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姓老者等一干高層眼睜睜的看著將其四分之一兵馬徹底打殘的敵人井然有序的重新撤回到對面的山坡上重新列陣……再看看自己這邊死傷慘重，哀鴻遍野的悽慘模樣，不由的心中一寒！
如果尋常村莊鄉勇都有這支軍隊的一半戰鬥力……他們也別造反了！還是直接洗乾淨脖子等著殺頭吧！
當然，走到今天這一步，儘管他們這些中高層人員出身都不算太好。但也絕非是蠢貨……自然能看出這敵人早已經不是用尋常的地方鄉勇所能衡量的了！不說這比明軍和他們白蓮都要強的勇猛……就是那些人裝備著的統一樣式的長戟、彎刀和弓弩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這哪裡是什麼山溝裡一塊肥肉的村莊？這根本就是一支軍隊……甚至有些類似關外的女真人、蒙古人那般的部族武裝嘛！
雖然觀戰的白蓮軍高層離得較遠，但在整支軍隊三分之二都是波斯人和希臘人的情況下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在從一些潰兵口中確認了對方軍隊大部分都是番邦人的情況後，幾名軍隊高層頓時互相面面相覷起來……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而原本的情報？還是根本別做考慮了！
一開始以爲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村子，打下來搶點糧食、棉布、牲畜之類的物資，最好能補充一下兵力，爭取將兵力向五千發展一下。
結果董老漢這老賊卻因爲死了兒子而非要將這塊肥肉生生毀了！
沒有多大好處，加上蔡姓老者有意識的打壓風頭正盛的董部，所以這才只拍了董老漢那一鋒人馬作戰。
沒成想，這一千多打過仗、殺過人的“精銳”竟然是如此不堪一擊，剛剛上陣便被殺的大??！
想要救援都沒來得及！
如今，眼前這情況可就尷尬了——損失了好幾百人，剩下跑回來的人中還有兩三百傷兵！
接下來是打還是不打？
打仗就得死人——看對方這架勢，沒有個兩千來人填進去根本不可能勝了！
這筆帳顯然絕對吃虧！
就算打下來……要東西沒東西，要人沒人……除了一地屍體之外剩下的一兩千人又能做什麼？
要是有時間再招募發展倒也不是不能拼這一次。
但外面可還有明軍吶？！
雖然如今在山東省境內，大多數明軍都已經龜縮在了各個縣城當中，但外面可還活動著幾支外省的援軍呢！
此時女真人又已經撤走了……上面早已經來信通知過地方上的各香，要謹防近期可能便會逐漸反擊，甚至是從京畿掉頭回來的勤王的明軍！
雖然上面也認爲明廷不太可能派出京軍前來鎮壓，但白蓮教怕的本來也不是京軍??！比起那些早在土木堡之變後一朝喪盡，如今早就成了京城達官顯貴們大撈特撈的工具的京軍，反倒是各地還多少需要鎮壓民亂、匪患的勤王軍更難對付一些！
雖然蔡老這一干人沒有幾個有文化的。
但誰不明白自己這三四千人在那動輒上萬，甚至數萬人的各地府兵面前其實也根也就是一道開胃小菜？！
出於一羣過著每天擔心被官軍剿殺的造反者對自身安全的考量……胡亂消耗兵力，削弱了自身實力是所有人絕對不能所容忍的事情！
對外，面對明軍虎視眈眈，隨時會剿滅他們的壓力。
對內，以兵力實力衡量地位和話語權，儼然已經開始出現“山頭作風”的教內。
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蔡老漢等一干高層怎麼也不可能輕易讓自己的實力遭到大的損失……
如果只是一個百人隊，死傷個兩三百人又能掠去到更多財富、武器乃至新的士兵的戰鬥他們自然迫不及待。
但如果是這種硬碰硬的，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戰鬥……他們這上上下下可是沒有一人願意去打！
所以，當那身不錯的皮襖都掙的咧開懷的董老漢回來要借兵再攻的時候……幾名高層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拒絕。
“你們！”董老漢這下算是看出了這些人的想法，頓時一張黑臉拉的老長，陰陽怪氣的諷道：“呀喝？怎麼著？！這是看敵人能打怕了？縮了卵子了？！”。
當著下面諸多士兵、隊率的面上就這麼諷刺其他幾位高層。
如果不打，怕是衆人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是會將這幾名先鋒官和蔡姓老者看輕一分。
若是以後再落幾次面子，怕是要威嚴喪失，再也壓不住底下人了。
面對這樣的擠兌，當即便有一名與董老漢平級的先鋒官，同樣也是泰陽鄉老白蓮教徒的老漢反脣相譏：“呸！你厲害！厲害的折了幾百個兄弟還在這裡說三道四？”。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我們不是不打！而是要用腦子！總不能讓兄弟們白白丟了性命不是？再說了……大師兄在此，輪得著你在這放屁？！”。
“你！”董老漢一瞪眼便是要開罵。
而就在此時，蔡姓老者的喝聲卻是驟然將一切聲音壓下：“都給我住嘴！”。
蔡姓老者眼神凌厲的在一衆高層和諸多隊率的身上掃了一眼，滿意的看到混亂的平息之後才放緩了語氣：“天下白蓮，是爲一家！都是兄弟姐妹……你們如今這兄弟相爭，惡語相加像什麼話？！白蓮經書都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蔡姓老者年輕時便是聰穎好學之人，而多年掌管泰陽鄉一地教務的經歷更是極大的鍛鍊了他的能力。
以白蓮教最重要的幾條教義之一的‘天下白蓮皆是兄弟姐妹’這一條便是將幾人徹底壓下！
就算是最爲不滿的董老漢也絕對不敢在這裡與他頂撞！
否則，往輕了說在這一白蓮教爲核心的羣體中，董老漢立刻便是要失了道理！就算是親朋好友也輕易不敢站在他那一邊！
而往重了說，如果這裡有香主在場，甚至可以順應教民的表決結果將其師兄的位子直接剝了！
到時候，沒了師兄的位子，他董老漢憑什麼還擔任先鋒官？
就算是老教民，最多也就當個隊率！
而這還是說那些年輕力壯、敢打敢殺的教徒，像董老漢這樣年老體衰的……沒幾年就要被丟在後面種地籌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