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顧言有些自嘲的冷哼了一聲,“那好,小槿,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在你心中,是不是我對你的那些好,全都只是因爲我覺得你曾經救過我,所以算是對你的報答?”
夏槿不語,但是她的態度卻是說明了一切。
“好……我知道了……原來我在你眼中一直扮演著一個如此可笑的角色……不僅如此,就連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可笑極了……
終究,是我太高看了自己……”
顧言話畢,優雅的丟下幾張鈔票,算是買單,之後便連告別語都沒有留下一句的,就離開了咖啡廳。
只留給夏槿一個落寞的背影。
夏槿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其他的什麼情愫在作祟,她總感覺今天的顧言和平常不太一樣,但她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一樣。
看著顧言匆匆離去的背影,夏槿只覺得有些慌晃神。
或許,這個男人的確是爲了她好,只是,從她爸爸媽媽出車禍去世那天起,就沒有人再教過她,什麼是真的好,什麼又是虛情假意的好。
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判斷。
在夏槿的意念裡,墨卿對她好,因爲她長得像她死去的女兒;阮靳對她好,是因爲他深愛墨卿;阮家豪宅的傭人們對她好,是因爲他們也全都是看著阮靳和墨卿的臉色做事。
所以以此類推,顧言對她好,一定是因爲她曾經救過他一命。
既然是這樣,那麼算起來,她也沒必要那麼糾結阮墨對她的不好,不是?
因爲那個男人並沒有非對她好不可的理由,不是嗎?
咖啡廳外。
顧言一襲黑衣,像一尊佛像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拉風的世爵C8裡面,靜靜的看著咖啡廳裡的女子。
可笑吧?
從他離開咖啡廳到現在,他的目光一直就沒有離開過玻璃窗裡的女人。
可是玻璃窗裡的女人呢?或許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他的車子一直停在原地,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吧。
顧言勾脣,淡淡一笑。
他本來是準備伸手到包裡去掏車鑰匙,可是當他的手指剛伸進包裡的時候,一陣冰涼的觸感卻讓他瞬間愣了神。
顧言緩緩將包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很精緻的首飾盒,方方正正的,但卻不失小女生那種粉嫩俏皮的感覺。
盒子被顧言小心翼翼的打開,引入眼簾的,是一條淡藍色的水晶手鍊。
乾淨,純潔,但卻閃耀脫俗,正如那個女子一般。
顧言本來是想,今天把夏槿約出來之後,就把這條手鍊送給她,向她告白。
雖然他根本做不到一點也不介意她和阮墨發生過的那些事情,但是他愛她,所以他會試著去讓自己慢慢釋然。
顧言相信,他一定能夠用自己的愛,幫夏槿抹去她心中被阮墨給烙下的陰影。
可是現在呢?
他正準備告白的對象竟然親口告訴他,她結婚了!而且對象還是那個傷她傷得如此之深的人。
其實上面那些,對於顧言來說,雖然很是生氣,但他也覺得若是他以顧氏財團繼承人的身份出面,硬要搶回夏槿,那也應該不算是什麼難事兒。
可是,最讓他有了想要殺人衝動的,還要數夏槿最後的那句讓他的心狠狠一顫的話。
她竟然說,她愛他……而且還是從她剛踏入阮家豪宅的時候就愛上了他!
此時的顧言,只想送給自己兩個大字——犯賤。
顧言一直以爲,他和夏槿現在都還小,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慢慢揮霍。可是現在看來,即便是他想陪,她也不見得願意讓他陪著吧。
顧言看著手中的閃著微光的手鍊,他微微一笑,輕捻指尖,便異常灑脫的將它連同盒子一起,丟出了窗外。
伴隨著一陣轟鳴的馬達聲,夏槿的清淡的容顏便消失在了顧言的後視鏡裡。
在顧言離開了很久很久之後,夏槿都還一直呆呆傻傻的坐在咖啡廳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才把她從恍惚的神情中拉了回來。
看著手機屏幕上閃閃跳動著的名字,夏槿微微一愣,小小的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宣姐。”
“嗯,小槿,你現在有空嗎?”
