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
李淵靠著牀頭，意識漸漸模糊。
手中握著太極信物，想起當年祖父講的故事。
“淵兒，將來一定有人出現，解決李氏血脈的問題。”祖父李虎對自己囑託道。
後來，父親開發出血脈利用之法，李氏的血脈反而是助力了，漸漸有人忘了此事，唯有李淵深刻記得。
或許真有兩全其美之法。
李淵求仙多年，終不見神靈。
他握著太極信物，意識漸漸模糊。
忽然，他看到一人影緩緩出現。
此人出現的方式奇特，竟是虛空之中慢慢顯形。
他驟然清醒，定眼一看，竟是一個不知名的神人。
李淵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靈寶祖師？”
“來吧。”
樑嶽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譁！
李淵只覺得金光盈目，身體不受控制往上懸浮。
待金光消散，自身處於無邊無際的世界。
真龍遨遊，綵鳳飛舞。
巨龜遨遊河水，吐納空中雲氣。
這是一方玄妙世界。
李淵東張西望，自身病痛全無，一切如此玄妙。
靈寶祖師撥開雲霧，雲霧之下，巍巍長安，渺小如盤。
“華曄曄，固靈根。神之斿，過天門……”恍惚之間，李淵想起漢武帝劉徹的一首詩。
或許劉徹看了神仙高臥九霄，俯瞰蒼生渺小的景象，這纔不顧一切求仙，即便揹負萬古罵名。
靈寶祖師高居九霄，俯瞰渺小人間。
功名利祿，王朝霸業，又算得了什麼呢？
想起自己模仿劉徹而造的承仙殿，李淵只覺得可笑。
神仙不會因你房屋蓋得宏偉，就下凡賜予長生，在神仙眼裡，皇帝和樵夫並無差別。
想到這裡，李淵自知長生無望，神仙尚且需要歷練，安有一粒仙丹，立地飛昇之事？
李淵看向身側法體煜煜的神靈，這個祖父口中拯救了李氏一族的神人，他呈上太極信物，語氣略微激動，說：“靈寶祖師，李氏一族，終於能徹底消除血脈缺陷了。”
樑嶽接過太極信物，說：
“因果輪迴，君以此興，必受其果。”
靈氣湮滅時代，上古血脈成了拖累，縱使有武道功法，沒有不可思議之修仙手段，血脈問題依舊難以解決。
要麼徹底去除血脈，成爲普通人，要麼忍受血脈缺陷，換取強大武力。
李淵聽出弦外之音，思索良久，最終笑道：“罷了罷了，後人自有後人福。”
“善。”
接下來，在樑嶽幻術之下，李淵遊歷宇宙星辰，登霄太虛，又或騎龍升空，乘龜渡海。
或於殿中聽著絲竹樂聲，雲氣化爲仙女，跳著夢幻舞蹈。
身居此境，令人流連忘返，不知疲憊。
原來這就是神仙，遠離塵囂苦痛。
“靈寶祖師，敢問此地何名？”李淵問道。
“白雲帝鄉。”
“好名字，好仙境。”
自由自在，瀟灑長生，李淵當真豔羨萬分。
譁！
斗轉星移，陰陽逆轉。
李淵睜開眼睛，自身回到病牀，兒女圍在牀前。
老大李建成也從蜀地趕來。
兄弟兩人摒棄前嫌，相處融洽。
李元吉和李玄霸好似在冥冥虛空注視自己。
李淵不禁恍惚，這一切是真的嗎？
“爹，你剛纔去哪了？”李世民急切問道。
他一直在門外守著，方纔至少有十息時間，父親的氣息消失不見。
李世民這才逼不得已進來。
說起此事，李淵坐直身子，眼中煥發玄妙光彩，好似迴光返照。
他攤開空空雙掌，笑道：“爲父見到靈寶祖師了，祖師帶我遊歷白雲帝鄉，哈哈。”
子女只當李淵老糊塗了，唯有李世民若有所思。
青年李承幹對此頗爲好奇，問道：“祖父，那是何處？神仙又說了什麼？”
李氏嫡系或多或少都曾聽聞古代神話傳說。
“人間至妙之地。”
李淵回味無窮，又說道：“至於神仙說了什麼……他說……”
“此生逍遙天休問，古來萬事東流水。”
“哈哈，吾去也！！”
李淵大笑三聲，這個晚年信道的開國皇帝，終於閤眼。
這一生，圓滿了。
“太上皇駕崩！！”
漢家王朝向來光明正大，此時很快傳播出去。
史官記載高祖死前遊歷帝鄉，死後飛昇的故事，一時間，高祖遊歷帝鄉之事，成爲長安衆人的談資。
另一邊，李世民親自整理父親遺物。
任憑他翻了個底朝天，依然不見自己想要的東西。
“奇怪，太極信物呢？”李世民不解。
太極信物不是神兵利器，內部也沒有神功秘籍，畢竟是祖先遺留下來的遺物，不可能隨意遺棄。
可惜翻找半天，還是未曾得見，彷彿憑空蒸發了一般。
“不可能，先前守門時，還見父皇擦拭著太極信物，怎麼一眨眼……”
說著說著，李世民愣住了，擡頭望著天空。
或許，父親的話……。
不知當世人如何想，經高祖一事，白雲帝鄉已成長安人心中的世外桃源。
白雲帝鄉，九霄雲外。
