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宮梓開著輪椅進入書房,他臉色蒼白,右手手臂包著厚厚的紗布。
宮太太跟了進來:“淵深,你怎麼又要找宮梓麻煩了?他剛受了傷,你讓他好好休息吧。”
“有件事必須要他在場。”王淵深說,“悠雲,這件事也跟你有關,你身體允許的話,我希望你也留在這裡。”
蔣醫生從門縫裡閃進來,神情狐疑,在角落裡坐下。
王淵深起身走過去把門關嚴實,回到會議桌頂端,雙手撐著桌面,把每個人掃視了一遍,說道:“人都來齊了?很好,接下來,是見證奇蹟的時刻。”他把手一揮,用誇張的語調宣佈:“隆重推出德利集團的法定繼承人,凌宮梓……”
宮太太皺起眉頭,責備道:“淵深,你怎麼老是針對宮梓?”
“不是我針對他,悠雲,今天我要揭下他的畫皮。”他把文件放到宮太太面前,“這位凌宮梓,你對他呵護備至了十八年的人,只是個贗品。”
“你胡說什麼呀?”宮太太皺起眉頭看了看文件,突然全身一震,口瞪目呆。
“若不是昨晚的偶然衝突,我都發現不了這個秘密。”王淵深接著說道,“一個掩蓋了十八年都沒有被發現的秘密,我只能稱它爲奇蹟,不,用陰謀這個詞更爲恰當。”
“血型是AB型。”宮太太聲音顫抖,“會不會是醫院搞錯了?”
“不信的話你可以讓人再查一遍。”王淵深說,“昨晚我和這位凌宮梓起了一次小衝突,不小心劃傷了他的手臂,不,嚴格來說,是他的手臂撞到我手中的餐刀上,出了一點血,於是你們就大驚小怪,彷彿到了世界末日,非要送進醫院搶救。我本就懷疑山莊裡有人搗鬼,乘這個機會吩咐值班醫生給他做一個檢查。老實說,這個結果也是出乎我的意料,O型血的母親怎麼會有AB血型的兒子?”
“這不可能,”宮太太叫道,“是我生下了宮梓,在自家醫院裡,不可能搞錯。”
“悠雲,你冷靜一下。”王淵深輕拍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錯,是有人故意使壞。”
“接下來有請蔣醫生。”王淵深誇張地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彷彿他是舞臺中間聚光燈下的主持人,“蔣醫生,不要躲在角落裡,悠雲在聖心醫院生產,你是她的主治醫生,你一定非常清楚其中原因。快請過來,坐到燈光裡來,讓大家看清你的嘴臉,告訴大家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蔣醫生磨磨蹭蹭坐到會議桌邊。夏末見他臉色灰暗,神情萎靡,一下變成了老頭子,全然失去了儒雅瀟灑的風度。
“蔣醫生,你是聖心醫院培養出來的醫學博士,我們對你不薄,全家都很信任你,生病都找你看。”宮太太說,“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董事長,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蔣醫生把頭低到了桌面上,“我向你賠罪。”
“我不要聽這些,快把真相告訴我,宮梓他是不是我的兒子?”宮太太斥問。
“不是。”蔣醫生回答。
“什麼?”宮太太臉色劇變,呼吸急促。
王淵深衝出門外,朝樓下大吼:“薛管家,快把太太的藥拿來。”
“怎麼回事?你做了什麼?”宮太太嘶聲問道。
“是我掉的包。”蔣醫生深吸一口氣,“我拿別人的嬰兒換掉了你的孩子。”
宮太太怔怔地望著凌宮梓,養了十八年的孩子,愛若至寶,原來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一時間難以接受。凌宮梓一動不動,彷彿石化了一般,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個臉龐,看不到他的表情。
薛管家拿了藥端著水進來,伺候宮太太吃了藥,然後站在一旁,沒有離開。
“誰是幕後主使?”王淵深問道。
“沒有誰,就是我自己乾的。”蔣醫生回答。
“你自己?”王淵深冷笑,“你幹這事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不管什麼幕後主使,”宮太太叫道,“我只想知道,宮梓是誰的孩子?爲什麼要放到我家裡來?”
“他是……他是……”蔣醫生囁喏半晌,說不出來。
“他是凌總的兒子。”有個聲音代替他回答。
“啊哈,又跳出來一個人。”王淵深非常驚訝,“來,請坐,薛管家,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薛管家泰然入座:“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就把這件事說個清楚。凌宮梓是凌總的兒子,他的母親就是我。”
“你?”除了凌宮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你是誰?”王淵深問道,“這座山莊是中了邪了嗎?這麼多秘密被隱藏,這麼多人需要重新審視。”
“我叫薛慕凌,是德發集團的前總裁助理。”
“我好像是聽說過有這麼個人,相當能幹,和凌德發之間傳出過緋聞。”宮太太回憶道:“德發和我成婚時,她就離職了。我以爲是德發怕我疑心,特地把她打發走的,所以從沒有追究過。”
“對,是他要求我離開的。”薛管家嘆了口氣,“我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德發集團,跟著他創業,凌總眼光準,手段狠,縱橫睥睨,從無敗績,他是個天生的領導者,也是個天生的生意人,我仰慕他,崇拜他,把名字都改成了慕凌。我跟了他十三年,當他的左膀右臂,爲他赴湯蹈火,把集團業務越做越大。
有一天,他對我說,他要和盈利集團聯姻,迎娶集團老總的獨生女,把兩個集團合併,成立德利集團。他給我一筆錢,叫我走人,他已經不需要我了,身邊不會再有我的位置。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他是個極度渴望金錢權力的人,他也能夠很好地掌控它們。我一個小縣城裡出來的女人,除了自己,給不了他任何東西。走就走吧,我安慰自己,至少我擁有了他生命中最好的十三年時光。但就在那時,我發現我懷孕了。
我去找他,他很冷酷地要我打掉。是啊,他妻子會爲他生兒育女,我肚裡的孩子不是他想要。那時我已經三十六歲了,爲他打過三次胎,這回再打掉的話,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決定把他生下來,不但生下來,還要讓他繼承他父親創下的巨大財富。”
“所以你就勾結了蔣醫生?”王淵深問道,“蔣醫生,看不出來你有膽子幹這種事?爲了錢嗎?你就不怕身敗名裂吃官司?”
“我不爲錢,我是欠了薛姐一世都還不完的人情。”蔣醫生嘆道。薛管家出現後,他的情緒就漸漸穩定下來,條理清晰地敘述了整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