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豫信神僧聽了謝軒言語,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道:“令尊真乃神人也!居然只傳你王者之真氣,不傳運用之法!自是要我傾囊相受了!”頓了頓又道:“貧僧在世幾千年,卻是從不收徒弟,看來今日要中你先父之計,收你爲徒了!”謝軒先是一驚,隨即醒悟,這豫信神僧能鎮守百萬冤魂八百年之久,自是法力無邊,上次若不是在水中無法呼吸,怎會敗在橫水道人之手?若單論武藝高下,恐怕天下無人能及了。而神僧鎮壓冤魂之事父親自然知曉,但卻只傳自己王者之真氣,猜我必會與豫信神僧相遇,那神僧定會爲了收服冤魂而收我爲徒,傳自己武藝了!謝軒又是感慨父親用心良苦!卻也不敢猶豫,跪下連磕了八個響頭,口中連叫[師傅]。珍兒亦是著實代謝軒高興,喜道:“恭喜謝軒哥哥有緣拜神僧爲師!”又對豫信道:“也恭喜神僧收了個好徒弟!”豫信點頭微笑,又對謝軒道:“軒兒起來說話吧!”謝軒能拜天下第一高手爲師,自是大喜過望。站起身來,卻是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
豫信看了看謝軒神色,心中亦是暗歎:“想不到我在風燭之年,竟要破例收徒!不過幸好這傳人資質人品俱佳,當可傳我衣鉢了!”對謝軒道:“既然有軒兒之助,我們便可擇機去消滅那惡靈,永絕後患了。只是如今之計,先要確保這些冤魂不要逃出去害人才好。”又從身後拿出一小片蓮葉,遞給謝軒,道:“軒兒滴一滴血在這蓮葉上,再將真力灌注其中。”
謝軒不敢怠慢,依法施爲了。只見那蓮葉漸漸變得血紅,進而又滲出金光。豫信喜道:“你先父這門真力當真神妙,怪不得有降魔軀神之力了!”又拿過石鉢,道:“將蓮葉丟入其中!”只見蓮葉一進入石鉢便消失不見,而石鉢所發的金光更盛從前,並且隱隱帶有鮮紅之色於金光之中!豫信又收回石鉢,懸於胸前,默唸咒語。只見周圍的冤魂似有畏懼之色,雖是叫得更加兇殘急促,但卻離金光越來越遠了。
不一會,豫信又大叫一聲,只見石鉢中發出一道手指粗細的金光直通天上烏雲,而烏雲則開始漫漫旋轉,進而越轉越快,冤魂則不停的被吸了其中。不到半個時辰,冤魂已被吸的乾乾淨淨,而那片烏雲亦是越便越小,最後消失在天空之中了。豫信這才收石鉢,走下木樁。珍兒喜道:“恭喜神僧終於消滅了冤魂!”豫信笑道:“並非消滅,貧僧只是將他們暫時封在了大橫死水之下而已,等我們休息夠了,纔要去收服他們。”
三人在島上休息,自是互道來情。而謝軒又問起惡靈之事,豫信自是知無不言了。原來這惡靈正如謝軒父親所說,乃是一隻萬年老龍,千年前成道,化成人形。可八百年前大橫盆地化爲大橫死水之時,被漫天雷電劈死。自那之後,他便不肯再入輪迴,並化爲惡靈居住在大橫死水之下。
起初只是每隔三五天便抓幾個活人來吃,卻並不來煩擾他人。可幾十年前,橫水道人無意間闖入他的領地,二人不知爲何競大打出手,橫水道人雖遠不是惡靈對手,可他卻能指揮百萬冤魂,而惡靈自是敗在了冤魂之手。那一戰使惡靈意識到,若能得這百萬冤魂之力,必能統一大橫山系南疆一帶,便可稱王作祖了。從那時起,惡靈便時時注視著這百萬冤魂的動向,一心要收作手下。而幾年前橫水道人因謝軒而重傷,惡靈見有機可乘,便施了手段,將那百萬冤魂收到了麾下。
謝軒自知此事因己而起,便歉然道:“若不是徒兒胡來,橫水道人便不會受傷,那惡靈更不會再出來害人了!”豫信笑道:“世間萬事早有天定,那惡靈不過是要借軒兒之手出來罷了,但若軒兒有心,便設法收了那惡靈便是。”
謝軒笑道:“好!就讓我師徒二人替天行道,收了那惡靈,爲民除害吧!”珍兒見謝軒活活象個小高僧,失笑道:“謝軒哥哥以後該不會吃素,守戒律吧?”謝軒聽了心中亦是一緊,若師傅叫他謹守戒律,四大皆空,那可如何是好?
