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橫死水之下,石屋之中。神僧雖答應帶謝軒熙遙二人出去,但卻要他們先去見那冤魂頭領橫水道人。此時乃是酉時,再過一會三人便可去見那魔尊了。而閒來無事,謝軒便問起了這些冤魂的來歷。神僧雖不盡知詳細,但也聽那橫水道人說過一些。
原來八百年前三嶽三教用計強奪大橫山系五大天才地寶,使山中靈氣無法維繫,大橫盆地更是連降八年大雨,顆粒無收,餓死溺死者不計其數!而這些死者自是恨急了三嶽之人,怨氣直衝鬥牛!從那時起便陰魂不散,不肯投入輪迴了。謝軒暗想:“這些冤魂亦是可憐之人所化!可要想個辦法消了他們的怨氣纔好。”這時外面冤魂吼叫之聲大盛,神僧道:“該是時候了,我們就到那冤魂聚集之地,去尋橫水道人吧!”說著從袈裟裡取出一個石鉢,唸了幾句咒語,那石鉢之中便透出金光,漫漫罩住三人一獸。神僧這才道:“此鉢乃是降魔利器,兩位施主切不可到石鉢所發光環之外,否則兇險異常!”二人點頭應了,熙遙又囑咐小象幾句,這才同出石屋去尋那橫水道人。
此刻衆人已在大橫死水之下,陰寒之氣從四面八方傳來,使人不寒而慄。三人出了石屋,因有石鉢所發之光守護,水不能近身,冤魂亦是不敢靠近,只是在周圍狂奔吼叫。走了一個多時辰,只覺冤魂數量越來越多,而石鉢所發之光圈亦是越來越小。神僧忽的停步,臉色慘白,奇道:“怎會這樣!”謝軒忙問:“神僧!是否有甚不妥?”
神僧不答,只是臉望上方,手指掐算,良久才道:“今日冤魂戾氣之重,八百年來僅見!看來我們宜速回,否則吉兇難料!”三人正要回頭,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進而又是“哈!哈!哈!?”大笑之聲不絕。神僧面色凝重,朗聲道:“恭喜橫水道兄,神功煉成!貧僧再也鎮不住你了!”這時從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後傳來聲音:“豫信神僧何必過謙?貧道雖是神功小成,怎敵得過神僧佛法?”
謝軒熙遙互往一眼,均想:“原來這神僧法名豫信,看來這山後之人便是橫水道人了!”這時只見一道士打扮之人,從山後躍出,也不見他如何用力,似是不受水之阻力一般,就這麼輕飄飄的來到三人面前。豫信稽首道:“橫水道兄,久違了!”而那橫水道人卻不理會神僧,只是死死的盯著謝軒,一言不法。謝軒見那道人滿身暴虐之氣,沒有任何生氣可言,而此刻卻緊盯自己,心下害怕,不自覺的避開了他目光。而小象卻“囁!”的一聲,奔向那道人,在那道人腳下曾來曾去,竟似見到親人一般。橫水見了小象,臉上亦是露出難得的笑容,撫摸著小象,說道:“想不到能在此處見到我教神獸!”那小象亦是點頭,隨即又回頭看了看謝軒,猶豫一下,卻還是回到謝軒身側。
豫信則是說道:“這兩位小施主乃是誤打誤撞來到此地,還望道兄指教,他們是否是那有緣之人?”橫水道人嘴脣雖是未動,卻發聲說道:“世上那有什麼誤打誤撞?能來此地,又能令我教神獸死心塌地,便是有大緣!”又對謝軒道:“小兄弟可是姓楊麼?”謝軒見他話語間沒有惡意,便道:“晚輩姓謝名軒,並非姓楊!”
