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塔凌蒼蒼，登攀覽四荒。

永安塔頂，金光匯聚成束，從塔尖空洞射下。

樑嶽盤坐蓮花寶臺，感應灼熱日光灑落肩膀。

身旁放著裝有天眼血液的瓶子，以及記載天眼修煉之法的圖冊。

天眼是上古異人神眼，有“天眼開，觀四四方”之能。

修煉天眼有三個條件，一是擁有天眼血脈，其次是九層浮屠寶塔，再次是一百年壽命。

“我現在是二十歲，一百年壽命是到一百二十歲。再加上的延壽丹，不知夠不夠。”

樑嶽心想。

好在天眼不是扣壽命，而是衰老，快速衰老。

如果發現情況不對，立刻終止修煉。

接下來樑嶽並沒有立即修煉天眼，而是練習內功，快速將內力修到先天之境。

先天之境之下的肉體達到人類巔峰狀態。

年齡最大的李弘文今年八十七，照樣身體硬朗，沒有肉體衰老的跡象。

由此證明，武道修煉到一定程度，的確可以增加壽命。

兩個月後，武功大成。

樑嶽成功進入先天之境。

三日後，鮑照、李弘文、樑信等人來到建康城永安塔附近清修。

近百米高塔，窗戶邊緣，樑嶽眺望這座建康古城。

視宮中如掌內，臨京師若家庭。

下方，隱隱可見李弘文等人的身影。

塔前石碑，李弘文橫劍於膝，閉目調息。

自從突破先天，他的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曾孫自有事業，前人之事已了結。

這輩子，基本也就如此了。

不遠處，鮑照來回踱步，二十年未寫文，今日見寶塔奇觀，忍不住詩興大發。

“寶塔過千仞，登臨盡四方……四維……樑信，哪個詞好？”

鮑照看向一旁的樑信。

樑信正在研究金針之法，聞言頭也不擡，說：“四維。”

後人之前人，前人之後人。

“這一世，由你們送我走了。”

樑嶽轉身，窗戶緊閉。

金光之下，樑嶽服一枚飛晶丹，刺破眉心。

鮮血直流，不爲所動。

他打開瓷瓶，瓶中飛出紫色之血。

長明燈焰虛空懸浮，將血液緩緩煉化，直到煉成米粒大小的純紫液體。

血液進入眉心。

剎那間，劇烈灼燒之感，從眉心之處流轉。

渾身上下，由內到外，由靈魂到肉身。

樑嶽渾身通紅，冷汗直流，硬生生咬牙忍住疼痛。

如果這點痛苦都忍受不住，何來超脫歷史，長生駐世；又何來成就一切大圓滿。

靠著意志力，樑嶽咬牙半天，總算堅持下來。

眉心處的傷口癒合，形成一道淡淡赤紋。

這還沒有結束，接下來正是修煉天眼的時候。

樑嶽拿出圖紙，仔細研讀上面的文字。

修煉天眼第一步，吸收太陽光芒，以真氣煉化之。

說罷，樑嶽盤坐檯前，汲取太陽光芒。

正式開始修煉天眼。

強渡這個時代，前往下一個大世。

尸解仙不一定非要苦熬壽命，世間亦有寶物縮短苦熬壽命這個過程。

直到夜晚，樑嶽眉心的金光久久不散。

“還不夠。”

還沒正式入門。

此後，樑嶽白天修行，晚上偶爾也到樓下與衆人研究功法，整理上古典籍。

永安塔一樓是藏書閣。

此地匯聚樑家歷年收集的典籍，其中有真有假。

“這些修仙功法，將來必有大用。”樑嶽指著不遠處的書架說道。

這些功法大多數是上古修煉之法，良莠不齊，經樑嶽的鑑定，此類功法大多爲真。

“以後真有人能修煉？”皇帝樑衍不太敢相信。

“靈氣終有一日會復甦，這些功法說不定就有用了。”

“靈氣復甦，那得多少年啊。”皇帝樑衍深深嘆息。

坐上世間最高的權力寶座，接觸到不少上古典籍，皇帝樑衍如何不知靈氣湮滅之事。

長生不老乃是每個修士的美夢。

不過千年來，也就出了高祖一人。

身爲後世子孫，理應爲老祖宗仙道鋪路。

將來祖宗大圓滿，或許自己有機會位列仙班。

回去之後，皇帝樑衍令人將仙法搬到國子監圖書館，人人皆可借閱抄錄。

有樑一朝，文事鼎盛。

之後，樑衍借出家人清修之名，頒佈出家人吃素法令，以及度牒之法。

建康城。

這一日，羣臣之宴。

李弘文受邀參加，劍舞游龍，劍氣縱橫。

嗡！

純白劍氣飛射三米，熄滅樑上白燭。

衆人驚駭欲絕，面面相覷。

“好劍法！！”

“莫非是仙術？”

世家子弟即便沒練過武，大概也知道武學的境界。

可他們從未見過離體殺人的劍道。

李弘文冷冷道：“我將在京師懷仁閣開堂收徒，有意者可去拜師。”

