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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故地

卻說閆珍兒送走了清紅,便回來查看謝軒。珍兒笑道:“謝軒哥哥真是了得,若是普通人,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早就一命嗚呼了!”謝軒茫然道:“我這條賤命最是硬朗!”旋又奇道:“我們怎會在此?這是哪?”珍兒道:“這是我家啊!那日我到糧倉裡玩,就見你和師孃倒在那裡,臉色慘白,真是怕人!可爹爹從不準我跟武林中人來往,所以不能跟爹爹說起你們,否則爹爹必定把你們趕出去了!”

謝軒驚道:“可如今我在此處,若被你爹爹發(fā)現,豈不是糟了?”珍兒笑道:“放心吧,爹爹從不來我房間的。”謝軒此時才意識到正躺在女子閨房之中,又感到陣陣處子之香傳來,登時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了。珍兒見他面有異色,還以爲他舊傷復發(fā),忙道:“師孃臨走之時留下十幾顆玉珍金丹,你快服了吧!”說著取了水喂謝軒吃了。

經這一緩,謝軒亦不象先前般不好意思,說道:“多謝師妹!”珍兒笑道:“就叫我珍兒吧!不過我看你還是多休息一會比較好,明天才來跟你說話。”說著給謝軒蓋好被子,又把一個金哨子放到他枕邊,笑道:“我就在隔壁,有甚事就吹哨子,且麼叫出聲來,被爹爹知道可是不好說!”說著便走出去了。

謝軒卻是心潮起伏:“此處想必就是那日誤闖進的大宅子了,可此屋乃是這小師妹的閨房,我怎能在此長留?若被人發(fā)覺,不免壞了師妹名聲,以後怎好做人?何況師傅和熙遙又不知所蹤,還是明日一早就告辭去找他們吧!”旋又想起父親音容,真是百感交集了,可他畢竟傷後體虛,不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約麼中午時分。珍兒又來送飯,見謝軒比之昨日又是精神了許多,喜道:“謝軒哥哥康復的速度真是驚人,看來再有幾天定可痊癒了!”謝軒感激道:“若非珍兒妹子照料,怎會好的如此快?”想起昨日未說完之言,便問道:“我和師孃怎會來到此處的?”珍兒道:“我在糧倉發(fā)現你們後,不敢告訴爹爹,就偷偷給你們帶去些被子和水。

後來師孃漸漸轉醒,就問我你們怎會來到此地。我自是不知,師孃便也不再細問,只是教我?guī)┣Z給你們吃,第三天,師孃便可活動自如,可你卻依舊昏迷不醒!”謝軒感慨道:“如不是誤打誤撞來到此地,恐怕我和師孃早都沒命了!”珍兒笑道:“這就叫緣分了!”說完雙頰泛紅,半響才續(xù)道:“後來師孃說要出去辦點事,不放心將你一人放在那糧倉之中,我便偷偷的將你藏在了這裡。”

謝軒奇道:“那你是何時拜我?guī)煁鸂憥煹模俊闭鋬旱溃骸熬褪侨烨埃乙妿煁鷣砣o影,武藝了得,便有心拜她爲師,沒想到師孃當下就同意了!”謝軒暗歎:“師孃從不收徒,此刻收了珍兒,必是怕她走後,我沒人照顧了。”又聽珍兒道:“後來師孃說了很多關於咱們九源宮的事,又說了你如何被逐出師門,如何救她?”說著競低下頭去,羞答答的道:“謝軒哥哥情深意重,妹子實是佩服的緊呢!”

謝軒卻也未覺有甚異處,笑道:“若不是師孃從小將我養(yǎng)大,我那有今日?救她乃是份內之事了。”珍兒小聲道:“謝軒哥哥何時去尋熙遙姐姐?”謝軒一驚,忙道:“你怎知熙遙?”珍兒闇然道:“你昏迷之時,也不知叫了多少次[熙遙]呢!”謝軒大窘,耳根子都紅了,不好意思的道:“我?我?”珍兒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鼓起勇氣道:“謝軒哥哥若是去尋師傅跟熙遙姐姐,能否帶了我去?”

