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越，我真的不知道我的人生怎麼就變成了今天這樣，明明半年以前，我還是個貧窮、卻無憂無慮的孩子，我還是新市無人能敵的莫野，我還揮舞著拳頭，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那時候我很孤單，不快樂，但是至少不痛苦。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向越，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樣纔可以忘掉一個人……怎麼樣才能不心痛……爲什麼我難過的好像要死掉了一樣……爲什麼，明明恨他，卻還時時刻刻思念著他……”

淚水，瘋狂的淹沒理智，所有的思緒斷成了碎片，莫野咬住下脣，蜷縮在牀頭，緊握著被角泣不成聲，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在臉頰，又從臉頰，墜落在牀面，打溼了白色牀單，一片溼潤。

她哭的又急又兇，那番發泄似的話語，落在向越的耳朵裡，成了一枚最具殺傷力的深水炸彈，他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她的淚水，無疑加劇了心臟的疼痛。

向越知道，莫野回到墨城後受了很多的委屈，這個堅強的女孩被一次次的打壓，接受一次次的變故，換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這樣子的人生擺佈，她的痛苦，是一定會有的。

可又能怪誰呢，在苦在難過也是莫野自己選的，她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偏偏選了個最難過的，明明知道了席家人的秉性，卻還對他們抱有奢望，說到底，莫野這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

本不該同情她，甚至是憐憫，向越的心卻意外的如同刀割一般疼，他心疼這個倔強的姑娘，心疼她那些不爲人知的曾經，他們是同一種人，若是可以，向越不想讓他感受到世間任何一點一滴的痛苦，但她現在懷孕了，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是不知道，一個單親媽媽會生活的很艱難，你拿什麼去養活你的孩子？你怎麼跟他交代他父親的事情，戶口的問題怎麼辦？莫野，離開我，你只剩死路一條！”

向越說的沒有錯，句句在理，句句正中靶心，莫野更加煩躁，面上的淚水還未乾，便又多了新的淚痕，未來一片迷茫，她看不見希望，但她明白，肚子裡他們共同的孩子，是一定不能丟棄的，她要生下他，無論付出任何的代價，無論最後是怎樣的後果，她要這個小傢伙，成爲她人生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她抹了把鼻涕，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失控了，先前種種狼狽的情形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有點尷尬，不過莫野還是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不要嚴肅臉啦，咱們又不是生離死別，這麼多年的兄弟了，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的，我要離開，也總有一天會回來。這不是最後一次見到我，沒有必要傷感的。”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必須走？

向越覺得自己的心情猶如在做過山車，不上不下，一路顛簸，剛平靜的心緒轉眼就會再次被提到半空，真的不是一般的惱怒，偏偏恨得咬牙的時候，他又捨不得對她動粗，哪怕是大聲說話，他都捨不得。

莫野是個

值得被疼惜的女孩兒，他一直都明白，他也一直在疼惜她，有時候，他會迷茫，自己還會這樣順著她多久呢？對愛情的耐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莫野，你知道，我不想和你只是兄弟、只是朋友，我們是夫妻，你想跟我離婚，那好，我現在就回答你，這輩子都不可能。”

“要我同意離婚，除非我死。”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莫野深感無奈，她真的不知道該此時此刻該說什麼來緩解尷尬的氣氛，來緩解向越絲毫不退讓的倔強，她挺不明白的，要一個不愛自己的死人有什麼用呢，看著她挺屍，會很興奮嗎？

得不到答案。

衝動的勁過去以後，莫野還是認真思索起今後的人生道路，如果向越無法同意自己離開，絲毫不退讓的話，那麼就算她逃了，也會被無數次的捉回來，畢竟自己現在隻身一人，沒有席澤耀在背後撐腰，再加上現在有了身孕，更是去哪都礙手礙腳，若只能這樣反覆折騰的話，那倒不如順從的呆在他身邊，等到孕期重要的三個月過去以後，她再想辦法離開，儘量不傷害到寶寶，也倒不失爲一個十全的辦法。

迫於壓力，她到底是點頭答應了，離婚的事可以延遲，但是在此期間，向家不得與她做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回想到先前臥室裡的一幕，莫野真是怕極了，她差那麼最後一點，就要被向越強行佔有，也多虧肚中孩子幫了她一把……

得到答案，向越是欣喜若狂的，只要她在自己的身邊，她一切都可以接受，時間多得是，他可以慢慢等，就不相信莫野一直都對他沒有感覺，等到她心甘情願的時候，他再做那個惡人，似乎也並不遲。