此時，座下有一人問道：“敢問前輩，修煉至何等境界，方可有前輩之能？”

“修煉至先天即可。”

“何爲先天？”詢問的那人也不是草包，殿中大多世家皆有家傳武學，或是自己也修煉武功。

李弘文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將其丟給那人，說：“此乃先天突破之法。爾等自行傳閱。”

光有方法原理，沒有先天丹。

等到人仙時代到來，他們應該很輕鬆就能突破限制。

除了先天之法以外，還有樑嶽對人仙之法的一些設想。

後天煉體、先天煉氣。到了先天，並非無路可走，或許仍需回到煉體之路。

煉體、煉氣、再煉出更強大的肉體，隨即生成更強大的氣……如此往復循環，或許纔是人仙武道的路徑。

衆人爭相傳閱，驚歎萬分。

這思路簡直亙古罕有，不過真能實現嗎？

衆人表示懷疑。

不管怎樣，靈寶這個名字被他們深深記住了。

三日後。

李弘文正式開派收徒，第一位徒弟爲樑衍的隨從陳慶之，隨後是幾名梁氏子弟以及當年故人之後。

鮑照並沒有收徒，更無開宗立派的慾望，而是把弟子陶弘景叫來建康。

如果陶弘景願意開宗立派，他也沒有意見。

時間緩慢流逝。

十日後，烈日炎炎。

樑嶽盤膝坐在白蓮寶座之上。

忽然，眉心一陣灼熱，赤紋不斷放出金光，日夜不停。

開眼正式開始。

肩膀處，人眼看不見的玉蠶身上多了一圈絲線，如今是二十一圈。

“果然，開眼衰老可以增加命格。”

樑嶽鬆了一口氣。

之前自己就已經下定決心，如果開眼不漲命格，那麼即刻停止修行。

“延壽丹將來再吃吧。”

樑嶽心裡其實不太有底。

這一世一百二十歲，總感覺有些不太保險，以自己的體格以及真氣，再加上神魂強大，諸法衰老應當會很慢到來。

下一世，第三世就是一百五十歲。

這個壽命已超過正常人類。

第三世沒有靈氣供自己修煉，只能寄希望於人仙時代有不錯的功法，又或是天地誕生出靈物，以保證自己能活一百五十歲。

“難難難，道最玄……”

樑嶽感嘆修道艱難。

每一世都需要歷劫磨鍊，不斷掙扎求活。

就爲了看到一千多年以後的風景。

“應該很快了。”樑嶽不禁神往。

道法大世，理應有自己參與。

從這些年研究的線索來看，諸佛仙神定有後手；現在是諸法不昌時代，可能沒有發揮出來。

而到了人仙時代，大地靈氣略有鬆動，或許他們的後手會從不知名角落冒頭。

當然，肯定不是神佛忽然復活。

而是說隱藏在不知名地方的秘境遺蹟開始出現，又或是某種異人血統。

例如李氏這種異人。

時間漸漸流逝。

轉眼間，三年時光很快消失。

開平四年（513年）。

夜晚，星辰璀璨，透過窗臺，傾瀉一地銀光。

道人身著鶴羽大氅，盤膝而坐，眉心點點金光閃爍。

天眼正在開啓，金光不斷消耗壽命。

他的臉變得成熟不少。

外界時光過去三年，實際上樑嶽已從二十歲變成三十五歲。

雖然外表看起來相差無幾。

夜晚沒有太陽，樑嶽踱步到樓下閒逛。

二樓是煉器室。

樑嶽拿起旁邊一塊人頭大小的玄鐵，用真火煉製起來。

旁邊放著一塊玄鐵赤銅寶鏡。

次日清晨，皇帝樑衍親自將丹藥材料送來。

“高祖，材料已送到。”

樑嶽正好將玉石成功煉製成寶印狀。

“此乃天師印，重一千五百斤。此乃天師寶鏡，刀槍不入。今後爲梁氏護家至寶。”

“是！”

樑衍愛不釋手，吃力接過兩件寶物。

至此，盜版天師六寶全部“名花有主”。

後人無須苦苦尋找遺墓。

皇帝樑衍正想離開，忽然想到什麼，說：“高祖，我打算擴大策試範圍，不知能否行得通？”

“可以擴大。”

所謂策試，其實就是科舉前身，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人提出這個概念，只不過一直是小範圍內施行，基本也是世家子弟當官。

如今樑朝太平，讀書的人多了，樑衍便想擴大名額。

將來貧寒子弟也可以讀書識字，便是科舉大成的時刻。

真正的改革需要的是基礎，而不是某個人一拍腦袋改革就成了；並不是推行一個政策，就立刻改天換地。

沒有基礎，一切不過是空中樓閣。

時間緩慢流逝。

又是三年過去。

這一年，樑嶽五十歲，面容已帶皺紋。

李弘文九十三歲。

看到李弘文這個最老的先天還活蹦亂跳，樑嶽頓時放心不少。

先天高手的衰老，的確是較爲緩慢。

“這小子或許還能再送走我一次。”樑嶽發覺壽命流逝越發快速。

連續送自己兩次，也算是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