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真真心頭更是一涼,她甚至懷疑是自己太多心,想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客氣,卻又不敢問,她害怕答案,害怕這個問題會將他推得更遠。
印辰或許是感覺遲鈍,話說得自然而然,自己並未覺得異樣。
“哦,哥,我去看看媽媽準備了什麼好菜給你,”田星一時覺得自己成了燈泡人物,趕緊找了理由開溜,“真姐,你也留下來吃晚飯吧?”
齊真真看了看窗外天色,因爲下雨的關係而提前陰暗了下來,微微點了點頭,“也好。”
印辰雖然疼痛基本消去,但終是受了一場折磨,臉色還透著蒼白,他微瞇著眼睛,“我休息一會兒,沒關係吧?”
齊真真挪到他旁邊坐下,拉過他一隻手掌,輕輕握住,她感覺到印辰有一瞬間想要抽回手的動作,但馬上又停止了。
“你休息吧,”她輕聲說,拉過旁邊一張薄被蓋在他肚腹間,“下雨會有些涼,你蓋上吧。”
印辰真的閉上眼睛,心緒複雜,有一種衝動想要甩開齊真真的那隻手掌。
他止不住地想著靳小溪,那個他曾經擁在懷裡的溫軟的身軀。
一種犯罪感由然而生,他矛盾地想讓自己趕緊睡過去,就不需要面對這兩種不同的感情。
一個是他要去追逐的,一個是要來追逐他的。
他藏在薄被下的那隻手悄然握緊,咬了咬牙,翻轉身體,面向窗戶,背對著齊真真,那隻手也自然地脫離了齊真真的掌握。
齊真真手裡一空,失落地望著他頎長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印辰真的就這樣睡了過去,睡得不太安穩(wěn),似有夢,又似沒有。
等他醒來時,天色更暗,室內已經開起了小燈。
他還是面向窗口的睡姿,他不知道背後的齊真真是不是還在。
只聽到樓下田星的一聲輕呼,“啊,何先生,請進。”
然後是何順子的聲音,“我來看看印……呃,他好些了吧?”
田星歡快地說,“好多了,剛纔在睡覺,也不知道醒了沒有。”
印辰這下不能再裝睡,輕輕翻過身來,便看到齊真真一雙大眼正望著自己,他趕緊倉促地笑了笑,“呃,你一直這樣枯坐著嗎?”
齊真真也勉強笑了笑,“你的司機來看你了,我下樓看看飯好了沒有。”
何順子上了樓,與齊真真錯身而過時,微微點了點頭,徑直走向印辰。
印辰坐了起來,伸展了一下手臂,“哎呀,睡多了也很累。”
何順子眸光關切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似乎比上午好多了。”
印辰點頭,手伸向茶殼,何順子趕緊搶先拿起來。
“這次開的藥跟我以前吃的不太一樣。”印辰動了動脖頸,“效果還是挺明顯的。”
何順子倒了一杯水遞給印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醫(yī)生說,他換了一種新藥。”
“你幫我問問孫慕楊,上次我叫他打聽的醫(yī)生的事,有沒有結果。”印辰喝了一口水,“我總覺得我的電話不宜跟他聯(lián)繫太多。”
何順子點頭,“一會兒我出去馬上打給他。”
“不用急著走,”印辰輕笑道:“留下來吃晚飯吧。我爸的棋盤寂寞很久了。”
何順子還沒回答,就聽得樓梯口一個爽朗的聲音,“呀,聽田星說順子來了,咱們來兩盤?”
印辰笑望著父親,拿過一旁的劇本,“你們下棋吧,我來研究一下明天的劇情。”
他安靜地,似在看劇本,其實卻是在想著一些事情,久不時將目光往那兩個全神對奕的人投去,脣角含著一抹淡淡笑意。
樓下廚房裡,田雨濃正將一鍋清粥從竈上端了上來,再換放上湯鍋。
“媽媽,要給阿辰煮營養(yǎng)一點的雞湯或骨頭湯哦。”齊真真坐在小餐桌邊,望著竈臺邊的準婆婆。
田雨濃在鍋裡放入清水,笑道:“小辰是骨傷,不能喝太營養(yǎng)的湯,特別的骨頭湯。”
“啊?”齊真真詫異地。
琉理臺邊笨手笨腳打著下手的田星也驚訝地問:“爲什麼?媽媽,不是要給他補補嗎?”
“關節(jié)痛,風溼痛,都不能喝骨頭湯或雞湯,”田雨濃看看女兒洗的青菜,“哎呀,你看你洗的菜,都快被揉爛了。”
田星笑嘻嘻地,“爛一點哥哥就不用嚼了,吃得更輕鬆。”
田雨濃白了女兒一眼,“真是,以後誰敢娶你!”