豫信見謝軒神情,開懷笑道:“軒兒不必擔心,做了我的徒弟也未必非要出家做和尚不可!但若是做些奸邪之事,爲師可定不輕繞!”謝軒恭敬的道:“徒兒不敢!”豫信亦是打心底裡喜歡這徒弟,微笑點頭。
珍兒見自己失言惹的謝軒被訓話,心中不安,岔開話題道:“我們什麼時候去尋那惡靈?”豫信道:“我這封印可叫他們十天不能出來,我就用七天時間指點軒兒降魔之法,我們再去尋那橫水道人,叫他跟我們同去降那惡靈。”謝軒奇道:“師傅不是說那橫水道人要坐死關嗎?他怎會與我們同去?”
豫信道:“那惡靈法力無邊,非人力能勝,此刻又得百萬冤魂之助,憑我三人萬萬不是對手。我們必須得橫水道人之助方能成事,何況惡靈不除,橫水道人遲早要遭殃,他必會和我們同去。”
珍兒卻是擔心另一件事,問道:“神僧!謝軒哥哥只用七天能煉成什麼降魔之法?不如你再施法術,把那些妖魔封他個幾年,等謝軒哥哥煉成了神功,纔去找那惡靈爲好不是?”豫信笑道:“軒兒有他父親的王者真氣在體內,要學會降魔之法三天足已,可若要運用自如,便非七天不可了!”
珍兒大喜,道:“那我們吃了飯就開始練吧!”其實謝軒早就餓了,只是有師傅在此,自是不好提起。卻聽豫信道:“也好,多修習一刻,便多一分把握!”珍兒忽的想起一事,問道:“神僧吃葷不吃,我見這湖裡魚蟹甚多,何不打上來烤著吃?”豫信道:“貧僧只要一些野果足已,你們二位不必客氣,去打魚吃便是,不吃飽飯如何練功?”謝軒見師傅如此通達,心中大喜,道:“徒兒這便去採些野果來。”說著帶了珍兒去了。
珍兒乃是千金小姐,自從跟謝軒北上以來,雖是極力學些燒烤之法,但味道卻總是不盡人意,但採集野果到是在行,什麼樣的果子味甜,什麼樣的果子味酸,卻是一看便知。此刻自是珍兒去採野果,謝軒去打魚燒烤了。
來到湖邊,謝軒自然想起熙遙的[蜜糖烤魚],其實謝軒自己並未察覺,他心中記掛熙遙,無論在哪,只要看見與她有關之事物,便不由自主的懷念起來,有時甚至看著珍兒背影,亦會誤認是她了。而此刻更是觸景生情,想起當日二人在此依偎賞月,心中充滿甜蜜,競看著湖面愣住了。
不知不覺,珍兒興奮的捧了一堆野果跑了來,笑道:“這島好生奇怪,怎地這野果各個飽滿!而且味美無比。”謝軒見她興奮樣子,又想起和熙遙剛來此地時,亦是興奮的說著湖中魚蝦,競滿面笑意的看著珍兒,不由得呆了,心中卻不停得說著[熙遙?熙遙?]!珍兒那裡知道謝軒在想著什麼,只知他看著自己,心中喜歡,便慢慢的靠到了謝軒肩頭。
謝軒心中一驚,要知人的相貌可以混淆,但氣味卻是不能!珍兒靠到肩上之時,立覺不妥,可此時此刻又怎忍心推開珍兒?謝軒大罵自己糊塗!既然對珍兒無意,又怎能處處流露真情!於是暗下決心,此事一完說什麼也要送珍兒回家不可,否則豈不害了珍兒一生?
