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遲安個子不高,將將到枝黛鼻尖。他低頭去解玉佩,這姿勢曖昧極了。
“按一下那個圖案。”枝黛低頭說道。鼻子裡都是他髮絲的味道。
易遲安照做,心裡卻默默記下了這些。
“怎麼這回不見你找我?”江淵打趣道。
枝黛躲到樹下,繼續(xù)撐著衣服,易遲安就在她旁邊舉著玉佩。
“一點小雨罷了。況且你來了,也改變不了我溼透了的事實。”枝黛知道他指的是雷雨。
江淵:“我要給孩子們上課了走不開,你先找地方避一避吧,回來了給你熬薑湯喝。”
枝黛:“有勞師父費心啦。”
江淵:“我是怕你得了風(fēng)寒傳染給我。”
枝黛:“……”
江淵:“行了行了,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枝黛吐了吐舌頭:“嘴硬。”
“好了,系回去吧。”枝黛站起來,張望四周。
“這麼巧,我們走。”枝黛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靈藥,頓時興奮起來。
易遲安乖乖跟著枝黛,“這玉佩還能傳聲。”
枝黛:“因爲(wèi)它是傳音玉,能千里傳音。”
易遲安若有所思。
枝黛看向他,揚起嘴角:“怎麼?你也想要?那就好好學(xué)習(xí),考進雲(yún)生院,每個人都會發(fā)一個。即使被退學(xué),也不會收回。”說完,故意加快腳步。
易遲安突然被淋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鼓著嘴追上枝黛。
雲(yún)生院,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枝黛在一株紫色的草前面停下來,仔細(xì)觀察它的脈絡(luò)。
“小心地挖出它的根,根不大,別斷了。”
易遲安照做。
其實她不想被溼漉漉的泥土弄髒。她就想整治一下這個小屁孩。
“前面有石洞。”易遲安擡頭,突然發(fā)現(xiàn)了避雨的地方。
枝黛居高臨下?lián)沃路粗v兮兮的臉蛋和爪子,不禁笑了。看得易遲安一愣一愣的。
“好,我們先去躲雨吧。”枝黛笑道。
易遲安把草藥抱在懷裡,看得比命還重要。
枝黛心想,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到了石洞,枝黛從納戒裡拿出生火的傢伙,還拿出了吃食和被褥,易遲安又看得一愣一愣的。
枝黛收拾妥當(dāng),笑道:“怎麼,還想要?那就考進雲(yún)生院唄!”
易遲安:“你怎麼什麼都有。”這像是來採藥的?怕不是出來露宿的。
枝黛:“沒辦法啊,一個人出門在外,總要多備些東西,不然遇到突發(fā)情況怎麼辦?不是每次都有人幫你。”她一開始會麻煩師父幫忙,後來也就打不過靈獸或者迷路的時候會叫師父過來。
易遲安:“你倒是思慮周全。”
枝黛:“學(xué)著點。不要再一個人什麼都不準(zhǔn)備就出來找藥了,下回可遇不到我這樣的好姐姐了。”
易遲安:“是是是,我的好姐姐。”
枝黛把被子蓋在頭上,擋住自己的視線。“你快把衣服脫了烤烤,不然得了風(fēng)寒我還得多煉一份藥。好了叫我,我不偷看。”
易遲安遲疑:“你不烤火嗎?”
枝黛:“我身子骨硬朗,你個小屁孩遭不住。快點吧,別磨磨嘰嘰的。”
易遲安乖乖把上衣脫了烤火,露出瘦弱的身體。
枝黛靠在石頭上,竟睡著了。
“我好了。”易遲安穿上烤乾的衣服說道。
枝黛一動不動。
“姐姐?”易遲安過來扯了扯被子,還是沒有動靜。
不會悶死了吧?
他扯開被子,發(fā)現(xiàn)枝黛只是睡著了,可衣服還是溼的。
“怪我烤的太久了。”易遲安不知所措。
他把枝黛的外衣烤乾披在她身上,又把被子蓋好,還把火堆挪近了些。
他可不想這個臭姐姐因爲(wèi)自己生病了,一來,他不會照顧人。二來,他還指著她給自己煉藥呢。
易遲安縮在一旁,吃了點乾糧,也漸漸睡著了。
過了不久,枝黛突然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被子和烤乾的外衣,而易遲安縮在角落裡睡著了,緊皺著眉頭。
糟糕……
她趕緊穿好衣服,把被子蓋在易遲安身上。
枝黛施法把自己的衣服弄乾,她本來只想捉弄一下他,才讓他用火烤衣服,沒想到她自己竟然睡著了。
枝黛摸了摸易遲安的額頭,有點發(fā)燙。她手忙腳亂摸出丹藥,塞給易遲安嘴裡。
“喂!醒醒,別睡了。”可是易遲安不理她。
枝黛又灌了點水給他,施法將丹藥化在他嘴裡,把他頭掰過來,抱在懷裡,保持仰著的姿勢,和水一起嚥下。
小屁孩就是麻煩。
枝黛把他的腦袋放在腿上,用被子把他裹緊,打溼自己的一隻袖子疊在他額頭上,希望他睡一覺會好點。
她倚著石壁,用內(nèi)力包裹身體,順便輸了點給易遲安,這樣她也不至於受寒。
樹枝噼裡啪啦燒著,暖著石洞一角。浮月趴在枝黛腿邊,烤著火。
石洞沒有東西遮掩,偶爾有冷風(fēng)吹進來,刺骨的冷。枝黛挪了個位置,擋在易遲安身前,讓風(fēng)吹不到他。
她不敢入睡,怕有什麼東西闖進來,只好掏出藥書來看,時不時施法練兩下。
直到次日中午,易遲安退燒睡醒了,她才放鬆警惕。
易遲安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枝黛的腿上,一個人蓋著被子,額頭還敷著涼涼的東西,而枝黛正靠在石壁上,無精打采地看著書。
他連忙坐起來,“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怎麼可能,我醒得早而已。”枝黛打了個哈欠。
易遲安看著她微紅的眼睛,以及若隱若現(xiàn)的黑眼圈,沉默不語。
看樣子,她一直在照顧自己。
真是個傻姐姐呢。
“姐姐,你餓了嗎,我去抓鳥給你吃。”
枝黛收起藥書,“別!你沒事就阿彌陀佛了,我們還得找最後一味藥,你孃親可等不起。”
易遲安不說話。她不考慮自己的嗎?可是,他有什麼值得她這麼做的呢?難不成……是因爲(wèi)他親了她的臉?
