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老軍師大可放心,若是他們安心聽從擺佈尚好,若是不停話,便是滾滾的人頭落地,世人都知道綏德衛待人寬厚,卻不知道綏德衛也重殺伐,既然我們能殺得了韃子,也殺的了亂商,反正都是殺,又有什麼區別,主公對商人已經夠寬厚了,如果他們不知足,那真的是喪心病狂了,聽話的豬可以養肥了宰殺,若是不聽話,不如早點殺了喝湯?!?
聽了王煥仁一席話,張不凡點點頭說道:“有君一些話,我便放心了很多,治亂世自然當用重點,該殺的就是要殺?!?
王煥仁說道:“有老軍師的支持,我做起來自然更加果斷一些?!?
張不凡卻嘆息一聲說道:“政務司陝西之牛耳,我如果做好了,自然是一片讚揚之聲,就怕做不好,留的罵聲如潮。
王煥仁的意不解的問道:“老軍師是何意思?”
那張不凡說道:“我想徵糧。”
如同憑空一聲雷,將王煥仁震驚住了。
卻聽王煥仁繼續說道:“如今陝西已經平定,不少曾經荒廢的土地,被那些地主豪強們重新拾起來,種植各種作物,但是除卻綏德衛本身的土地,他們卻沒有納糧?!?
“我的意思是是陝西上下,不論官員與平民,一律平等納稅,縱然有功名傍身,也不能妥協?!?
半響見王煥仁倒吸了一口冷氣,小心說道:“此事牽一髮而動全身,老軍師還需要慎重再三啊?!?
張不凡蒼老的皺紋,在笑容中得以舒展:“不是雷霆手段,怎麼顯示菩薩心腸,若是這些事情都做不成,我怎麼對得起主公的信任。若是論出身,論才學,我或許比不起那些世家大族,但是若是論身後的力量支持,他們是萬萬比不上我的?!?
王煥仁審視了張不凡良久,不得不重新評判這個往日裡話語不多的和事老。
………
“父親,您這是豬油蒙了心嗎?”
將軍府,燈火通明,一身錦衣的雪氏懷抱李棟長子李林,正緊張的看著自己的義父高仁
本以爲自己逃脫了高家,嫁給了李棟,便徹底自由了,雖然往日裡謹慎小心,但是過的也痛快,夫君疼愛自己,自己也有了夫君的骨肉,等孩子長大了,不求分擔全部家業,將軍只要記得當日的恩情,也斷然不會讓自己母子過的睏乏。
誰能想到,義父的出現,徹底的打斷了生活的平靜。
父女二人之所以爭執,全都因爲高仁意圖擔當財務司司長的職務,而這個職務同時也是李金標將軍的老父親想擔當的。
在這之前,綏德衛的財務,一直是李金標的父親和林子大總管管理的。
聽聞父親有向著二位爭奪財務司司長職務的意思,雪懿心裡頓時擔憂起來。
他立刻想起了自己那個在軍中的弟弟,高飛,希望他能向義父驚豔,讓他斷了這個想法,如果義父真的參進去這攤渾水,將來豈不是要出大事。
雪懿出言阻止,確實壞了高仁的心情,所以婦女二人徹底吵了起來。
今年雪懿已經快要三十歲了,心境也比以前更加成熟了,雖然往日裡穿著打扮都非常奢華,但是爲人卻非常低調。
不會參與任何政務的事情,也不會找陳曦妤的麻煩,在外人面前,也從來不允許高家人以自己的身份來彰顯自己的高貴。
尤其是她生了李棟的孩子之後,他最怕的事情便是高仁到處宣揚,生怕世界上有人知道自己不是他女兒一般。
卻渾然忘記了,當年他們是如何對待自己的。
此時她皺著眉頭,心裡非常不滿意的看著高仁,但是卻也不得不勸解說道:“如今將軍不在,我這耳邊人使不得任何作用,就算將軍在這裡,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該過得的干涉政務的?!?
高仁氣憤的說道:“我謀求職務,還不是爲了你們母子,我若是身份顯貴,你的地位也就穩固很多,我若是在會議上隨便被人譏笑,你的面子就好看了嗎?再者說將軍若是在,你自然是不敢要求什麼的,如今將軍不在,你倒是可以提一下讓孃家人出來幫助陝西打理政務,陳曦妤那小娘皮也是女人,爲什麼她就可以。”
高仁越說越過分,已經到了雪懿完全不能容忍的地步,他蹙著眉頭說道:“諸有司的司長選拔,自由將軍府和政務司定奪,父親若是貿然插手進去,豈不是讓人恥笑,也讓姐姐爲難嗎?”