過了好一會,謝軒終於忍不住說道:“師傅正等著我們呢!”珍兒含羞點頭,心中卻是歡喜,看來謝軒哥哥對我並非無情了!二人也顧不上打魚,便回到了豫信之側。三人便只能分食野果了,可即便只有野果,亦是讓謝軒大嘆味美,暗贊這地底火山之功了。三人就這麼在島上呆了七天,謝軒自是每日勤加苦練那降魔之法,更有意無意的避開珍兒;豫信則是心中大讚這徒弟悟性之高,慶幸自己衣鉢可傳;而珍兒卻是不便在旁看他師徒授藝,只好去採些野果,抓些魚蟹了。第八天頭上,豫信見謝軒這套功夫以練得爛熟,便道:“我們今日便動身去找那橫水道人吧!”二人點頭應了,但不免心中打鼓。
豫信施法,將二人帶到了死水下的石屋之中,又囑咐二人不可離開石鉢光圈,這纔出發去尋那橫水道人。謝軒幾月前曾走過此路,那時雖是處處冤魂,可哪有這般重的陰煞之氣?像是身處那些冤魂的血液之中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不一會便來到橫水道人居住的山洞處,豫信朗聲說道:“豫信前來拜山!”不一時,出來一位侍者道:“神僧你好,主人正在坐關,不便見客,還請回吧!”豫信道:“勞煩轉告道人,貧僧乃是爲那惡靈之事帶了謝軒前來拜見,望請相見!”那侍者猶豫片刻,才施禮道:“那請神僧稍候!”豫信還禮,道:“有勞了!”
要知珍兒乃是千金,何時在門外等過人?小聲嘟囔道:“這道人好大的面子!”謝軒想起那道人手段狠辣,忙做噤聲之狀,道:“珍兒小聲點,那道人脾氣可是不好!”珍兒不敢放肆,只能不說話了。不一會,那侍者又出現,道:“主人有請各位。”說著帶路進了洞穴。那洞中卻與外面不同,毫無陰寒暴虐之氣,卻更象個道觀了,謝軒尋思:“這裡之人雖是一身鬼氣,沒想到這洞府卻是一派浩然!”思量間,便到了一座大廳。那侍者既不讓坐,更不奉茶,只是冷冷的道:“幾位稍候,主人馬上就到!”說著競不理三人,退回後堂了。三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坐下等,還是就這麼站著?
正猶豫間,只聽“咣!?咣!?咣!?”的三聲鐘響,進而從後堂竄出二十幾人,迅速整列兩旁,而橫水道人則是著盛裝而出,穿著類似朝服一樣的長袍,頭頂高帽,一路小跑的進了大廳,也不理他人,卻直直的奔到謝軒之前,屈伸下拜,口中大叫:“讓太子久候,屬下罪該萬死!”而先進來的二十幾人亦是齊齊拜倒,口中大叫:“參見太子!”
謝軒大驚,忙後連退三步道:“你?”橫水道人不敢擡頭,只是拜道:“上次屬下並不知太子身份,這才冒犯,還請太子贖罪!”謝軒猛地想起,父親曾經說過,這橫水道人乃是父親手下,對父親亦是忠心耿耿,看來此刻之舉,乃是看在先父之德了。
謝軒忙扶起橫水道人,道:“先生不必多禮,你既與先父相識,那便是在下前輩了,在下怎當得起先生一拜!”豈知橫水道人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肅容道:“大王楊公對屬下恩重如山,萬死不能報其一!奈何大王早逝,萬幸讓屬下得遇太子,還忘太子承繼大王之志,讓我等從歸麾下!”
謝軒聽他叫什麼[大王楊公]驚道:“我父親姓楊?”橫水道人一愣,太子體內王者真氣充盈,分明以得了大王真傳,可大王既然不願告知身世,必有深意,我還是不說爲妙!便道:“無論如何,還請太子準我等從歸麾下!當年不能同大王共死,實乃平生憾事!只有侍奉太子,以抱大王之恩,若太子不答應,屬下只能在此長跪不起了!”
