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十分鐘!”導演不耐地,發揮所有導演兇惡的本質,“大家都被你害慘了,拍不過這條大家都不能吃午飯!”
“是是是,”印辰撫著腦袋,嚮導演欠了欠身,走到遠處的樹蔭下,頹然靠在樹上。
許少青趕緊拿著水和蒲扇,準備趕過去,卻被導演喝住,“不許去!讓他自己好好想想。”
見導演怒氣未消,一旁的陳景嵐也臉色訕訕地,悄悄退開。
印辰閉著眼睛,雙手抱在胸前,眉峰糾結。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爲什麼會這樣,吻戲不是沒有演過,爲什麼今天的戲這麼難過?
心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那是個站在廚房竈臺旁邊的溫婉的女子。
他掏出手機,沒有去翻通訊錄,憑著印象撥出一串號碼,響了很多聲,在他幾乎想要放棄的時候才被接起,一個柔柔的女聲,輕輕掠過耳畔,“喂,這個時間你怎麼會打電話來?”
印辰迅速搜索腦海裡想要說的話,到最後變成一句惡作劇,“你是我的妻子,我什麼時候都可以打給你吧?”
那頭,女人懊惱地,又似乎是壓抑地責怪道:“你幹嘛總是這樣不知輕重?萬一被人聽見了怎麼辦?”
“不會有人聽見,”他說,眸子垂下,望著地面綠茵茵的草皮,“我就是想問問你,以前我有沒有吻過你?”
“呀!”靳小溪似乎被氣得乍了毛,“你真是!這算什麼鬼問題!沒有,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印辰挑了挑眉,似乎看到那個女人懊惱的表情,忍不住脣角輕揚,“那有抱過吧?”
“沒有!”這次,靳小溪想都沒想,“你幹嘛問這些莫名其妙的?”
印辰長長地嘆氣,“今天戲拍得不順,心情很鬱悶。”
“你會不順麼?”靳小溪調侃道,帶著幸災樂禍的成份,“全民偶象哦。”
“因爲找不到親吻的感覺,所以拍不好。”印辰手指輕輕撫額。
“呃……”靳小溪愣愣地,“你以前不是拍過很多?“
“完全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拍的了,”印辰自嘲地笑,“今天狀態特別糟糕,一準備拍到那裡,我就想到你。”
“想到我?”靳小溪驚訝地,抗議道:“幹嘛要想到我?”
“我怎麼知道?”印辰挫敗地,委屈地,“你可不可以說一句安慰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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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靳小溪愣著,他居然向她求安慰!
“可不可以?”見她猶豫,那頭的印辰似乎也有些著急,“可以嗎?休息時間馬上要到了。”
“其實……”靳小溪咬了咬脣,艱難地說,“哦,那個,你好好拍戲啊,莫名其妙想到我幹什麼?”真是好危險,差點就說出他們其實有親吻過。
印辰見她願意回話,似乎又來了一些精神,“是很莫名其妙,但就是……吻不下去,”他自嘲地笑,“真的,莫名其妙。”
“我要怎樣安慰你?”靳小溪疑惑中帶著無奈,輕喊,“我根本就絲毫不懂你的專業,你向
我求助根本沒用嘛,你象以前一樣演就好了嘛。”
“是,你這哪算是在安慰我?”印辰抗議地,“你根本就是在打擊我。”
靳小溪挫敗地,雙眉緊鎖,甩頭,甩掉想大笑的衝動,卻突然看到窗臺上那一小叢碧綠,那個小盆栽,不禁脣角含笑,也想逗逗他。
“印先生,其實,你不要去想你有沒有……吻過我,你只要把你現在要吻的人,想象成一塊你要吃的肉不就好啦。”說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趕緊掩住脣,不讓聲音逸出。
“你真能安慰人!”印辰沒好氣地,卻含笑意,“我其實不喜歡吃肉,想象成螃蟹可不可以?”
靳小溪噗地一笑,“當然可以,你最喜歡吃蟹蟹的嘛,眼睛一閉,想象成一頓甜美的蟹黃大餐,會恨不得多吃幾口哦!”