謝軒大驚,也忘了害羞,忙道:“這天大地大,也不知他們身在何方,怎好讓你跟我受苦?”珍兒道:“我不怕吃苦!我從小到大從未出過此鎮(zhèn),這次怎也要跟你去見識見識!”謝軒哪裡肯答應!何況若被熙遙見自己帶著一位嬌滴滴的大姑娘,那可如何解釋?只是不許。珍兒見他不答應,又想若從此一別,今生怕是都不能相見了,競愣愣的流下淚來。謝軒見了也是無法,安慰道:“不如等我找到他們,再回來看你,那時有師傅在,你爹爹答應我們一起出去玩也未可知啊!”珍兒聽了也無他法,便道:“你不可反悔!找到他們後定要回來看我。”謝軒道:“我自不騙你。”其實謝軒本要辭去珍兒,這便上路,可此時如何能開口?只好作罷,等過幾日再說了。

謝軒又留了兩日,珍兒每天都來跟謝軒說話。閒來無事,謝軒便把如可與熙遙相遇,熙遙又如何爲他受傷,二人又如何跌入深谷,如何在含光洞中被困等事說了,聽的珍兒不知有多羨慕熙遙,心中嘆道:“我也能爲你捱上一掌!也能爲你被困深谷的!”

而珍兒卻從未出過遠門,能說的也只有她家裡之事了。原來這珍兒乃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她祖孫四代都是朝廷大員,她父親乃是遠近聞名的大儒,立志匡扶天下,本想在朝廷發(fā)起改革,整頓朝綱;可誰知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夜間幾乎所有的官員都與她家爲敵了。他父親便心灰意冷,退隱山林。卻又聽說清陽宮乃是天下之棟樑,便去找到那龐百鬆長談了幾次,卻發(fā)現這龐百鬆亦是狼子野心,全無王者之氣!這下才真的引退,並下有嚴令,子子孫孫不得在朝爲官,不得加入任何門派了。謝軒聽的亦是心中暗歎:“珍兒父親真乃志士!可中原天下安逸太久,各種利益集團即已形成又如何能通過改革來改變現狀?只能如爹爹所說,以戰(zhàn)爭方式來徹底消滅紛爭了!”

到了第三天,謝軒實是擔心師傅與熙遙安危,便趁珍兒來送飯時,對她說道:“珍兒妹子,我在你這已呆了幾天了,可心裡實是記掛師傅,今晚我就起身去找他們了。若是找到他們,定會如約回來看你”珍兒闇然,眼角含淚,半響才道:“既然謝軒哥哥要走,這便是我們最後一餐了,我這就去取些酒來,我們喝上幾杯,爲你踐行吧!”

謝軒對這小師妹雖無男女之情,但亦是真心喜歡,便道:“好!能與珍兒妹子相識,實是我之榮幸!”珍兒不一會便取來了酒,爲謝軒斟好,二人正要舉杯,卻聽一老者聲音道:“珍兒!爹能進來麼?”謝軒嚇了一跳,這房間雖是不小,但能跺人之處,卻只有牀上了,謝軒不敢猶豫,立刻鑽入被子之中。

而珍兒亦是半座到牀上,被子蓋到腰部,又把簾子放下,才道:“爹爹請進!”那老者進入房間,看著滿卓酒菜,奇道:“剛剛聽下人說你要酒喝,怎地這卻躺到牀上了?”珍兒驚慌失措,支支吾吾的道:“孩兒?孩兒?本想吃些水酒,可?可突然頭暈,便上牀休息一下了!”老者急道:“莫不是招了涼了?我去叫大夫來看。”

珍兒大驚,還未等阻止,就聽老者對門外道:“小姐不舒服,快去叫大夫來!”只聽有人應了一聲後,老者又責道:“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快些給大夫看!”說著又是嘆氣。此刻謝軒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若是大夫來了,怎會不知牀上還有一人?那該如何是好?珍兒卻不象先前那般慌了,道:“爹爹不必擔心,女兒只是頭暈,沒甚大礙!”這時早有大夫進來行禮。珍兒道:“我身體不適,勞煩大夫在此診脈吧!”也不拉開簾子,只是將右手探了出去。謝軒這才曉得,原來大小姐即使是瞧病,也是不能隨便給人看的!便放下心來。

先前由於緊張,並不覺什麼,可此刻一放鬆,立感吃不消!自己躺在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子被中,連她的體香,她的心跳都能清楚感覺得到!謝軒又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如何沒有反應?卻聽那大夫說道:“小姐脈搏有力,就是速度偏快,可能是酒氣上永,並無大礙,這裡有一方解酒之藥,煎了吃該就無礙了。”說著就告辭去煎藥了。其實那大夫又怎知,珍兒亦是同謝軒一般心中激盪,纔會心跳加速的!