“小屁孩想什麼呢?”枝黛收拾完東西,看他原地不動,拍了拍他的頭,“趕緊上路,乾糧路上吃。”
易遲安的思緒一下子被打亂,爲(wèi)自己剛剛的想法感到羞恥。她還是個臭姐姐。
枝黛出了石洞,伸了個懶腰,繼續(xù)沿著昨天的路走。浮月和易遲安跟在身後。
浮月偶爾去扯易遲安的褲腳,易遲安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豎起拳頭恐嚇一下浮月。浮月就蹦蹦跳跳跑開了。
繞過一棵又一棵樹木,終於,在一棵枯木前停了下來。
很奇怪,周圍的樹都鬱郁蔥蘢,只有它光禿禿,還格外高大。
枝黛飛身躍起,用劍砍了幾根樹枝下來,又施法劃開樹幹,竟流出黑色濃稠液體。
枝黛拿出瓷瓶接了點,又施法封好開口,以免流多了浪費。
“好了,可以開始煉藥了。”枝黛把瓷瓶和樹枝收起來,“你乖乖在旁邊待著,不要打擾我,也不要讓別的什麼東西打擾我。”
“好。”易遲安乖乖答應(yīng)道。
枝黛拿出煉丹爐,和各種草藥,用剛剛砍的樹枝生火,逐次加入草藥,施法運轉(zhuǎn)煉丹爐,時不時換個方向,加點草藥。
易遲安在一旁託著腮,靜靜看著枝黛操作,眼裡情緒複雜。
就這樣過了一個時辰,終於大功告成了。
枝黛有些體力不支,搖了搖頭,讓腦袋清醒點。
“你沒事吧?”易遲安見狀,過來問道。
“有些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枝黛把藥裝進瓶子裡,遞給易遲安,“每次一粒,早晚各一次,服用七天就好了。包治百病。”
易遲安愣了愣,接過瓶子,“謝謝。”
“不用謝,走吧,我送你下山。”枝黛站起來,把東西都收進納戒。
易遲安把瓶子收好,欲言又止。
反正,以後也沒機會見面了。
到了山下,枝黛看著易遲安漸漸走遠(yuǎn),終於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她不想這個小屁孩內(nèi)疚。
枝黛倚在樹上,按下傳音玉:“師父,您老人家有空嗎?”
江淵聽著枝黛虛弱的聲音,“聽你這樣,我沒有空也得有空啊。”
枝黛輕笑,面色蒼白,“那我就在這等著師父來接我了。”
江淵:“你這丫頭。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嗎?又讓爲(wèi)師擔(dān)心。”
枝黛:“叨擾師父啦。”
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一日爲(wèi)師,終身爲(wèi)父。這話說的一點不假。
江淵趕到時,枝黛正抱著劍睡在樹旁。
他橫抱起枝黛,御劍回了雲(yún)生院,把枝黛送回了棠樂軒。
修煉完回來的黎悅聽到動靜,連忙過來。
“江長老,枝枝她怎麼了?”黎悅皺眉擔(dān)憂道。
江淵把枝黛放在牀上,掖好被子,“只是太累了睡著了而已。估計也沒怎麼吃飯,等她醒了你弄點吃的給她吧。”
“那就好。”黎悅鬆了一口氣,“她幹什麼去了?不是修煉去了嗎?怎麼會累成這樣?”枝黛每天早出晚歸,經(jīng)常見不到人影,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再加上她貪睡,所以枝黛一夜未歸,她也並未察覺。
江淵:“這我就不知道嘍,等她醒了你問她吧。學(xué)生們還在等著我,我就不多待了。”他課上了一半,就跑出來了。
黎悅作揖:“麻煩江長老了。”
江淵:“應(yīng)該的,誰讓我收了個不省心的徒弟呢。”
說完,御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