印辰輕笑著,“下次給再我做蟹黃大餐,導演叫我了,再見。”
那頭掛斷,手機沉寂下去。
靳小溪脣邊笑容未減,“想得倒美,還真想吃蟹黃大餐,你想吃,哪裡都可以買得到啊。”
突然又是一陣悵然,呆愣愣望著那抹碧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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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是要想著蟹黃大餐嗎?印辰手臂託著陳景嵐,稍稍俯身,望著她閉上眼睛期待的等候著。
幾秒鐘的時間,他腦中閃過很多個念頭,知道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次NG,於是,真的狠狠閉上眼睛,繼續俯身,終於將脣印到陳景嵐脣上。
這裡,是要有一個情-人之間動情的吻,但印辰心頭卻萬分不願,雖然脣貼著,卻不情願有進一步的動作。
正當他想故技重施,用身體遮擋鏡頭時,陳景嵐卻主動地探出舌尖,刷過他脣間,雙手按住他後腦,往自己靠得更緊。
印辰防不及防,幾乎驚呼出聲,脣齒一鬆,正好讓陳景嵐舌尖探進他口中,一陣驚喜地掃蕩。
印辰感覺到了她的熱情帶著有些許瘋狂,他感覺自己突然間全身發冷,一陣厭惡感從心頭升起,很想推開她,但現在卻不能那樣做,必須配合地完成這個動作,他只覺得時間似乎凝固不動了,每一秒鐘都顯得那麼緩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聽到導演一聲“cut”,終於結束拍攝。
印辰幾乎是立刻便推開了陳景嵐,力道和速度使得她踉蹌地退了幾步,幾乎摔倒。
“噢,對不起。”印辰匆忙地道了個歉,轉身便往他的車邊衝。
“這一次很好!”徐夢影讚賞地,目光追隨著印辰,“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印辰,一會喝兩杯?”
“不了,”印辰匆忙地答道,聲音沉悶,“今天很累,我必須馬上回去休息了。”
那邊,何順子已經啓動了引擎,拉開車門等著。
助理許少青原本緊跟著跑過來,但還是沒有追上他,看著白色寶馬車開了出去,準備要給他的礦泉水瓶子還舉在半空,“怎麼跑這麼快?”
徐夢影也同樣困惑,摸著下巴,“這小子,今天不太對勁啊,”回頭看了看女主角,只見陳景嵐仍一臉嫣紅,
如在夢中,眸光癡癡地望著白色寶馬車消失的方向。
“這個也不對頭。”徐夢影嘀咕著。
片場裡,因爲可以提前收工,大家忙碌地收拾著。
遠處的一叢蔥鬱的冬青樹之後,齊真真收回瞭望遠鏡,臉色一片蒼白。
印辰今天拍戲的狀態,陳景嵐奇怪的反映,都使她心驚。
幾年來,她一直小心冀冀地守護著與印辰的關係,一直保持著與他的距離,掌握他每一部戲的工作進展,地點,與他接觸的人,全部在她掌控之中。
但這兩三個星期以來,自從取消婚禮風波之後,她居然能忍住一直不來探班。
她以爲,她的刻意不出現,會引起印辰的注意,他會主動來找她,就象以前一樣,會到她家登門拜訪。
但這段時間印辰的冷漠令她害怕,她想主動化解這淡淡的冷戰狀態,但那件事沒有完成,應該還是不出現的時候。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又撥了個電話給高洋。
“高律師,事情怎麼樣了?見到人了嗎?”
高洋的聲音含著輕微的煩燥,“哎呀,上午我就快打聽到她了,你一個電話把我叫出來,又錯過了。”
“怪我嗎?”齊真真皺眉,多年刻意在人前隱藏的居高臨下的氣質,在這沒有人的樹叢背後展露無餘,“若不是你說忘記拿了什麼證件叫我給你發快遞,我至於要打電話給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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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聽著電話裡齊真真的責問,心裡一股氣悶涌了上來,從事律師工作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一個客戶會這樣跟他說話,哪一個不是唯他之命是從。
這個齊真真,仗著家裡財富,氣粗得很吶。
但是,誰叫他偏偏是因爲那高額的報酬才答應接這件案子的呢。
深呼吸幾下,調平了情緒,才用平淡的語調說道:“我現在正在打聽她的電話號碼,你稍安勿燥。有進展我會向你報告的。”
他用了報告這兩個字,充分尊重齊真真是甲方的地位。
果然,齊真真似乎脾氣也消下去了,也以平淡的語調回應他,“嗯,你等你的好消息。祝你好運。”
掛了電話,高洋卻勾起脣角冷笑一聲,從酒店十六層樓的窗戶望出去,居然隱隱可以看到遠處迷濛的海岸線。
這座小城,有著絕佳的人居環境,空氣乾淨,天空蔚藍。
他飲了一口冰水,自語,“放著這麼好的空氣和藍天不享受一下,急著去找什麼靳小溪,我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呢?”
於是,他放下了水杯,拿了手機的門卡,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甩上門時,輕快地說:“明天見,靳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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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辰感覺自己身體棉軟,沒有力氣,窩在後座上,閉著眼睛,強壓著胃裡久不時泛起來的翻滾。
真奇怪,居然感覺想吐。他自嘲地冷笑。
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做演員也有十二年了,戲拍了無數,也不知道和多少女演員拍過肢體接觸的戲碼,今天居然會進行得這麼艱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