樑嶽握著信物，自言自語道：“弘文，虎兒，你們的後人了不得啊。”
第三件太極信物收回。
又是一樁因果了結。
樑嶽起身回到菩提樹下。
打坐調息，吐納精氣。修煉已成了習慣，凡人一日三餐，修士採氣餐霞。
遼闊空間，永恆孤寂。
樑嶽打造了一個虛幻的空間，世人皆以爲進入白雲帝鄉即可長生。
唯有自己明白，一切不過是虛妄幻境。
一代代人來來去去，心中孤寂，難以形容。
他開始研究武道、醫術、乃至神話志怪小說，也是爲了打發心中孤寂。
有時午夜修行醒來，寧願自己身處道法昌盛的時代。
或許他不再特殊，但至少有道侶相隨。
白雲帝鄉內，修士吐納運功。
彷彿萬年不變。
西域。
截教二李碰頭。
李淳風抓起三張符紙，表情神秘莫測，口中唸唸有詞：“吾奉靈寶妙道真君，急急如律令。”
譁！！
符紙化爲火球，在敵人驚恐目光之下，火球將其炸死。
夜空清澈，道人輕描淡寫殺死敵人。
李淳風隱隱有宗師之相。
九年曆練，此刻，他將風水堪輿之術與內功結合，融會貫通，正式突破大先天之境。
遠方飛來信鴿。
信鴿捎來長安的消息。
得知太上皇登臨白雲帝鄉的消息，李淳風微微一笑，道：“祖師重情義。”
……
貞觀十六年，三十四歲的樑嶽，再一次踏上長安街道。
行人匆匆，長安城又繁華了不少。
“來一來，看一看，莫愁坊有突厥可汗跳舞，觀票只需二十文！坐票五十文！！”
夥計高聲吆喝，引得長安衆人圍觀。
長安人久聞突厥可汗大名，每次北方傳來戰事，皇帝總會第一時間叫來突厥可汗跳舞助興。
街邊有人搭起舞臺，玩起比武招親的把戲。
臺上英姿颯爽的女人令看客眼饞，女子長相美豔，還有萬貫嫁妝。
這一百文的登擂錢似乎不太重要。
“我先來！！”
一魁梧大漢交了錢，登上臺，下一刻被踢下來。
樑嶽看了一會，覺得無趣，又轉身離開。
這時，有人見到樑嶽樣貌，頓時停下腳步，不敢置信觀察來人，身邊的同伴高喊道：“通天神醫回來了！！！”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紛紛湊上前觀看。
“真是通天神醫！”
“神醫安好？當年灞橋一別，已是九載之期。”
“神醫，你救過我老母！”
衆人三言兩語上前寒暄。
樑嶽微笑迴應。
他準備在長安休息一陣。
有時太高調也不好，自己也不是在這個世界無敵了。
畢竟此界有上古神魔，先天以上的強者施展的招式可傷到自己，萬一有人獲得上古仙神傳承，擁有隱蔽氣息且能發現自己的能力，自己不慎中了招，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靈寶與通天切割是非常高明的策略，目前爲止，還未有人知曉兩人的關係。
“還好有通天神醫的弟子，不然長安人沒地方治了。”
“誰？哪個弟子？”
“通天醫館的武空道長，難道此人是假的？”衆人有些迷茫。
“原來如此。”樑嶽瞭然，他知道武空是誰了。
這傢伙不在荊州，跑來長安做什麼？
通天醫館。
人流洶涌，隨著神醫名聲傳遍天下，各地皆有人來長安求治。
通天醫館只好採用限額制度，一天只看兩百人。
鋪面擴建三倍，右邊有個小門，上面寫著急診二字。
正是當年樑嶽提出的急診概念，急診病人不受限號限制。
堂中傳來聲音。
“此乃風溼，抓十副風溼解毒藥，每日分三次服用。”
“神念不寧，夜不能眠，服安神丹。”
行動乾淨利落，頗有通天之資。醫館多了五個童子打下手。
武明空一身英姿颯爽的儒士打扮。
忽然有一人站在桌前。
“你……”
她擡起頭，面露驚喜之色，道：“師父，你終於回來了！”
來者正是消失九年的樑嶽。
“先看病。”
樑嶽對此女頗爲滿意，沒想到隨手收的徒弟，天賦還不錯，以後可傳承通天醫館，當一個濟世安民的大夫。
很快，醫館關門。
武明空大概說了一下情況。
父親死後，武家衰落，兄長們爭奪家產，還打算把自己送進皇宮，延續武家富貴。
武明空實在受不了，於是獨自前往長安，置辦了一間宅子住下。
見通天醫館無人，於是擅自開門治病。
“師父，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以後通天醫館由你主治，爲師平時打打下手，處理疑難雜癥即可。”
有人分憂，樑嶽樂得自在。
“多謝師父！”武明空笑著起身抱拳。
“不必多禮。”
當年任性的女孩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樑嶽有種看到女兒鶴雲成長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