橫水道人念道:“軒??軒!?”似是想起什麼一般,笑道:“謝軒!好名字,謝兄弟既敢來見我,就露一手吧!如不能擊敗我,你們三人就只有一死了!”熙遙忙道:“謝軒哥哥的武藝已經全失,如何能勝你?你還是跟神僧比劃比劃吧!”橫水道人也不回答,“嗖!”的一聲整個人躥了過來,豫信把手中石鉢拋向熙遙,大吼:“以真氣灌注其中,可擋水壓冤魂!”接著合身撲向橫水道人,兩人“轟!”的一聲撞在一起,進而雙手連揮,“啪!啪!”之聲不絕,又有陣陣清光從二人掌間發出。他二人出招極快,幾乎看不清招式!不一會以是連拆三百多招,掌風帶著周圍之水升起無數漩渦,把八方之物盡數吸了進去。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豫信卻是漸露敗相!他雖是佛法無邊,武藝更是高出橫水道人十倍,但畢竟是血肉之軀,此刻以是半響沒能呼吸,早覺胸中煩悶,而那橫水道人卻是越戰越勇,一掌狠過一掌,兩人又拆了百多招,橫水道人擡起一掌,正中豫信左胸,把豫信打的飛出十幾丈遠!熙遙見了迅速躍起將其罩進光圈,只見神僧“哇!”的噴出一大口黑血,接著大口呼吸。
而那橫水道人卻也不停手,舉掌拍向謝軒,此時謝軒以是武藝全失,如何能擋?只有閉目待死了。只聽“嘭!”的一聲,謝軒睜眼看時,熙遙以是狂噴鮮血倒在自己面前。還沒來得及叫出聲,橫水道人又是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兩人都是一震。謝軒只覺胸口處生起一片漩渦,死死吸住橫水道人真氣不放!精神爲之一震,心中卻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又想:“你打死熙遙,我活著也沒甚意思,不如和你同歸於盡!”又是嘴角含笑,脈脈看著熙遙,心中暗道:“能和熙遙死在一起,老天待我亦是不薄了!”而橫水道人只覺體內真氣如山洪爆發般傾瀉而出,源源注入謝軒體內!大驚!暗道:“此子用何功夫?如不盡快解決了他,八百年功力豈不付之東流?”於是運起全部真氣“呼!”的一掌擊出,打在謝軒小腹處,謝軒只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跟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軒只感有無數記憶碎片出現在自己腦海之中,卻無法串連起來,時而親近如同回憶起前世今生,時而陌生卻似聽來的故事。而又忽的想起熙遙死時慘狀,於是大呼:“熙遙!”
卻聽有人道:“施主終於醒了!”謝軒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只見豫信正臉現喜色的看著自己。不好意思的道:“神僧費心了!熙遙怎樣了?”豫信道:“施主放心,熙遙施主只是受了重傷,此刻以無大礙!”謝軒大喜道:“她在哪?快帶我去見他!”豫信笑道:“熙遙施主所受的乃是極陰之力,不適在此處療養,此刻正在人間的那個小島之上養傷!施主安心便是。”
謝軒聽了,心中若有所失,只是道:“可否勞煩神僧將晚輩也送到那小島處?”豫信道:“自當效力,只是要等施主傷勢好些才成,不過貧僧倒是有一事相求,盼施主能夠答應!”謝軒忙道:“神僧請說,只要晚輩能辦到,自當效勞。”豫信大喜道:“只盼施主能大發慈悲,收了那些冤魂!”謝軒奇道:“晚輩武藝低微如何能收那冤魂?”豫信道:“令尊臨終之時印在施主胸口處之烙印,便是那些冤魂的剋星了,只盼施主能以蒼生爲己任,收了冤魂,不讓他們出去害人才好。”
謝軒大驚,激動的道:“我父親!我父親是誰?望前輩賜教!”豫信道:“貧僧實是不知,只是聽橫水道兄言道,謝施主胸口處的漩渦,乃是令尊的獨門傳功之法,天下沒有第二家。”謝軒急道:“橫水道人在哪?勞煩神僧帶我去見他!”豫信道:“橫水道兄一掌打在謝施主胸口,卻將他自己震成重傷,此刻正在洞中坐死關養傷,少則五年,多則十年不能出關!等他出關後謝施主一問便知。”