豫信見此情景,那還不知其中關鍵,便對謝軒道:“橫水道兄乃是重情重義之人,即已決定要跟隨軒兒,軒兒怎好逆了道兄好意?”謝軒雖想繼續打聽父親之事,但見師傅也如此說,只好暫時擱下,日後才問了。便又扶起橫水道人,說道:“先生既然有此厚意,在下又怎敢拂逆?快起來說話!”橫水道人大喜,道:“多謝太子成全!”而兩列的二十幾人亦是齊聲大唱:“多謝太子!”又無論如何都要謝軒做了主位,這纔來和豫信珍兒相見。
幾人自是互道來情,知道謝軒已拜豫信爲師,橫水道人又向二人道賀,卻也在心中大嘆大王深謀遠慮至此了。而豫信卻知時間緊迫,也不繞彎子,便對橫水道人道:“不瞞道兄,我們此來實是爲了那惡靈之事!還要?”橫水道人早知此事,本想等傷好之後纔去找那惡靈,但此刻有太子和太子師傅齊齊來此,怎能不答應?便打斷豫信,氣道:“這惡靈趁我重傷,競來收走了我的冤魂,怎能跟他甘休。就算神僧不來,我亦要去尋他晦氣呢!”
豫信大喜道:“若得道兄之助,此事成以!”謝軒卻是擔心另一事,問道:“先生的傷可痊癒了?”橫水道人見這太子雖是年紀輕輕,但事無遺漏,對下屬更是關心,心中感動。忙恭敬的道:“多謝太子關心,無甚大礙了!”
豫信卻是笑道:“道兄之傷,非借軒兒的真氣不能大好,否則我們亦不用提前三天來此了。”謝軒奇道:“師傅的意思是?”豫信笑道:“道兄乃是被你父親的傳功烙印所傷,自是要你父親的真氣才能治癒了!”
還沒等謝軒說話,橫水道人堅決道:“屬下之傷以無大礙,怎都不敢叫太子耗神!”豫信自是知道橫水道人之意,那惡靈法力無邊,幾人同去都未必是他對手,何況他手上還有百萬冤魂?動手之時,生死只在一線之間,若謝軒因爲橫水道人之傷而大耗真力,自是兇險異常了。
便笑道:“我以把那惡靈封印起來,三天內不會出來,只要軒兒爲道兄治傷之後,再療養三日,自可恢復,到時我們纔去找那惡靈便是!”橫水道人聽了,這才放心點頭。謝軒笑道:“還要師傅教我治傷之法!”豫信回頭對珍兒道:“珍兒可去外面稍候。”珍兒知道必是要用些女兒家不好看見之法,也不執拗,隨著侍者走出去了。
等珍兒出去後,豫信才道:“道兄傷的乃是內息經絡,只要軒兒把真氣灌入道兄七十二處大穴,助其打通周身經絡,便可痊癒了”謝軒不敢怠慢,道:“我們這就施法吧!”橫水道人道:“有勞太子。”便脫下外衣,躺在了虛空之上,等待謝軒爲其療傷了。
謝軒見此情景,心中驚恐,這纔想起,橫水道人亦是冤魂之一!但此時他以尊自己爲主,該不會害自己了,只是沒想到,冤魂亦有經絡之說!心中亂想,手上卻是不敢怠慢,按著豫信所受之法,連點橫水道人周身大穴,以真氣灌注其中,只見陣陣黑氣從橫水道人周身散發出來,約麼半個時辰後,黑氣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暴虐殺戮之氣!看的謝軒嘖嘖稱奇,想不到鬼魂亦會有大穴!看來周身構造跟常人也無甚區別了。又過了一個時辰,纔算完成。謝軒以是累得快要虛脫,而橫水道人卻是立即變得精神奕奕,立即教人帶謝軒去休息,他卻和豫信商談起對付惡靈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