老者這才放心道:“這樣就好,珍兒休息吧!我命人將酒菜撤了!”珍兒道:“女兒就先休息了。”又猶豫半響,這才進了被中。此時他二人正好面對面而臥,謝軒這幾日都未敢正視過珍兒,此時避無可避,只見她面如桃李,眉目間滲出高雅之氣,任誰見了都會有自慚形穢之感!競忘了外面收拾殘酒之人,只是愣愣的瞧著她。珍兒見他看著自己,卻是喜翻了心,但畢竟是女兒家,麪皮太薄,競閉上了眼睛。這一來可就變得更尷尬了,謝軒是不知所錯,又怕外面之人發(fā)覺更是連動都不敢動,閉上眼睛,又是不忍,最後乾脆豁了出去,飽餐秀色了。

過了不到一盞茶功夫,老者道:“爹去了,有什麼事就叫人。”珍兒道:“嗯!爹爹慢走。”謝軒只覺她一開口,更有吹氣如藍之感,立時心跳加速,泛起陽剛之氣。他二人幾乎貼身而臥,珍兒自然能感到謝軒反應,立時羞的面紅耳赤,謝軒亦是大感不妥。

等老者出去後,二人立即掀開被子。謝軒歉然道:“珍兒妹子,剛剛?”珍兒卻仍是雙頰泛紅,小聲道:“都是逼不得已,謝軒哥哥不必介懷!”二人也不知此刻該怎麼辦,謝軒支支吾吾的道:“你爹,他?”這時只聽“轟!”的一聲,老者帶著幾個人破門而入,撕聲裂肺般大吼:“大膽採花賊!害我女兒名節(jié),絕不饒你!”說著便和進來之人向謝軒殺來!謝軒此時雖是能行動自如,但畢竟中毒太深,不能使出武藝,便只好讓他們擒了再做解釋了。

卻忽感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低頭看時,只見珍兒拿起自己之手,抵在了她的胸前,小聲說道:“用我做質!”謝軒會意,叫道:“不許過來!我並非採花之賊,更沒有害你家小姐名節(jié),若有虛言教我不得好死!只要爾等退下,讓我出去,我便放了你家小姐,絕不食言!”珍兒卻是想:“直到此刻,謝軒哥哥還擔心我清白,向衆(zhòng)人發(fā)誓解釋,當真是有情有義了!”

這時卻見那些人漫漫的退了開去,而那老者道:“我放你去便是,不要亂來。”謝軒卻對另外幾人道:“你們都趴在地上,不準起來!”那幾人自然照辦,那老者乃是珍兒之父,自不好讓他也趴在地上了。謝軒帶著珍兒一路來到大門處,又叫人牽了馬來,這纔出了大門!又走了幾條街,見只有幾人追來,這才稍稍安心。

正要放了珍兒,卻見珍兒撲通一聲跪在老者面前,哭道:“爹爹,原諒女兒不肖!女兒以拜入九源宮!”又指了指謝軒道:“這位乃是我?guī)熜郑疫@便跟他去辦些事情,等事情一了,自會回來!”說完連連磕頭。老者先是一愣,接著嘆道:“路途遙遠,珍兒怎也要帶幾個丫鬟,隨從纔好!”又對謝軒道:“少俠既是珍兒師兄,那就是我晚輩,怎好不來拜見,吃杯水酒才走不遲!”

