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高樓的遮掩,樓下陽光依然不太好,霧濛濛的,藍色的天空佈滿了灰色烏雲,四周飄來冬天特有的刺骨冷風,灰塵在這陣陣冷風裡,席捲著向路人撲來,天地,眨眼間變爲混沌。
相比於美國,中國的冬天更像是古書記載的冬天。
莫野不由自主裹緊了大衣,她最怕冷,恨不得此時此刻變成一隻烏龜,縮進自己厚重的殼裡。
可惜她生來沒有保護殼,唯一的一張保護傘,因爲自己的緣故,進了醫院,想到這裡,莫野心裡就是一陣刺痛。
身後的向越幾步追上來,搖搖拉住她的手,瞇著眼睛緊張兮兮的問:“小野,你真的願意?”
他的雙眸緊緊盯著她,生怕錯過了她的回答,莫野剛纔說要去民政局的時候,他的心裡不由自主掠過一絲驚喜,他希望,驚喜不是用一絲形容,而是全部!如同滔天巨浪!
他的問題問出口,話音飄落在地上,莫野的腳步猛地停住了,她本來急切的心,一下子被冷水澆蓋,希望碎成了星星點點的泡沫。
可她一如當初笑的漂亮,甜美可愛,越難過笑容就越燦爛。
無論經歷什麼,她的做人本質不會變,她絕不會讓任何人看出她的難過和脆弱。
“我願意。”
三個字的回答,向越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他終於等來這一天,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了!
終於實現多年願望而產生的優越感襲遍全身,向越從內而外迸發出喜悅,他彎起嘴角,曾經歡樂的向越重新跳躍熒屏。
“那就好。”他迴應著,說完,便牽緊了莫野的手指,十指相扣,和兒時玩過家家時一模一樣。
緊握著手指,互相擁抱,角色扮演,彼此叫對方老公老婆,就如同真的夫妻一般,在向越心裡,他們玩的遊戲從來不是角色扮演,而是真實的生活,他很渴望擁有莫野的生活。
要不然,那痛苦的七年,他依什麼活到現在?
莫野被向越猛烈的狼抱勒的喘不過氣來,渾身的每一寸肌膚都被他深纏著,胳膊一動不能動,被迫搭在他堅硬的脊背上,莫野能感受到向越炙熱的體溫,正一寸一寸溫暖著自己冰冷的軀體,那一瞬間,她好似忘了心頭的煩惱。那樣的溫暖,是她所貪念著的,她很怕很怕被寒冷侵襲。
莫野眨巴眨巴驚呆的雙眸,很快那種特殊的念頭便消失了個乾淨,她想到病牀上生死未卜的席澤耀,大腦便什麼都無法思索了。
或許是因爲難過,又或許是因爲外面真的很冷,莫野的手腳都打起顫來,抖個不停,她哽咽道:“鼻涕蟲,謝謝你,願意陪我演戲,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
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恩情的,等到事情全部結束以後,我請你吃飯。”
說完,她手指用了些力氣,便脫離了向越溫暖的懷抱,兩人之間再次拉開不遠不近的距離,莫野眼淚含在眼裡,甜美的笑容。
那笑容,此時此刻在向越眼裡,愈發刺眼,不,簡直就是礙眼極了!讓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剛纔小野說什麼?
演戲?
誰陪她演戲了?他們的婚事,在她眼裡,竟然只是演戲?
剛纔還說願意嫁給他!
向越氣得紅了眼睛,白色眼球充血,纏繞上不少的紅血絲,駭人恐怖。
可對方是莫野,他望著面前那個小小的丫頭,只得將滔天的怒火壓制下去,呼吸聲加重,壓的差不多了,他咬牙切齒問:“是嗎?”
“嗯。”莫野傻傻的,沒意識到他情緒的急劇轉變,笑著頷首,很友好的與他對視,在她心裡,向越早就成了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了,而且是純天然無公害的朋友。
那抹燦爛的笑容被放大,向越瞇緊眼睛,心間掠過猶豫,不忍。
小野這麼單純,他……
他現在說出自己的心意,會不會將這隻柔弱的小白兔嚇跑了?