話一出口，一拍即合。

因爲莫野剛纔大哭過，向越怕她的情緒不是很穩定，怕她會不小心再次崩潰，便沒有再和她繼續聊下去，他藉口抽菸，出了病房，不想看見抑鬱中的莫野，更不想看見她爲別的男人而痛心，最受不了的還是兩人之間突然變爲尷尬的氣氛，似乎就連空氣都無法流通，彼此除了對視，就是漠然。

這種可怕的沉默和疏離感讓向越感到強烈恐懼，他害怕失去她好不容易纔答應下來的事情，因爲他從來沒有得到過。

沒有得到，便顯得珍貴和蠢蠢欲動。

他來到走廊上，隨意坐在公共座椅上，修長的雙腿疊加在一起，他的背影，說不清的落寞孤寂，道不明的憂傷彷徨，但是又帶著與身居來的邪肆狂妄，帥的無法無天，那是一種張揚的帥氣，和席澤耀不同，他的帥，更多的，在於外表。

骨節分明的手指卷著一根雪茄，他緩慢的送到嘴邊，小口小口吞吐著煙霧，雪茄的煙味比起菸草，淡了許多，不太刺鼻，同時也沒有菸草來的過癮。他抽了一根又一根，菸蒂丟在地面，踩滅了接著吸，白色的厭惡不一會兒便瀰漫了整個走廊，鬆鬆零零飄散在空中，向越絲毫不在

意，他像是沒有注意到，依然吸著煙，面色陰晦，不難看，也不好看。

路過的護士聞到煙味，皺了皺眉頭，衝上來打斷他的指間動作：“先生，抱歉，醫院有規定，任何人都不準在醫院裡吸菸，你看，指示牌在那兒掛著呢。”話落，她指了指白色牆上掛著的一道不太顯眼的貼士，向越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移過去，透過淡薄的煙霧，只見八個明亮的大字：“拒絕吸菸，人人有責。”

他並不在意，冷哼了一聲，又繼續抽，好似根本就沒有看到過警示牌似得，悠然自得的很，眉頭卻是從剛纔開始，便擰成了個死結。

護士見他苦著臉，以爲他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在偌大的醫院裡，得了絕癥的人不在少數，她很有理由如此認爲，想到他沒有多久的生命了，護士對他的態度緩和了不少，雖被煙霧嗆得捂住了鼻口，卻還是露出了一個真心笑容，她很有禮貌的在與他交談，特別的溫柔、嫺熟。

“先生，您可以換個地方抽嗎？這裡走動的病人多，你吸菸吐出的二手菸會對他們的身體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還請您諒解我們的工作，可以嗎？”

小護士都懷疑自己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跟人這麼溫柔的說過話。

她剛來這個醫院實習不過三個月，還沒有接觸到大量病人，自然沒有學會溫柔對待他人，實習期間的工作無聊極了，她本該是個幫病人打針做身體各項檢查的職業護士，工作起來有很大的升值空間，卻因爲更年的期護士長羨慕自己的美貌，而被她無情的驅趕到醫院小小的藥方裡來抓藥，想想就覺得，實在是太屈才了！死的太冤了！總而言之，她平時就是在醫院藥房裡幫病人取藥，簡單的溝通藥名，除此以外，她閒的能在上班時間將整個一院逛個遍。

聽起來文質彬彬，絲毫沒有不敬的意思，但是向越早就習慣別人如此對自己說話，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並且現在他的心情很差，根本沒有耐心聽別人說什麼有的沒的，他只知道隨著自己的心意去做，誰也無法阻攔他！

一個小小的護士算什麼？就算是院長來了，他向越一樣不放在眼裡！

煙火閃爍在空中，小小的火光洋溢著，伴隨著煙霧燃燒的愈發濃烈起來，夾住雪茄，向越猛地用力吸入一大口，再慢吞吞的吐出白色煙霧，忽然之間惱怒的情緒變爲滿足，他抿了抿脣角，繼續吞吐著，藉此寬慰自己受傷了的心臟。

黑色的眼眸，魅惑而妖冶，在火光璀璨的照耀下，誘人到了極點，黑眸裡洋溢著的每一個情緒，都讓人忍不住想深入探索，卻又被他冰冷的氣質鎮住，望而生畏。

小護士可沒感覺到他哪裡帥，亦或是哪裡和常人不同，他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男人手中正在燃燒的雪茄，那要是被護士長看見了，還指不定怎麼罵人呢！這男人看著知書達理，斯斯文文的，怎麼好像看不懂中文？還是他真的很想被沒多管閒事的護士長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