間雪懿完全不支持自己,高仁更加惱怒了:“舉賢不避親,你父親我又不是沒有才能,當年高家可以跟蒙古人做貿易,今日我一樣有本事將財務司打理的井井有條,況且我有世家大族支持,這個財務司的司長,未必不是你父親我的。有了我的支持,林兒的地位才能穩固,將來若是有變,林兒便可以搖身一變成爲新的陝西的主人?!?
雪懿慌張的說道:“不說林兒乃是庶長子,而且還是襁褓中的嬰兒,就說父親你掌握的那些世家大族的資源真的有用嗎?陝西哪裡有真正的世家大族,他們那些力量早就支離破碎了,將軍府若是有意將財務司司長的職務給父親,那是恩惠,若是人家不給,父親硬要,恐怕你身後的那些世家大族,可能要身首異處了,你真當綏德衛的兩萬虎賁,都是綿羊嗎?他們都是吃人的猛虎啊,黃臺吉他們都不怕,他們會怕你們一羣手無寸鐵的商人?!?
此時高仁彷彿中了魔障一般,哪裡聽得進去別人的勸諫,大罵說道:“你個賠錢貨,當年你剋死了你夫君,是高家可憐你,收留你,誰能想到,在這關頭,你卻不支持老夫,氣煞我也。”
雪氏本來脆弱,今日冒著被陳曦妤懷疑的風險,見高仁一面,爲的就是維繫這本來脆弱的親情關係。
但是哪裡料到自己在高仁心中就完全只有利用,心裡更加難過起來。
在一邊抱著孩子,抽泣起來。
她在那裡一哭,嚇壞了孩子,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他罵了半響,見雪懿哭的更加厲害,小孩子也跟著哭泣,想到自己終究是要利用雪氏的,自然不能得罪了死了。
泄氣說道:“也罷,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我一把老骨頭,就算被人家欺負了,丟的也是高家的臉,與你雪氏沒有關係。”
“我是將軍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信誰敢欺負高家,除非高家自己做的不對。”
雪懿反駁說道。
“混蛋。”高仁氣沖沖的摔門而去,雪懿則心裡不是滋味。見他離去,雪懿哭的更加厲害了,“父親啊,女兒這是爲了咱們家好啊?!?
話剛剛說完,有一隻溫暖的手落在了雪懿的肩膀。
“姐姐。”
雪懿驚恐的要死。
“姐姐都是我的錯,饒恕父親吧?!?
“妹妹,你不必這樣的我,我叫你一聲妹妹,便是一生的妹妹,我豈會欺凌與你,他是在利用你。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了?!?
大明崇禎五年,四月初九。
天空中下了淡淡的霧。
據說是鋼鐵廠和武器廠生產過程中,燃燒了態度的煤導致的,不少孩子患了咳嗦病。
城市改建被再次提上了日程上來。
綏德衛高層匯聚一堂,歡聲笑語不斷,不過在這裡文臣武將明顯也是尿不到一壺的。
武將有屬於自己的圈子,在這裡能與文臣說的上話也就只有李衛和李金標兩個將軍了,但是李衛明顯對這些文人不怎麼感興趣。
連看一眼,都會嫌煩。
王煥仁用陰鷙的眼神打量著任何他認爲心懷不軌的人。
而張不凡則習慣性的閉目養神。
秘書處的秘書們則無聊的商談著工作中的樂事。
看似和諧的場面,卻也頗爲複雜,如今綏德衛設立了幕府,分置各司局,聽將軍府幾個女秘書和政務司幾個男秘書的意思今日事情便會有分曉了。
對於職務,恐怕只有吳又可不擔心了,反正自己的法務司的職務已經確定了,其實他更像去教育司,教書育人,那纔是自己的最想幹的事情。
或者說參謀司?
吳又可也曾經想過,那個男人不希望與諸葛亮一般,羽扇綸巾,指點江山呢?
眼下最有可能擔任參謀司參謀長職務的便是自己的老對頭王煥仁。
這個老貨,提起王煥仁吳又可心中又罵了一句,滿肚子壞水,這種滿腦子沒有好心眼的人去做參謀長倒也是絕配。
在吳又可思索過程中,突然衆人的談論聲結束了,忽然聽得有腳步聲響起,接著便聽到沉香那小丫頭喊道:“夫人到?!?
陳曦妤依然一身常服,負手而來,身後跟著幾個貼身的秘書,雖然不穿華服,但是卻儀態萬千,頗有威嚴。
主公有言,他不在,陳氏可以掌半壁河山。那半壁便是由張不凡長官的。
但是張不凡身份相比陳曦妤要低一些。
所以自從陳曦妤進入,便一直是施禮的聲音。
陳曦妤畢竟是大家閨秀,做事情滴水不漏,很禮貌的笑著讓他們坐下,並吩咐給他們茶水。
在李棟的這些手下面前,陳曦妤從來不擺架子,而且總是表現的和藹可親,爭取他們認可自己,讓更多人愛戴自己。
而不是跟神像一樣被敬畏,被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