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到新人出場的時候,他可不想自己妻子狼狽的樣子被別人瞧了去。
這個酒店僅僅只是後臺,就大到令人咂舌,化妝間候等室,包括浴室都有。爲新人提供一切便利的需要。
莫野單獨進了化妝間,向越要幫她找化妝師進行補妝,被莫野出聲制止了,她想要訂婚前最後的寧靜,來思考她亂七八糟的人生。
向越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沒有勉強,去了前廳招待客人。
整個空間便只剩下莫野一個人,化妝間過分的安靜與外面嘈雜的環境產生強烈反差,房間與外界的隔音並不是很好,莫野能聽見向越對老輩噓寒問暖的聲音,也能聽見席老爺子高亢的笑聲,甚至,她聽見,莫雲若大聲對貴婦介紹,她身邊的葉童是席家未來的兒媳婦。
果然,整個世界,除了她在黯然神傷以外,每個人都歡樂極了。
他們都在爲擺脫這隻累贅而歡樂,那個人,是不是也包括她最愛的席澤耀呢?
莫野嘆口氣,席澤耀的迴避,讓她清楚的知道,他無法面對她,今天,這種隆重而悲傷的畫面,恐怕他,不會出現了。如果會出現,早就出現了,對待真心愛著的人,他沒有道理忍到今天才出現。
莫野扶著椅背坐下,兩隻瞳孔黯淡無光,半點多餘的色彩都沒有,宛如一隻失去靈魂的木偶,她靜靜而坐在那兒,從記事開始,她好像從來沒這麼憂傷過。
摻上卸妝水的化妝棉一遍又一遍擦拭著面部肌膚,將臉上多餘的色彩統統擦乾淨,直到沒有半點多餘的痕跡,莫野這才滿意的扔掉手裡的化妝棉,面對素顏的自己,她這纔有一絲,迴歸當初的錯覺。
那些甜蜜的畫面從眼前一閃而過,莫野不得不承認,她開始懷念,和大哥在私人別墅裡恩愛纏綿的那段忘我歲月,雖然是短短幾天,卻足夠她回味一生了,她多想回到那個時候,親口告訴男人,他們之前清白的關係,然後兩人遠走高飛,再也不回這個是非之地。
可世間沒如果,她根本無法讓時光倒流,就算是渴望男人出現,她也知道,他不會出現了。
是她將他趕走,是她將自己逼上必須與向越成婚的地步,莫野人生第一次,察覺到自己過分任性。
她開始明白,一個人終究是要爲自己的衝動付出代價,她之前所有衝動的做法不是沒有付出代價,而是,席澤耀將那些可怕的代價獨自承擔下來,他沒有讓她感到一絲半點世間的惡意,人言的可畏。
他還總是溫柔的對她說:“小野,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
真的不會嗎?可是你爲什麼要傷害我,爲什麼在我即將嫁人的時候,仍然選擇沉默?你的沉默,纔是傷害我的最毒的利器。
莫野心頭苦澀,她不再胡思亂想,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還有二十分鐘訂婚宴就要開始了,向越還在大廳等著她呢。
拿起衆多化妝品,莫野迅速在臉上塗抹著,她爲了遮掩蒼白的臉色,在自己臉上抹了不少的粉底液,然後就是粉嫩的腮紅,遮蓋蒼白脣色的口紅,其他的,
莫野沒有花,她怕自己會再哭,到時候妝容又會花掉,她還要重新補,她可不想那麼麻煩。
一切準備完畢,莫野摘掉頭紗,拿著剪刀將厚重的婚紗底部剪碎,露出纖細的小腿,有點冷,好在酒店裡開了十足的暖氣,剪完衣服,盯著輕了不少的紗裙,莫野不甚滿意,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她放下剪刀,出場的時間到了,不多時,有個面生生的酒店服務員闖進來:“莫小姐,該您上場了。”
說完,那服務員看見滿屋的碎布料,嚇了一大跳,震驚的望著莫野。
這位準新娘,在化妝間都做了什麼?
莫野哪裡有空管服務員的反應?她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拎著輕盈的裙角,彆扭的出了化妝間,然後又彆扭的邁上酒店大廳的舞臺。
酒店大廳被分成兩個區域,中間隔著偌大的舞臺,左邊坐著的是男方親屬團,右方坐著的是女方親屬團,兩個區域都坐滿了人,這場訂婚宴,起碼是百人以上,繁華極了,而且訂婚宴的入場券不是人人都有,一般都是要合作關係非常好的集團纔有份參加,說好聽了這是參加訂婚宴,說難聽了,其實這就是個交際會,衆多名門貴族在這裡尋求合作伙伴,更有的,將這裡當成相親會所,好不容易參加的婚宴,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了。名門首選的就是利益關係,席老爺子風光一時,等的不就是高人一等的今天?