謝軒失望的道:“但晚輩並不懂使用那傳功烙印之法,該如可收復那些冤魂?”豫信道:“橫水道兄言道,令尊這傳功烙印到施主二十歲時自解,那時施主便能繼承令尊的所有功力,到時只盼施主莫忘了今日之約,來收那些冤魂!”謝軒道:“神僧放心便是,如若晚輩有力收那些冤魂,自當效力,絕不食言!”豫信喜道:“阿彌陀佛!施主宅心仁厚,必有天佑!”謝軒則是想:“只不知我父親是誰,爲何要在我身上留下傳功烙印,而我又如何能在青犢山長大?”豫信見謝軒半響不語,以爲他傷後虛弱,只是道:“施主休息吧,三日後施主之傷應可復原大半,到時便將施主送到那島上與熙遙施主相會!”謝軒道:“有勞神僧了!”說完便閉目休息了。
原來當日謝軒被橫水道人一掌打在小腹處暈了過去。而橫水道人這一掌卻激發起了謝軒體內的傳功烙印,這烙印立時生出反彈之力將橫水道人震成重傷。本來謝軒跟他父親相貌極似,以令橫水道人起疑,此刻烙印所發之力更另他確信,這謝軒便是自己等了八百年的有緣之人!橫水道人坐在地上調息半響,恢復了些氣力,纔對豫信道:“神僧!這少年便是有緣之人,我等終於有出頭之日了!”說著竟放聲大哭起來,要知等了八百年的真主,如今終於現世,那道人如何不喜極而泣?
其實豫信早以大驚眼前一切,只是礙於受傷不能出手相救謝軒二人,此時聽他這麼一說,大喜道:“道兄此話怎講?”橫水道人也是內息受阻,連說話都不能順暢,只是簡單說了謝軒體內有傳功烙印,二十歲後烙印自解,那時才能發揮威力,而這烙印正可削去冤魂戾氣,又說自己要坐死關療傷,等傷好後便去投謝軒,囑豫信照顧謝軒後便入關去了。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豫信才能壓制內息,趕快來看謝軒熙遙二人,謝軒到還好,只是暈厥,而熙遙卻是受傷極重,如不盡早醫治恐有性命之悠。但這死水之下陰氣太重不利療養,幸好那橫水道人已有歸屬之心,撤了阻擋虛空開閉之陣法。於是豫信便將熙遙和小象帶到人間那小島處爲她治療,並讓其在島上療養,這才返回死水之下,等謝軒醒來了。
謝軒在死水地下靜養了三天,雖是擔心熙遙傷勢但也不好催促豫信,只好聽其安排了。這日豫信見其傷好的差不多了,便以大法力,將謝軒送去人間那小島與熙遙會合,謝軒自是歡天喜地,並答應神僧若能解開先父留下烙印,必來此地收服冤魂!
謝軒來到小島之上,正是日前那石屋所在,只是此刻石屋已在死水之下,此處卻是一片空地了。謝軒心中激動,雖是短短幾天,但熙遙爲自己受傷,怎能不但心?大叫道:“熙遙!?熙遙!?小象!?”謝軒在附近找了良久卻不見人影!便想定是去湖邊打魚吃了!於是便向湖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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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湖邊雖不見熙遙身影,但卻發現打鬥痕跡和熙遙隨身所帶的玉佩。這一驚非同小可!把謝軒嚇的魂飛魄散,只是大叫熙遙名字,四處亂找。直到天黑,整個島都找遍了也不見熙遙小象影子。謝軒心中怕極,暗想:“此處乃是極北之地,哪來的敵人?可明明有打鬥痕跡,只盼熙遙小象不要出事纔好!”又想:“既然島上找不到,那定是去湖外面了!”於是也不休息,便以樹皮撮繩,砍木爲筏,忙了一夜才做成一艘小艇。
又砍了幾跟粗大木棍用來打碎湖面之冰,謝軒就這麼邊破冰,邊劃船,折騰到中午才上岸。只見岸邊現七八人腳印!山上不遠處的雪地裡,又有腳印直通山上。謝軒便順著腳印望山上跑去,直到天黑,才坐下休息一會。此刻他以是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又未休息,身體以達極限,坐下不一會,便沉沉睡去了。等醒來之時一輪明月早已高高掛起,謝軒很抽自己兩個嘴巴,打得雙頰腫起老高,罵道:“謝軒啊謝軒,熙遙爲你受重傷,此刻仍是生死未卜,你怎能在此睡著了!”於是又順著腳印望山頂奔去。
又跑了兩個時辰,纔來到山頂,只見那處三面是緩坡,唯南面乃是一處懸崖。又一人愣愣的坐在崖邊,望懸崖下看去。謝軒心中激動,顫聲問道:“前輩!是否曾見到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從此處路過?”那人緩緩擡頭,待謝軒看清了他面目後,立時合身撲了上去,大吼道:“高大!是不是你抓了熙遙?”
