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以純來說,高考無所謂好或不好,和平時一樣,考完就出來。向樹民給她買了好幾盒葡萄糖,她全扔在外面了……考完第一科出來,人山人海,和去年陸與名考試一樣,等了半天才走出大鐵門。
周晉和她在一個考區,不在同一棟樓,懷蓉在另一個考場,中午是沒有辦法會合了。出考場的時候,以純幾乎是下意識的去找周晉,看了半天,只看到陌生的面孔,看得頭都暈了,都沒見周晉??斓酱箝T口的時候,肩膀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以純本能地嚇了一跳,她很怕別人碰她,幾乎反射性的她就回頭,正好看到周晉微笑的臉。
以純笑了,“還以爲你出去了呢……我媽媽來了,一起吃飯吧,她們應該在外面?!?
Wωω⊙ттkan⊙C 〇
“好啊。”周晉應得很爽快。
其實學校是統一行動的,一起在飯店裡用餐,顧止菁專門同以純的班主任請了假,把周晉和以純帶到一個野味店吃的飯,蛇羹和炸鱔,都是補血的,還有一些什麼,以純平時野味吃的種類蠻多,也沒有見過,整整齊齊的擺了一桌。
一直吃到一點多,顧止菁又租了一間房給兩人休息,到二點半的時候才送兩人去考試,下午熱得不行,以純整個人的都是暈的,到了教室纔好一點,伏著休息了一會,喇叭就響了。
除了熱,以純再沒有別的感覺了,等兩天熬完,她都覺得自己將近虛脫。第二天中午出來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陸與名,站在去年她站著等她的地方,但她出來再看時,那時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以純回頭看了好幾次,顧止菁問她,“看什麼呢?”
以純趕緊收回視線,“沒有?!?
“那趕緊回去吧,正好去學校裡裡把東西都搬了,對了,成績什麼時候出來?”
以純搖頭,“學校會通知的吧?!币ба?,“還得填志願,媽,你說考哪裡好?”
顧止菁笑,“那隨便你自己了,這種事我不太懂?!?
以純咬咬脣,“北京呢,北京好不好?”
“可以啊?!鳖欀馆颊f,“我去過不少地方,還沒去過北京。北京哪所學校?”
以純擡起頭,聲音很響,“清華大學?!?
顧止菁和向樹民都是一怔,過了會兒,向樹民問,“有把握嗎?”
以純看著遠方,“差不多吧,發揮挺好的。”
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發揮挺好的,考得不錯這樣的字眼來回話了。她看著顧止菁,學她的樣子,微微瞇眼,“媽媽,去年的時候我聽你說如果我也可以掛一路該有多好,我就下定了決心,也要把我的橫幅掛一路,我一定可以做到?!?
顧止菁輕笑,拍拍她的肩,“但是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能上哪就上哪,能上個大學就是我家祖墳開光了……”
晚上回家周晉就將附中老師做的答案跟以純對了一遍,越對答案以純越有信心,她知道自己考得不錯,因爲一向拖後腿的數學她也做得很順利,後面那道題做完她心裡一點疑問也沒有,甚至不想再回頭檢查,那是以往考試中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對完答案,她抑制住狂喜,跟周晉說:“我這次考得很好,說不定不會比你差哦?!?
周晉輕笑,笑著帶著寵溺,“你一到重要考試就發揮超常,比我好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不是開玩笑。”以純說,“我的答案和你老師做的差不多,特別是數學,如果那是正確答案的話,我覺得我能打一百四十五以上?!?
“當然是正確答案。”周晉的聲音裡有掩飾著的喜悅,“恭喜你。”
“嗯……周晉,你還是讀中南大學麼?”
“嗯,一早就決定的,怎麼?”
“沒有。”以純搖頭,“只是覺得你的成績有點可惜,你本來可以讀更好的學校?!?
周晉的聲音極淡,他頓了頓,一聲嘆息幾不可聞,“那有什麼關係,如果肯努力在哪個學校都是一樣。以純,你呢,考哪裡?”
“清華。”以純說,“我要考清華。”
長久的沉默,周晉不知何時掛的電話,以純按著以前周晉留的電話號碼撥了好多個,都沒人接。倒是第三天下午,以純從田裡回來,接到了陸與名的電話。
陸與名約她出去,以純想了想,應了。
還在二中上學的時候,兩人約會,都是以純比較早到。以純總不喜歡別人等自己,所以她情願等別人,每次與名都會提前約定時間五分鐘左右到,看到以純,一二次會驚訝,後來就釋然了,只是勸她不用太緊張。
真的不用太緊張,但是以純沒有辦法做到,她總害怕途中會遇到自己事,所以時間上她算了又算,如果去年冬天的那場約會,與名明明告訴她,會晚到,她硬是等了一天。
她太患得患失了,沒有得到過什麼東西,一旦有東西到手,她便抓得死緊……其實她希望自己輕鬆一點的。她總是過於緊張,沒辦法釋然。
以純坐在茶館裡半個小時後,陸與名纔出現。你無法不承認,陸與名的出色,即使你知道他性格中的弱點,但當他站在你面前時,只是站時,你就會覺得,這個人,絕對是個人上人。就像現在,他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一條淺色牛仔褲,你眼光就是沒辦法忽略他,就像這茶館裡的厚重窗簾,明明攔去了外面的燦爛陽光,而他一出現,就似陽光全都到了他的身上,你沒法不覺得驚豔。
與周晉不一樣,周晉是有著這個年齡裡沒有的成熟,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不像他那個年齡所有的,深沉內斂,所以很多人都不敢接近。
陸與名身上,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
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都曾對一個男生有過願望,這個男生或者成爲過自己的男友,或者只是在課後偶然遇到過,但無一例外,他都是自己最初心動的人,在他的身上,都寄託著少女對未來世界的感觀,或者激烈、或者溫和、或者成熟。以純不知自己是屬於哪一種,但曾經在校園的操場上,在情人島上,在竹林裡……她也曾想過,與眼前這個人一生一世,也曾經在等他的時候,羞澀狂喜過。
這個人,曾在某一段時間,主宰過她。
她看著他坐下,以往的時光如電影般在她面前閃過,她微微笑,語氣盡量平靜,“志願我會填清華,專業還沒有定?!?
與名的眼中閃過一絲狂喜,手伸出來又收回,過了會兒才輕聲道:“真的?有……把握嗎?”以純跟他說過她成績,後來他也找老師求證過,五百多分在湖南連個次一流學校也上不了,更不用說清華了。
不禁有些擔心。
以純從他的眼神中猜到了他的想法,給他倒好茶水,也不辯駁,只輕聲道,“我自己心裡有數。”
“那好?!迸c名從身上拿出幾頁紙,“這是我弄到的答案,你對對?!?
以純看了一眼,推開,“我對過了,周晉給我答案了?!睌E頭直視與名的眼睛,“比想像還要好。”
與名呼了口氣,“那太好了?!彼坪踹€是不敢太確定,一下子扣住以純放在桌子上的手,嘆了口氣,“真的,以純,我不是做夢。”
以純不知道與名到底是怎麼扣上她手的,也記不起陸與名到底是什麼從她的對面坐到她旁邊的,甚至對他帶她去玩,又似男女朋友一樣出去玩了半天的原因沒有印象……她只知道,那天她很高興,就像這一年來,她一直等著這一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