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溝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說的正是三嶽山一帶的風土民情。所謂三嶽,即爲上嶽龍雀山,左嶽白鹿山,右嶽青犢山。傳說上古年間,從天上下來三位仙人,以三山爲基業創建三派,派以山名,且廣收門徒,行俠仗義,爲三嶽山一代百姓所樂道。傳說能否作數倒是有待推敲,但在三嶽山習武之人卻是都可延年益壽,普通弟子可享壽百年,功力深厚之輩可活五百歲,而傳說當心法練到最高之時便可不生不滅了。
三嶽山一帶乃是天下交通之要道,且連年風調雨順,民風樸實,義士輩出,鮮有奸邪。故有[天下之樞紐]抑或[萬邦之中國]之譽。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中原王朝本可有一番作爲,奈何上不好禮,王政不勤,至使[蠻夷與戎狄交,中國不絕若線]。十幾年前,更是被魔教大舉入侵,中原王朝幾近覆滅,萬幸龍雀山清陽宮羅忠因時而起,招三嶽會盟於不高山,帶天行道,擊退魔教大軍,中原文明才得以保全!民至於今,而受其賜。當今聖上雖是不理國政,但也知民心所向,便封羅忠爲[天策神將],拜爲太師,可開府治事,可領天下之兵,於諸王列侯之上。那羅忠自此便代天子行政,經十幾年的修養聲息,中原之地才得茍延殘喘。奈何天怨人恨積重難返,羅忠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只能拖延腐朽了。
所謂天下將興,必有福兆,天下將亂,必有兇兆。在極北苦寒之地,有一座仙山,喚做北冥。一日,天動地搖,開山裂石,火山噴出火蛇,直衝鬥牛,巖漿烈火遍及全山。進而引發地火,燒死動物不計其數。而這一地震,卻將古洞[含光]顯露出來,水色清光源源從洞口流出,地火遇見清光便化於無形。那清光連續流淌三個多月纔將地火全部撲滅。
而萬里之外的青犢山,九源宮大殿內。教主謝正名,教主夫人清紅正在打坐。只見謝正名忽的眉頭一緊,掐指一算,已知詳細。便說道:“夫人,含光古洞今以再現,何不放謝軒下山?”清紅擡頭問道:“夫君爲何要放謝軒下山?”謝正名道:“含光一出,恐怕天下將亂,你我更有滅教之災,陷身之禍!而天下百姓禍福,恐怕都繫於此子一身了!”清紅驚道:“此話怎講?”謝正名搖頭嘆道:“若是明言,恐有泄露天機之嫌,大是不美,望賢妻體諒。”清紅點頭嘆道:“既然你以決定,又何必問我?”謝正名道:“賢妻可傳他[百骸生蓮]絕技,此傳功之德,日後必有用處。”清紅點頭應了,便閉眼不再說話了。原來這謝正名精通五行八卦之術,能演過去未來。是以清紅雖聽謝正名語出驚人,又不肯言明,知必有道理,只有默不作聲了。謝正名又喚童子道:“去叫二代弟子來!”那童子應了一聲,走出大殿去傳話不表。
卻說青犢後山,一十八九歲的少年正抱著一頭生了鏽的灰紅色鐵牛從山下飛奔而上,這鐵牛比少年還高了些,怕是不下兩千斤。過得半個時辰,少年才跑到半山腰,擔以是越跑越慢,累的汗如雨下,只好慢慢走了。少年想:“這抱鐵牛的功夫,以經練了有一年了,才能到山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一口氣跑到山頂,完成這入門功課了”又想:“師傅說過,只要有毅力便可激發體內的奧秘,這入門的功夫便可練成了,對!要有毅力!”想到此處,那少年提起一口真氣又走得幾步,突然聽見“師弟,還是來歇一歇吧!十八歲便可抱鐵牛跑到山腰,聽說就是大師兄當年也是不行,你急什麼”突然有人說話,那少年一驚,真氣外泄,鐵牛就再也抱不動了,只好放下。少年笑道:“五哥又偷懶!”只聽那人又道:“臭小子快下來,剛剛在後山打得一隻野兔,快來嚐嚐!”少年左拐右拐的進得一座洞來,登時一股燒烤的香味撲面而來。少年深吸一口氣,道:“好香!五哥真個好手藝!”那人道:“少拍馬屁,快來吃酒!”此時少年已經抱著鐵牛練了三個多時辰,如何不餓,也顧不上燙手,撕下一條兔腿大嚼起來。
