”麻大將大金牙往懷裡一放,“我都做過一次了,也不在乎有第二次。”說完,他一臉傻笑地盯著暗道,彷彿裡面有一大堆金銀珠寶在等著他去取。
我對這兩位前輩感到無語,但作爲一個晚輩又不能太直接的去衝撞他們,所有隻好選擇沉默。不過這裡不安的氣氛,弄得我快喘不過氣了,現在的我倒是很希望眼前能蹦出個嗜血蛆來,這樣對付起來也比較輕車熟路。可要出來個黑驢將軍,恐怕連見多識廣的鬼三也無可奈何了。
沒想到祭拜黑驢將軍的供品竟然是人頭,這種頭祭的方法讓我想著就覺得胃裡不舒服,估計那個想出這種祭祀方式的人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稍作休息後,麻大從包裡取出一把銅劍,這是當年爺爺從一座戰國大墓裡倒騰出來的,據說能鎮鬼驅魔。他將銅劍交給鬼三後,又重新拿著鐵鎬和手電筒。我站在中間,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邊珍貴無比的天靈手槍掏了出來。這東西連子彈頭都是用鑽石做的,不到萬不得已,我還真下不開槍。鬼三分析了一下情勢,我們又按照老順序沿著暗道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