向越沉默片刻,眸中的戾氣慢慢消失乾淨,他昂首挺胸,手掌心依然拉著莫野柔弱無骨的手指,莞爾一笑:“咱兩誰跟誰啊,這點小忙,何須言謝。走吧,時間不早了,領證去吧。”
輕鬆的語調,頑皮的笑容,莫野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疑惑,她感激的上了向越的豪車,車子竄上馬路,直奔首都最近的民政局。
打轉著方向盤,向越的心思百轉千回,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現在還不是好時候,等到席澤耀死亡,他再表明心思立場也不遲,畢竟有了席老爺子作保障,他不怕莫野能跑了,最好是,趁著這段相處時間,能讓給她無條件的愛上自己。
向越對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沒有席澤耀搗亂,莫野怎麼可能不沉溺在自己的溫柔攻式下呢?
民政局二十分鐘便到了,向越紳士的替莫野打開車門:“老婆,請!”
“老、老婆?”
副駕駛上正在解安全帶的莫野呆立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她沒想過自己第一次被別人喊作老婆,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對方是自己的朋友,而他們,還是在演戲。
“不下車嗎?你想在裡面呆到民政局午休?”
莫野這纔回過神,快速解開安全帶,下車。
向越笑瞇瞇的神情,令她十分不自然,身上隱隱起了無數雞皮疙瘩,向越還沒來得及把車門關上,她就叉著腰對他咆哮道:
“喂,鼻涕蟲,咱們只是演戲,你可別佔我便宜啊,我可還純潔的很,明明是個清純未婚少女,請你以後,還是叫我小野吧。”
一番無厘頭的話,令向越覺得好笑,他扒拉著車門,笑容邪肆,歪著頭直視她,慵懶的神情只能用四個大字來形容:放蕩不羈!
“佔便
宜?請問,我佔了你什麼便宜?”
仔細想想,這貨好像也沒佔到她的便宜,除去剛纔的擁抱,甚至連碰都沒有碰她一下,莫野咬了咬嘴脣,總之,就是很不甘心就這樣成爲了人妻,她想嫁的人,分明是席澤耀!
“佔便宜包括口頭上的稱呼,你不能喊一個未婚美少女叫老婆吧。”
莫野說的振振有詞,句句有理。
可向越比她更有詞,更有理,話音裡夾雜著各種戲虐的放蕩不羈。
莫野承認了,這貨跟她深愛著的男人,完全是兩種型號,兩種類型,席澤耀屬於冷漠如冰,穩重如山,不太愛說話,就更別說開玩笑了。面對自己不喜愛的事物,他可以理都不理,對待自己喜愛的人,他雖然熱情,但不會熱情過頭。
而向越就不同了,他簡直就是男神經的典型代表,花花公子,一堆的花花腸子,那些花言巧語就更不用說了,和每一個人都能開上戲虐的玩笑,話嘮,還有點自戀。
莫野只看見他這一面,哪裡知道向越還有陰森的另一面?
“可是,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難道不需要演戲給其他人看?”男神經開口說話了,一邊說著,一邊關上車門,還一邊拉著莫野往民政局裡走去。
現在是上午十點三十分,再有一個小時,廳裡的工作人員就下班了。
向越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怎麼會錯過了呢?
莫野想想,他說的也對,尤其是面對火眼金睛的席老爺子,必須要演足了全套戲,否則,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都是白搭,那老頭過於機靈了,活得越老,見識很多,看的事情就越明白,她才活了二十年,自知完全鬥不過這個老頑童,如今,只有藉助向越的力氣,與之反抗,否則,她將被壓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
想法中斷,莫野幾乎是被向越拖進了民政局大廳裡,大廳里人羣不多,因爲天氣不好的緣故,沒有幾個人過來辦理結婚離婚,倒給他們剩了排隊等待的時間。
他們的前面有一對情侶在辦理結婚手續,莫野一邊排著隊,一邊望著偌大陌生的大廳,心裡沒由來一陣恐慌,她吞嚥了兩口唾沫,人生第一次過來領證,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首先,與她領證的人,不是她心中真正所期待的,結婚變成了沉重的枷鎖。
那對情侶填完表格,遞上身份資料,便去拍結婚照去了,不多時,辦理結婚的阿姨,給他們一人遞上一個紅色的小本本:“恭喜你們,正式成爲夫妻。”
兩人歡歡喜喜的捧著紅本本走了。
終於輪到莫野和向越,莫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怔怔盯著阿姨辦公桌上的一大堆喜糖,膛目結舌。
這麼多糖果,阿姨這一天得接多少喜事啊。
那邊,向越歡呼雀躍遞過去兩人的戶口本。
莫野的戶口本是席老爺子在訂婚宴以前遞給他的,向越想著訂婚以後領證也不遲,只是沒想到,莫野這小丫頭,竟然會逃婚……
所以,領證這件大事,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