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很多天都是在捕魚、打獵、搓麻、補網中度過的,網會破損,需要勤補。夢航來了不少天了,牆壁上的“正”字已經寫了好多個了。
經過這麼些天的戶外勞作,夢航對野人的活動範圍有了大致瞭解,對山洞周邊的情況也有了初步的概念。
通過與野人的相處,夢航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閃光點:沒有現代人的爾虞我詐,沒有自私自利。
夢航的各項素質也得到到了提高,他已經能夠爬樹,箭法、投擲標槍的準確度都大幅提高,雖不說百發百中,只要別遇到大型動物、危險動物,獨自一人在叢林裡是餓不死了。
夢航這個沒有任何語言天賦的理工男,甚至能聽懂並能說幾句簡單的野人語言了。他們的語法似乎非常簡單,語言詞彙似乎非常貧乏,夢航感覺是一門非常原始的語言。
夢航覺得是時候離開山洞去探索一番了。剛來的時候,夢航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他期待著能將野人們從獲取食物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幫他走出叢林。而現在,他自身的能力提高了,他似乎覺得只要不遇到猛獸,自己就能獨立探索叢林了。如果是和野人們一起探索叢林,首先很難讓他們跨出長久以來形成的領地區域,其次行動會受到很大掣肘!比如,如何說服野人在山洞外面過夜?
夢航不是救世主,他沒有能力帶領這個原始部族走向現代文明,他教會他們各種獵殺動物的方法,已經算是對他們收留自己的回報了。
雖然野人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在夢航的幫助下才能解決,但是畢竟夢航能力有限,比如醫藥。夢航從小沒有生在醫藥世家,對草藥一點也不瞭解。當然就是個老中醫來這個叢林,恐怕也無用武之地。因爲這裡的植物夢航全都不認識、動物也全都不認識,估計老中醫也不一定能認識幾個。
再比如設置捕獵用的陷阱。電視上演的特種兵用的絆索式陷阱,夢航根本就就不會。設置陷阱是門技術活,還需要精確的數學計算,絕不是弄上一張釘滿木刺的木門,一根絆索就能做到的。有種簡單的陷阱就是挖個洞,裡面插上木刺或不插,洞口僞裝好或是放上誘餌,待動物從上面經過時便掉下,被木刺刺死或捉活,但是野人們沒有合適的挖掘工具,在盤根錯節的叢林地面挖掘陷阱異常艱難,用挖“地瓜”的工具挖陷阱簡直等於用瓢將大海水舀幹。
夢航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開,他太想回到他原來生活的世界。他要向遠處進發!進發!
夢航甚至將在叢林裡過夜的方法都想好了。他會用一張網吊在樹上,自己睡網裡,就像睡吊牀一樣。然後在睡覺的樹底下附近生上一堆火,這樣動物們見到火就遠遠的避開了。爲此夢航還體驗了一晚上,地點就在山洞外面的小樹林裡。
夢航擬定了一個初步的計劃,他感覺山周圍都是叢林,用腳走,路程將異常艱難,而且遇到猛獸太危險了。所以他想做個筏子順水漂流,能漂多遠漂多遠。實在不行再回來。打定計劃便開始準備。
沒有合適的工具砍斷大樹枝,夢航就在野人們的幫助下掰斷儘可能粗的長樹枝,用它在河邊做了個簡易的木頭筏子,還做了個槳。有野人們的幫助,一切幹起來都很快。
野人們以爲夢航又要帶給他們什麼驚喜,一個個幹勁十足。物資儲備的工作也在進行著。夢航烤乾了很多魚片、肉條裝在皮包裡,還採集了不少引誘魚的小漿果。
頭一天晚上夢航用他剛剛學會不久的野人語言向他們表明了自己要“離開、離開” 。
野人們弄明白夢航的意思後,一開始嘰嘰喳喳不斷,然後又集體沉默,此後一直沉默了一晚上,連唯一的娛樂“無遮大會”都沒有舉行。他們也很想挽留夢航,但是他們似乎知道挽留沒有多大意義,一個個都沉默不語。夢航不禁懷疑他們的智商怎麼突然變高了。當天晚上山洞裡幾乎沒人打呼嚕,一個個翻來覆去睡不著。
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將近兩個月,夢航像救世主一樣帶領他們吃飽了肚子、改善了伙食……
第二天一早,夢航帶上了防身的木質長矛和弓箭、漁網、捕獵網、火繩(裝在一箇中空的大骨頭裡)、備用的麻繩、水囊(到陸地的時候用)、一個土黃色的“乒乓球”,很多誘魚的小漿果,一皮包的乾魚、乾肉,割肉用的石刀等等。
所有野人都來到河邊送行。夢航登上木筏時,“肉角”拿出一把不鏽鋼刀、一根長長的螺紋鋼標槍交給夢航。夢航知道這東西對野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堅決不受。衆野人一臉決絕,彷彿夢航不要,他們就不讓夢航走一般。夢航只好接過不鏽鋼刀和螺紋鋼標槍。因爲這根螺紋鋼標槍又粗又長,完全可以替代木質長矛,所以夢航將帶來的木質長矛還給了“肉角”。
夢航和野人們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夢航把每一張野人臉都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彷彿要徹底記住,一輩子都不忘記一般。雖然他們相貌一個比一個醜陋,甚至是猙獰、嚇人,但是他們是夢航遇到的,除了童年時期的小夥伴外,心靈最清澈的人。
夢航和野人們相視半天無語,最後他慢慢的解開了拴木筏的繩子。木筏離開了河岸,被水帶往下游。
“肉角”突然說了一個夢航從來沒聽過的詞。只見衆野人齊刷刷的跪了下來,“噗通”一聲把頭磕到了地上,擡起頭,再磕,再擡頭,再磕……相處將近兩個月了,夢航從來沒見這羣堅強的野人跪過,更別說是磕頭了。有的野人前面是塊石頭,也不管,照樣磕,不幾下滿臉全是血。夢航的淚水一下子就模糊了雙眼,一股熱血涌上他的頭,有一瞬間差點說出口:“不走了,我不走了。”
兩個月的叢林經歷讓夢航學會了堅強,面對這羣曾經被他當成野獸的野人,夢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蹲在木筏上抱頭“嗚嗚”哭了起來。夢航自從成人後就沒有這樣哭過,連大學裡因爲感情問題發瘋喝醉酒的那次都沒有這麼哭過。
誰說人心不是肉長的?即使對方再醜陋,醜陋的如同怪物一般,相處時間長了,也會產生感情。哭泣並不都代表懦弱無能,哭泣的一個方面是人類最真摯感情的流露。鐵血漢子也有柔情的一面。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在木筏行駛到即將看不見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在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