齊真真笑道:“不怕啊,我不是也什麼都不會做嗎?以後可以請幫傭的。”
田星伸了伸舌頭,往母親身上靠了靠,“媽,不用擔心我,我還有機會選擇會做飯的老公,你要多擔心哥哥,他們倆可是真的什麼都不會喲。”
田雨濃把女兒從水龍頭邊推開,“去去,臉皮真厚,去,叫他們下來吃飯了。”
“我去叫。”齊真真趕緊站起來,轉身出了廚房。
她上到二樓,驀地看到正在對奕的人和正拿著劇本發(fā)呆的人,不禁一怔,脫口道:“呃,何順子,你居然還沒走。”
印辰看了一眼齊真真,再看看棋盤上的戰(zhàn)局,“順子是我爸的棋友,好不容易來,怎麼能輕易放走?”
對奕的兩人正全神慣注,並未留意到他們的話。
齊真真自覺失言,訕訕笑道:“我以爲他走了,覺得驚訝而已。”
印辰放下劇本,下了貴妃榻,伸展了一下四肢,看看棋盤上,局勢正膠著,也不打擾他們,自己下了樓。
他留何順子吃晚餐,最大的原因並不是因爲父親,而是因爲齊真真。
他越來越難以忍受與齊真真以未婚夫妻的模式相處,總覺得多一個外人在場,會輕鬆好多。
現(xiàn)在,每當面對齊真真,他就不知如何自處,他迫切地希望這部戲能馬上拍完,他就可以逃離津海的一切。
可是,那終究不過只是理想罷了。
現(xiàn)在要面對的,是緋聞,這個周而復始,象強力膠一樣粘著他的比劇本更精彩的大麻煩。
飯桌上,氣氛有些許沉悶。
或許正是因爲何順子的存在。
田星有些受不了,轉了轉眼珠,突然說道:“何順子先生,我宿舍同學說明天要聚會,你可不可以送我?”
何順子一愣,目光轉向印辰。
印辰雖然在認真吃飯,思緒卻似乎有些遊離,沒有接收到何順子的詢問。
“哥,”田星腳一伸,在桌下踢了踢印辰,“我跟你借他一天,行不
行啊?”
印辰回神,皺眉望著田星,“借?怎麼借?要寫借條的哦。”
齊真真噗地一笑,“我同意了,不用寫借條,你明天把人借走吧,我來當你哥的司機。”
“哦,借人啊。”印辰笑,“我還有葉啓政,順子你跟她去吧,幫我當一次哥哥。”
田星卻突然紅了臉,“她們這次沒要求我顯擺哥哥。”
“你可以自己顯擺啊。”印辰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田星碗裡,“來,多吃點,讓臉上肉多一點,不然她們以爲哥哥沒給你飯吃。”
“呀,我不吃肥肉啦。”田星叫道,夾起紅燒肉,“不吃不吃。”
印辰趕緊把自己的碗蓋住,“我也不吃。”
何順子將自己的碗一遞,“來,給我吧。”
齊真真眸光一閃,笑瞇瞇望著,看田星當真將半肥瘦油亮亮的紅燒肉放進了何順子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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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時光總是過得太快,靳小溪陪兒子塗完一幅圖畫,就乘最後一班渡輪回梅臨縣城。
她沒有進船艙,直接登上了二層的甲板,迎著傍晚的海風,整理自己有些凌亂的思緒。
首先是兒子奇怪的令人心疼的想要爸爸的願望,恐怕她是不能幫他實現(xiàn)了。
然後是那通對方“不方便接聽”的通話,她居然還一直介懷。
現(xiàn)在,手機就握在手裡,可是,她想聽的那個聲音,卻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碼頭漸近,她甚至能看清碼頭上等船的人。
其中有一個身影,令她卻步。
徐南。他居然正站在船要靠岸的地方。
希望他的目標不是她。靳小溪僥倖地想。
可是,她的僥倖破滅。
徐南正是在等她,看她下了舷梯,迎上前來,“小溪,我等了五班船,終於等到你。”
“等我做什麼?”靳小溪手上提著方巾包裹的四方盒子,繞過他。
徐南轉身跟在她身旁,“我有開車來,在那邊停車場。”他伸手,想要接過靳小溪手裡的東西。
靳小溪卻換了一隻手提著,讓盒子遠離他,“不必麻煩徐先生了。”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她有孩子,不是他要找的那類女孩。可是,現(xiàn)在她還什麼都不能說。
徐南捉住她手腕,“小溪,我求你不要總是這樣拒人千里,我並不是一個難懂的人,你可以試著給我一個機會。”
靳小溪一掙,甩脫他的掌握,“請徐先生還是從我身邊繞道吧,我不是適合你的女孩,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接受你。”
這樣夠明顯了吧,她苦惱地想,看來,真的是連朋友都不能做的了。
徐南心頭微涼,仍然不放棄,努力爭取,“是我長相難看嗎?是我身上有什麼你不喜歡嗎?”
“徐先生很好,”靳小溪由衷地說:“是我配不上徐先生,所以,請你放過我吧。”
徐南並不是一個輕易妥協(xié)的人,但這次似乎事情又僵住了,“我會等你。他雖然是光芒萬丈的大明星,但我堅信,我比他更適合你。”
靳小溪一愣,腳步頓了一頓,她很想問徐南所指的人是誰,但她不敢,只得加快腳步,遠遠地離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