原來這說話的正是九源宮第五弟子陸安,天生貪玩,且嗜酒如命。師門雖不禁酒,但修道之人怎能貪杯?所以只是逢年過節之時纔有酒喝。可陸安如何能忍?於是在山腰的幾處天然洞穴之中藏得幾十罈好酒。嘴饞之時就來喝上他幾口。這個秘密,就只有十師弟知道了。這抱鐵牛的少年就是九源宮小弟子謝軒了。謝軒雖不好酒,但他年少好動,飯量又大,是以一個好酒,一個好吃,哥倆就常常跑來吃喝了。
謝軒三口兩口吃完了一隻兔腿,問道:“五哥,如今朝政不穩,天下百姓怨聲載道,爲何老師不像清陽宮龐師伯一樣,派弟子去世間輔政,救萬民於水火呢?”陸安喝了口酒才道:“老師素喜清淨,不問世事,乃是有道之士。何況我們修道之人,控地水風火,壽元悠長,乃是逆天行事。本身就是罪孽深重,不好再染紅塵了。”見謝軒聽得入神,陸安又道:“你也喝呀!這可是我上次去安東王府偷來的,尋常酒家可是喝不到!”
謝軒拿起酒碗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好是壞,只覺入口辛辣無比,咧著嘴趕緊吃了一大口兔肉。陸安看了連嘆糟蹋!在他看來,這好酒和味道重的食物一起吃,那可是糟蹋了。謝軒如何不知陸安所想!怕他怪罪,趕忙說:“五哥真個了得,連王府的酒都盜來喝!”陸安面露得意,道:“那王府能有什麼高手,都是些使蠻勁的力士,怎敵得過我們習武之人的一招半式?”謝軒心中到是想,這王府的酒還不及鎮上的白乾兒好!但這話只能想想,說出來只怕要捱罵。於是連連點頭稱是,吃了幾口兔肉才續道:“可我等下山,若能輔佐朝政,使萬民脫離苦海,豈不是能修千萬功德,對修行一事,不也是大有利處嗎?”陸安見謝軒雖是年紀輕輕,卻憂國憂民,心中暗驚:“此子胸中卻有大志,絕非池中之物!”謝軒見陸安不語,又道:“若有機會,我定會秉明老師,下山去闖上一闖!”謝軒不知,他的這番話卻是觸動天機了。
這時有童子來報:“稟師叔,掌教老師請去答話!”二人向九源宮方向叩首道:“這就去!”不一時,來到九源宮外,原來其他師兄弟具以到了。只聽童子道:“掌教老爺有請!”幾人來到大殿,按入門順序列於兩側,叩首道:“老師聖壽無疆!”
謝正名張開眼睛,掃看衆弟子,見除謝軒外均有陷身之禍,不禁搖頭嘆道:“日前含光古洞開光,不久天下必將大亂,爾等具有災劫在身,不可怠慢!”大弟子蕭濟聽後,叩首道:“望老師慈悲,念我等修行不易,賜我等防身之術!”衆弟子齊聲道:“望老師慈悲!”謝正名道:“雖是天數註定,但仍有一線生機,爾等可去後山玉木洞中,尋找有緣兵器,我再授爾等運用之法,三月後可去不高山輔佐太師羅忠,或可度過災劫!”衆人聽後大喜,紛紛去尋有緣之兵了。
謝軒等來到玉木洞中,見處處奇花異草,珍禽異獸。連把普通的刀劍都沒有,哪來的有緣兵器?但既是老師吩咐,也只能硬著頭皮分頭去尋了。
但見大師兄蕭濟,來到一處竹林中,卻見一株碗口粗細,高有五丈的翠竹。蕭濟只覺心中悸動,不由自主的去摸那翠竹,那竹子競從中間裂開,落出一根四尺長,通體碧綠的竹杖,更有清光從內中隱隱滲出,“好竹杖!”蕭濟讚了一聲,取了下來,卻是有緣之兵了。
又有二師兄嚴高飛,來到一處荊棘叢中,卻見有一處荊棘通體黝黑,更有黑氣從根部滲出。嚴高飛亦覺甚奇,不自覺的去摸那荊棘,只聽“喀!”的一聲,荊棘叢競碎成粉末飄走,進而露出一根木棒來。那棒有七尺長,一端漆黑,長滿荊棘刺,更有黑氣滲出,另一端卻是甚是光滑,真好棍!