謝軒大感不妥,但又不好忤逆珍兒父親,正要下馬賠罪。卻被珍兒一把拉住,進而翻身上馬做到謝軒身前,纔對老者道:“爹爹,謝軒哥哥若是下得馬來,那還有命?女兒不肖!將來自會彌補,可這次還忘爹爹成全!”說著也不理衆(zhòng)人,拍馬股狂奔而去了。

二人直跑到天明,這才下馬休息。謝軒歉然道:“珍兒?”珍兒卻是滿面笑意的看著謝軒,一言不發(fā)!謝軒自知她心意,心下感動,笑道:“想不到你還是跟我來了!”珍兒邊繼續(xù)往前走,邊道:“我自然想看看令謝軒哥哥心儀的姑娘究竟會是什麼樣子!”謝軒笑道:“連你也取笑我!”珍兒笑道:“豈敢!不過我們該去何處找?guī)煾岛臀踹b姐姐呢?”謝軒道:“師孃說他們往北去了,那我們就也向北去尋吧!”珍兒笑道:“你猜他們會不會去你和熙遙姐姐練功的那個古洞?”謝軒喜道:“不錯!不錯!那含光古洞及其隱蔽,若他們被追的急了,很可能躲到那裡去!我們就先到含光洞去吧!”二人不敢休息,又繼續(xù)趕路了。

這一路有珍兒悉心照料,謝軒的傷早就好了。而珍兒雖覺辛苦,但有意中人相伴,卻是喜番了心,象小鳥般嘰嘰喳喳的從早說到晚。不一日,來到了謝軒與熙遙初會的那個古鎮(zhèn),珍兒自然不知其中因果,但見有大鎮(zhèn),自是高興,終於可以不用睡樹上了!

二人決定在此歇息一晚,明日才繼續(xù)趕路了。謝軒熟門熟路的找到[北興客棧]住了進去。珍兒雖是累了一天回房休息,可謝軒又怎能睡的著?他獨自一人來到院中,見院中的樹木山石,天上的星辰明月,都是老的樣子,可人呢?望著漫天星辰,想起和熙遙初次在此客棧相會,想起她那張俏麗的臉,想起她愛恨分明的個性,想起她的重情重義,想起她的詭計多端,想起二人合力生擒龐閣,謝軒滿臉笑意!他自己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心動,那種刻骨銘心之感,那種令人忘了一切之感,象酵母一樣在心中發(fā)酵,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難忘!“熙遙!你在那?”謝軒忍不住小聲**!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你一定要沒事纔好啊?

謝軒只覺星辰被淚水模糊了!他拭乾了淚水,可心中卻痛苦的想哭!他強壓心中鬱悶之氣,可身體卻不自主的顫抖!謝軒閉上雙眼,強迫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可熙遙被害的畫面卻不停的出現在自己腦中!他強迫自己相信,熙遙被人困在了含光古洞之中,只要自己儘快趕去就能把她救出來,可熙遙倒在古洞中的畫面卻不停的蹦出來!想到這裡,謝軒恨不得立即出發(fā)去古洞尋她,可珍兒怎麼辦?她爲我違背父命,如今她無依無靠,能依賴的就只有我了,如何忍心讓她一人留在此地?又不自覺的望向珍兒的房間!卻見一個人影從她房中飛速閃過,躥到了房頂,進而消失在黑夜之中!

謝軒大驚,趕快跟了過去。只見那人影極速向鎮(zhèn)南而去,謝軒緊緊跟在後面,卻忍不住心中巨顫,這背影分明就是珍兒,可她何時練就這身輕功?難道她競在騙我嗎?

不一會,便來到了城南的一間破廟。謝軒認得,這就是幾年前龐閣和他徒弟會面之地!謝軒不敢怠慢,悄悄的跟了過去。卻忽的聽見“布穀?布穀?”的幾聲鳥叫,謝軒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行蹤暴露,有人報信了。

便迅速的躥到房頂,希望能看到那人從什麼方向逃走,卻見從破廟之中迅速的竄出六人,分向六個方向跑去,而剛剛極似珍兒的人卻不在其中。謝軒迅速掃視衆(zhòng)人,見其中一個身影竟然極象施天恩!也不猶豫,拔腿直追,心想,施天恩一直在尋找?guī)煾岛臀踹b下落,若能抓到他,能打聽到什麼消息也未可知!二人一前一後飛速向城外奔去。不到一刻鐘便以奔出老遠,連身後的古鎮(zhèn)都以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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