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音樂喧囂,酒味,煙味,人肉的味道混雜。
雲恬悅走進來,便不自主地顰眉不悅,這一直都不是她喜歡來的地方。
但是,今天她要來見一個人。
從酒吧門口進來,她眸光極快地掃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吧檯角落一個身影。
是他了,雲恬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過去,剛走到跟前,打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那人的身子緩緩移動,卻猛然轉過臉來。
忽然一陣白光閃過,一切的一切瞬間化作光粉,四散凋零,粉身碎骨。
雲恬悅猛然睜開了眼睛,身子因爲害怕劇烈地晃動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自己還在宗政煌的病房裡,而不是什麼酒吧。
“做惡夢了?”宗政煌眼前的牀桌上放著一本書,他一隻手艱難地翻動書頁。見雲恬悅驚醒,便問了一聲。
“恩。做惡夢了…我有喊人嘛?”雲恬悅一邊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茶幾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純淨水,咕咚咕咚仰脖灌下,心神才稍微寧靜了一些。
將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一轉身忽然看到門口站著楚鈺。
以爲自己眼睛花了,可定睛一看。還是楚鈺,身後跟著穿著病服的楚嬈。
“楚嬈還沒好,你怎麼能讓她下地走路?”雲恬悅神色緊張,走過去彎腰將楚嬈抱在懷中。
楚鈺一言不發,咬著脣。看著牀~上的宗政煌,身上纏著繃帶,頭上也是緊緊地包裹著。
他一步步地走到了牀邊,眸子裡含~著水霧,“爸爸,你怎麼了?”
叫自己爸爸?這是自己的孩子?宗政煌有些驚訝,畢竟憑空冒出這麼大兒子,有點受寵若驚。
“爸爸……”躲在雲恬悅懷中的楚嬈也怯生生地看著宗政煌,叫了一聲。
一兒一女?人生不要太美滿啊…不過宗政煌的心情也是略有複雜。他一片空白的記憶,忽然多了兩筆如此濃墨重彩的人,有些接受不了。
“爸爸,你怎麼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媽媽!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楚鈺轉身,看著雲恬悅,眸子里語氣中,都是指責。
雲恬悅抱著楚嬈,手輕輕地拍打她的脊背。“我以後再和你解釋,楚鈺乖,帶著妹妹到樓下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爸爸,對不起…我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你…”楚鈺抱著宗政煌的胳膊,哇哇大哭起來。
雲恬悅一陣頭疼,將楚嬈放在沙發上,走到楚鈺的身邊,蹲下~身子,“爸爸需要好好休息,楚鈺乖,咱們回去吧。”
“不!我要在這裡陪著爸爸。”楚鈺十分執拗,看著雲恬悅,不肯屈服。
“哥哥,我不要一個人回去。我也在這裡陪爸爸好不好?”楚嬈聲音軟軟,小心翼翼,怯生生地說。
這樣的楚嬈,雲恬悅看著心好似扎著疼。
“好吧,我讓護士找一張牀過來。”雲恬悅疲憊地扶額,轉身出去了。
“爸爸,你疼不疼?沒事,我在這裡,會照顧好你。”楚鈺小心翼翼地摸著宗政煌略微能動的手指,一臉擔心,敬愛。
這就是自己的兒子?
他這個親暱柔軟的小動作,瞬間軟了宗政煌的心。
也或許,冥冥之中,父子之間是有血脈感應的。雖然已不記得感覺和樣子,但只要接觸,那種熟悉的感覺就會在的心裡蔓延。
等雲恬悅從外面進來時,楚鈺和宗政煌已經說說笑笑了,而楚嬈還是在一邊沙發上坐著,不多話,膽小的樣子。
正在雲恬悅要綁著護士爲楚嬈鋪牀的時候,秦朗站在了門口。
“你出來一下。”秦朗看了一眼雲恬悅說道,順帶還瞥了一眼宗政煌,眸中神色複雜。
但宗政煌的眼神波瀾未起,對秦朗一點認知和感覺都沒有。
兩人到了走廊,雲恬悅神色淡薄,不帶一點多餘的情緒,“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嘛?”
“沒什麼事情,就是勸你休息一下。這段時間,你壓力太大,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好了。”秦朗看著她眼底的青黑,儘管被粉底遮蓋,可湊近了看還是嚴重,不由心疼。
“如果只是這個,就不麻煩你了。我沒什麼事情。”雲恬悅轉身就要進屋去。
秦朗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宗政曄下午要出院,你最好去送送,我無意之間聽到他要對宗政煌下手。”
“你從哪裡聽來的?他對誰說的?”雲恬悅猛然回頭,眸子死死地看著秦朗,好似他纔是哪個罪魁禍首。
秦朗被這樣冷靜,護短,冰冷,凌冽的眸子嚇了一跳,朝著後面退了幾步。
“他在病房和手下說的,我只是轉告一下你罷了。”
雲恬悅沒聲音了,她許久才張嘴說了兩個字:“謝謝。”然後朝著樓梯走去。
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雲恬悅撥通了尹浩紓的電話,“你在哪裡?忙什麼呢?”
“煌少住院以後,恆光要交接給曄少,我這幾天和尹浩銘做工作交接,很忙。夫人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尹浩紓在電話那邊問道。
雲恬悅遲疑了一下,才說:“沒有,沒什麼。你去忙吧……”
掛斷了電話,雲恬悅有些魂不守舍地上樓梯。拐角處,正站著陸衍,他身姿修長,姿態清潤,只看著就讓人心神舒暢,站在這裡,絕對不簡單。雲恬悅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吧。
“有什麼事情嗎?”雲恬悅問,微微擡起下巴,眸底清冷一片,看不出絲毫情緒。
“你只怕也是懷疑了。”陸衍脣畔露笑,一切都在眸光中顯露無疑。
雲恬悅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問:“什麼懷疑?我這幾天這麼累,沒什麼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不願意多說多逗留,她舉步就越過陸衍走開了。
很多時候,她不願意活得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太累了。傻一點,自己才能活得舒坦,別人也能活得舒坦。
如果可以,就這麼算了吧。
冤冤相報何時了?可宗政曄,他會怎麼做?如金手握宗政家大權,宗政煌又失憶了,在這樣懸殊的力量對決中,自己要怎麼做才能保全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