又有三師兄戈文和,來到一株桑樹林中,卻見一株參天古桑立於林中。戈文和走進之時,只聽“噼!啪!”兩聲,竟有一隻弓從樹上掉下。卻是有緣之物了。
又有四師兄陸平,五師兄陸安兩兄弟,來到一處梨樹下。卻有兩棵梨生在上面,兄弟二人正要去摘食,卻被一物絆倒,回頭看時,原來是一對雙刀。真是有緣之兵器了。
又有六師兄李宗儒,來到一處牡丹花叢處。但見一朵牡丹花只有水墨之色,甚是奇怪,李宗儒正要摘下,卻見那花極速凋謝,露出一隻判官筆來。李宗儒大喜,取下判官筆,只覺心意相通,暗道有緣了。
又有七師兄呂雲,八師兄馬茂,結伴來到一處水塘。但見兩朵荷花競呈紫黑色,呂雲與馬茂對望一眼,同時去摘時,卻見那兩朵蓮花“嗖!”的一聲縮進水中,卻露出一柄流行錘與一柄鐵鞭來,呂雲取了流星錘,馬茂取了鐵鞭,都暗自喜歡了。
又有九師兄蘇周,來到柳樹林中。卻見一顆柳樹有碗口粗細,競沒有一枝分枝,蘇周正奇怪時,那柳樹競斷爲九節,並慢慢變細,最後競成了一枝九節棍!蘇周忙收了九節棍不提。
卻說九個師兄都各自找到有緣之兵,唯獨謝軒一無所獲,心中不喜,暗想:“難道此處並沒有與我有緣的兵器嗎?”又尋了半個時辰,依然毫無所獲,又恐老師久等,只好先回九源宮了。
謝軒來到九源宮大殿,默默坐回自己位置,只等老師垂問了。謝正名見各人都以歸位,便對蕭濟道:“可尋得有緣兵器嗎?”蕭濟叩首,雙手托起竹杖道:“回老師,弟子尋得一竹杖!”謝正名見了,鼓掌笑道:“卻是有緣!卻是有緣!此杖該你所得。過來我授你運用之法!”蕭濟大喜,來到謝正名面前,謝正名耳語傳了用法。只聽得蕭濟眉開眼笑,大讚老師妙法無窮,奪天地之造化!謝正名又依次問了其他各人,並都授了運用之法。
到謝軒時,謝正名問道:“你可找到有緣兵器嗎?”謝軒垂頭道:“弟子並未尋得有緣兵器!”謝正名聽後,厲聲道:“凡我門下,都可在玉木洞內尋得兵器!爲何獨你不能?定是不用心修習本門妙法,荒廢功課了!”謝軒極少見師傅發怒,嚇得叩頭不止,口中連道:“老師息怒!弟子不敢!”謝正名如何聽他解釋?冷哼一聲,拂袖走向內殿去了。
各大弟子亦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都暗自爲這小師弟擔心。卻聽清紅對其他弟子道:“爾等各去修習兵器用法,三個月後可去不高山!”各弟子口稱:“尊師孃法旨。”各自去了。此刻大殿只有清紅與謝軒兩人。原來清紅從小將謝軒養大,與親孃無異。謝軒對師孃也是不怕,如師傅不在,更是無拘無束。謝軒見人都去了,便求道:“師孃救我!”清紅嘆道:“都怪你平日不用功,平白惹師傅生氣!罰你在此靜思三日,我才代你求情。”謝軒道:“多謝師孃!但弟子不敢有絲毫怠慢,從未虛度功課。奈何那洞中確是沒有和弟子有緣的兵器。還忘師孃慈悲,賜弟子一件半件。”
清紅自小便疼這小弟子,又見他說的誠懇,便牽著謝軒來到[白首殿],坐在主位,自有童子遞上香茶,壓了口茶才道:“軒兒的入門功夫練到哪兒了?”師傅不在,謝軒也是自在,道:“回師孃的話,能抱著鐵牛一口氣跑到山腰了。”清紅點頭道:“恩,不錯!”頓了頓又道:“都是些粗淺的修行之法,本門密法確是未窺門徑了!”謝軒聽了,砰然心動,以多少猜到師孃的用意了,連忙道:“師孃如是能教弟子密法,如同再造!”清紅見他略有所吾,心中暗喜,點頭道:“好,今夜三更可到後山瀑布處,自有好處。”謝軒大喜,叩頭道:“師孃厚恩,絕不敢忘!”