新娘子一出場,全場的目光就全落在莫野身上,她站在紅毯邊緣,忽然有點緊張,一緊張就有些口乾舌燥,一口乾舌燥就下意識想上廁所,且那種感覺越發強烈。
頂著衆人目光,莫野吞嚥兩口口水,暴露在空氣中的小腿兒有點兒發抖,好像抖得還不是一般厲害,她的緊張絕不是來源於即將成爲人妻,而是……那道躲在角落裡的幽暗目光!
莫野根本沒察覺到男人的存在,只是覺得氣氛隱隱不對勁,明明酒店裡開了暖氣的,怎麼還是冷得不像話,令她的肌膚不由自主起了許多的雞皮疙瘩。
這種關鍵時刻,莫野沒有認慫!就算是尿裙子,她也得忍著上戰場!
望著不遠處笑容燦爛,穿著白色西裝的向越,莫野似乎能感受到他強烈的喜悅,有一瞬間,她將向越看成了席澤耀。她最愛的大哥穿著西裝,站在她一眼能看到的地方,穿著白色西裝,對她盈盈笑著,他冷硬的面部線條被融化,滿滿的寵溺遍佈身體的每一個細節,薄冷的脣角微微開啓,他微笑道:“小野,過來。”
莫野便鬼使神差,彷彿被他取走靈魂一樣,舉步走了過去,一步一步,動作很慢,但很堅定。
她要和大哥結婚了,那是她心中最渴望的事情。
莫野的眼淚又一次流淌出來,她的渴望幻化成現實,她有些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只知道心中的喜悅是無法抑制的,就彷彿剛纔向越身上散發出的喜悅光芒,一瞬間就能將她吞噬乾淨,連骨頭渣都不剩。
她忽略了所有人,眼睛裡只有席澤耀,只有她從小到大最依賴的男人,很快,她來到他的面前,
腳步停下,仰頭望著整整一週未見的男人,她沒有忽略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還和當初一模一樣,莫野甜甜的笑出了聲。
那抹微笑,折射在向越眼裡,是某種程度上的肯定,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都能輕易的勾走他的魂魄。
向越失神了,從第一次在班級裡遇見莫野的時候,從第一次被她壓在身下狠狠暴打的時候,從第一次試著保護她的時候,從七年前,他們相遇開始的每一個細節,他不可抑制的愛上她,用朋友的身份守護她,一晃七年逝去。
而如今,她終於如願成爲了他向某的妻子,向越這一瞬間,感動到無法言語,就算是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要將莫野永遠的綁在自己身邊!
訂婚典禮並沒有真正的婚宴那麼麻煩,兩位新人站在一塊兒說幾句話,雙方家長再上來發個言,婚事就算定下來了。
兩人深深的對視以後,向越接過主持人遞來的話筒,緩慢開口,每一句話都是無比真誠,他說了很多很多,從他們兒時非同尋常的相遇開始,他說,從一開始,他便認定,莫野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新娘。
這番話,真摯的令在場的所有人感動鼓掌,在大家眼裡,向越是個無法挑剔的絕佳好男人,他暗戀莫野那麼多年,付出向氏那麼多的代價,不顧莫野曾經的反面新聞,堅定的將她娶回家,這種做法,實在是一般男人無法做到的,就更別說豪門貴公子了。
但莫野卻沒有任何興奮或者高興的反應,聽著這陌生的,與男人沒有半點兒相似的聲音,莫野詫異的擰緊了眉頭。
兩秒以後,她猛然意識到,面前的人並不是大哥!大哥的聲音纔不會這麼的不知所措,他從來都是擲地有聲的!
隨著強烈的意識,莫野眼前的幻象消失了,她清晰的看見,矗立在自己面前的人,並非席澤耀,而是……向越!
巨大的失落感襲上心間,那種強烈的感覺迫使她不斷的後退後退,她沒有哭,只是失而復得的心情很難受很很難受,難受到就好像要窒息了一樣,全世界的氧氣盡數消失。
莫野慘白著臉,那股子寒氣越發強大,不知道是不是誰打開了酒店的窗戶,冷風直直朝著胸口裡灌,凍得她整顆心都冰涼涼的。莫野聽不清向越滔滔不絕在說些什麼,她只看見他的嘴脣一開一合,卻聽不見聲音,此時此刻,或許她本來就不想聽,即將禮成了,即使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席澤耀對她的冷漠,桌下葉童勝利般的笑容,到底是讓一貫堅強的莫野奔潰了。
她抓著裙角,毫無預兆,在紅地毯上奔跑起來。
衆人都驚詫了,向越的目光落在那抹小小的飛快移動的身影上,他的話音斷了,大手緊緊握著話筒,不多時,堅硬的話筒在他手心裡硬生生折斷了。向越一向和藹的面龐,在見到小丫頭如此排斥的反應之後,輕笑的話語幾乎是脫口而出:“給我追。”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嘈雜的環境裡似乎並沒有人聽到,他不是說給在場的任何人聽,而是,他的衣領上本就彆著藍牙耳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