原來這人正是高大!還沒等高大反應過來,謝軒以是一拳擊在他面門,登時有鮮血從口鼻之中噴出。高大氣急,擡起一腳把謝軒踢翻,叫道:“小姐並非我抓?”還沒等說完,謝軒翻身再打,此刻謝軒武藝尚未恢復,打起架來如同市井之徒,沒有任何章法可循。但拼命之人極不好應付,高大武藝雖高出謝軒百倍,但此刻也是被他弄得手忙腳亂,大叫:“你先停手,聽我說!”謝軒不理,只是拚了命的往上衝。兩人折騰了好一會,高大才制服了謝軒,坐在地上大喘,道:“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我說過小姐並非我抓,自不騙你,否則早一劍將你殺了!”謝軒此時也以冷靜下來,歉然道:“那你可見到熙遙麼?”高大闇然,將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當日三人分開後,高大便一直在山下等他二人,不想幾天之後卻見師傅龐閣帶著幾位師弟跟來了此山。高大心中起疑,便悄悄跟了幾人。後來他們又發現熙遙獨自一人在島上,便趁夜深之時偷偷上了島,想活捉了她,取回密函。高大怕被發現,並未上島,是以並不知道島上發生了什麼。後來熙遙騎了小象,從島上出來,高大見她受傷,便背了她逃到山頂。熙遙又命高大布下幾處機關,豈知尚未佈置完畢,龐閣等人便已追了上來,熙遙雖放毒傷了他們,但龐閣畢竟武藝高強,將小象與熙遙打入懸崖後,才暈死過去。高大見救不得熙遙,便只能將旁閣也拋入懸崖,爲熙遙報仇了。
謝軒聽後慟哭,若不是爲了自己,熙遙必不會受傷,更不會被龐閣打入懸崖了。想起二人幾個月來的逍遙,此刻卻是香魂不再,難道他又要孤零零一人飄落江湖嗎?而熙遙一人在這崖底,怎會不寂寞?好!我就下去陪你吧!就算死,我們也要在一起,雙雙化做崖底冤魂,廝守千年萬載!夫復何求?想到此處,謝軒只覺心中坦蕩,回頭對高大道:“高大哥救熙遙之義,只有來生再報了。”說完便一躍跳入懸崖。高大嚇了一跳,想要阻止卻也來不及了。
謝軒只覺耳邊呼呼風響,進而又壓斷無數樹枝,又聽“哼!”的幾聲悶響,接著是骨骼斷裂之聲,似壓死了什麼人。謝軒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嚇了一跳,原來自己竟壓在龐閣的四個徒弟身上,只見四人滿身鮮血,雙目突出,顯是沒命了。而龐閣卻是昏倒在不遠處。細看周圍之時,原來卻是一座幾裡大小的平臺,這平臺之上生有幾棵巨大果樹,地上卻是自己摔下來時壓斷的樹枝了。
雖未見熙遙,但謝軒心中亦是燃起希望,想:“你們既然未死,那熙遙生還可能亦是極大,等那龐閣醒來一問便知了!”於是解下龐閣腰帶,把他雙手雙腳都捆了,這才安心。叫醒了龐閣,謝軒急問:“熙遙在哪?熙遙在哪?”豈知這龐閣只是迷迷糊糊的要水喝,謝軒無法,見自己壓斷的樹枝之上生有拳頭大小的果子,就摘了幾個餵給龐閣吃,豈知他只吃了幾口,竟又睡著了。謝軒見他傷的重,也沒辦法,只好等他好些再問了。其實龐閣也不是受了什麼重傷,乃是中了熙遙之毒,二十四個時辰不能醒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