是夜,謝軒見其他師兄弟均已入睡,便悄悄起身,獨自來到後山。見一條瀑布從山頂飛奔而下,插入密林深處的一潭水中,宛如九天水龍,暢遊於青山碧水。謝軒見清紅還沒來,便坐在密林邊的一塊大石上休息。過得半個時辰,忽聽密林深處有“嘶嘶!咕咕!”之聲傳出,更隱隱有乙木之光直衝鬥牛。謝軒心中起疑,便撥開樹叢,過去看個究竟。只見一隻碗口大小,周身透出金光的四眼蟾蜍,正與一條丈許長,渾身散發紅光的蟒蛇在纏鬥。只見那蟾蜍蹲在一塊木樁之上,“咕咕!”怪叫,雖是渾身有七八處傷口,兀自流血不止,卻仍是精神抖擻,似乎寧死也不肯離開木樁一樣。而那條蟒蛇,則是繞著木樁,發出“嘶嘶!”之聲,雖是沒有受傷,卻似乎相當忌憚蟾蜍一樣,不敢靠近。而那沖天的乙木之氣,確是從那木樁之中發出。原來這三嶽山中,原有三樣鎮山之寶,源源不斷的滋補三山靈氣,致使奇花異草滿山,珍禽異獸遍野。十幾年前雖被魔教奪去兩寶,但仍可依仗所剩之寶,來維繫靈氣。因此,此刻謝軒見到兩隻神獸也並不稀奇了。可這山中水草豐盈,確是很少有走獸之間撕鬥了。
謝軒見此心中甚奇:“兩隻畜生究竟爲何而戰?難道那木樁有甚古怪?”這時,只聽那蟾蜍忽然“咕!”的大叫一聲,進而躍起一仗高低,旋又落於木樁之上,口中噴出腥臭毒液,直噴向蟒蛇。而那蟒蛇似是及其忌憚,迅速後退丈許,但爲時以晚,只見幾滴毒液落在蟒蛇腹部,立時皮開肉綻。那蟒蛇吃疼,“嘶!”的一聲怪叫,將尾巴橫掃過去。還未等蟾蜍反應過來,已被蛇尾掃中,打出三丈開外,撞到一塊大石之上,就此氣絕了。那蟒蛇中了蟾蜍的毒液,此刻已是爛至骨髓,卻似乎並不在意,只是拼命的將身體纏到那木樁之上,奈何重傷不治,不一時也死於非命了。
謝軒見兩隻畜生如此兇惡,心中更是惴惴,拾起一隻木棍,將那蟒蛇屍體撥開。卻見那木樁中乙木之光大盛,不一時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柄長劍來。謝軒只覺那柄劍與自己甚是親暱,狀著膽將那柄劍拔起,握在手中。只聽一聲嬌笑:“好劍!想不到軒兒有此大緣,能得這柄[太阿]神兵!”謝軒聽是師孃聲音,大喜到:“師孃,這便是與我有緣的兵器嗎?”原來那太阿劍乃是上古神兵,九源宮之寶,早年謝正名將劍藏於此地,以便有緣弟子得之。那劍自是和謝軒有緣,知道主人將至,進日更是射出乙木神光,望能將主人引至此處,不想卻引來了兩隻畜生相爭了。
清紅笑道:“此劍名喚[太阿],乃是你師傅早年所得,你既然能得此劍,自是有緣!”謝軒大喜,拜道:“弟子能得此神兵,全賴師孃成全。師孃既然要傳弟子本門密法,不如將此劍的運用之法也一併傳了弟子吧!”清紅笑道:“好貪心的徒弟。”謝軒嬉皮笑臉的道:“弟子既得了神兵,如若不懂運用之法,將來與人動手,定然被奪了去,豈不有損我九源宮的威風!”清紅亦覺有理,便點頭道:“此劍五行屬木,我本要傳你[百骸生蓮]密法,亦是木屬,看來你確是有緣之人了。”謝軒大喜道:“謝師孃!”
是夜謝軒自是學了那密法與太阿劍的用法,卻不知謝軒修習那[百骸生蓮]密法,進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