“嗯,有空,宣姐有事兒嗎?”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找你隨便聊聊。這樣吧,現在也到了飯點,你到公司樓下的那家餐廳來,我在那兒等你。”
“嗯,好。”
半個小時之後。
夏槿剛一踏進餐廳,便一眼就在人羣中看到了宣琰的身影。宣琰這個女人,身上就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一旦沾染上,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崇拜。
“宣姐。”
夏槿禮貌的向宣琰問好。
“嗯,你來了,坐吧。”
“宣姐,抱歉,其實我和阮墨早在六年前就認識,當時那個合同……”
“小槿,你要說什麼,其實我都知道。”
“嗯?”夏槿有些狐疑。
“小槿,其實那天你從阮氏集團回來之後,我就意識到你有點不太對勁,我就讓秘書去查了查,所以……”
“所以宣姐,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和阮墨早就認識了?”
“嗯。但是我並不清楚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至於你第二次去阮氏集團的時候,我也去了,只是我一直都在門口等你。當我看到你慌慌忙忙,衣衫不整的從門口跑出來的時候,我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我剛想上前,就看到顧言出現了,於是我就離開了。”
直到那個時候,夏槿才反應過來,爲什麼墨卿那麼堅持,一定要讓阮墨娶她。
原來他們什麼都知道了。
“小謹,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呃?什麼?”
“我是說,工作的事情。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墨卿的問題,讓夏槿一下子就沉默了。
是啊,她現在是不是的確該想想這個問題了呢?
夏槿清楚的記得,昨天在Queen的時候,墨卿跟她說,她和阮墨結了婚之後,就讓她不要去上班了。
難不成他們堂堂一個阮氏集團還養不起一個她麼?
當時,夏槿沉默了。
墨卿見她久久沒有回答,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爲難。
最後,墨卿做出了一個最大的讓步,若是夏槿還是堅持要出去工作的話,那麼她會在阮氏集團給她安排一個職位,讓她平時不至於那麼無聊。
剛好墨卿在跟她說這個的時候,宣琰也在場。
夏槿雖然不知道墨卿和宣琰之間有什麼關係,但她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的交情一定不淺吧。
所以,既然墨卿都開口了,況且夏槿現在還是阮家的兒媳婦,就算是宣琰再怎麼珍愛這個人才,她也不好說什麼。
今天並不是週末,夏槿之所以沒去上班,就是因爲墨卿說今天她會派人去宣琰的公司幫她辦離職手續。
其實說實話,夏槿對於墨卿的做法,還是挺能理解的。
畢竟,阮氏畢竟是個大家族,雖然外界現在還根本就不知道有她夏槿這個人的存在,更不知道她現在已經是阮墨的妻子。
只是,大家族畢竟是大家族,要是有一天有人傳出“阮氏集團總裁夫人竟是其他公司高管”這樣類似的新聞的話,難免又會引起一場風波。
雖然這些新聞到不至於會對阮氏集團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但夏槿終歸不希望事情會因她而起。
從夏槿的爸爸媽媽去世,只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一直到現在,她什麼都沒有學會,卻唯獨學會了“妥協”。
夏槿自認爲她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可在很多時候,她卻不得不爲了讓自己能夠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上生存下去,而做出一些妥協。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她的妥協是貪慕虛榮,是懦弱,是固執,是沒脾氣。
可是,她只是想要讓自己過得平淡一點,僅僅是想讓自己安心。
“宣姐,也許,我會去阮氏集團上班吧。”
夏槿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正在優雅的喝著咖啡的宣琰,淡淡開口。
“那你想做什麼職位?”
“媽媽說公司也有設計總監的位子,雖然不及Idea那麼專業,但也算是個不錯的職位。”
“那你是怎麼想的?”
“其實,我倒是想做一個平凡一點的工作。說實話,我根本就沒什麼經驗。我知道,當初我能坐上Idea設計總監的位子,也全都是因爲宣姐你看得起我。只是,我現在才那麼小,很多位子真的不太適合我坐。
其實,在我當Idea設計總監的這幾個月裡,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可是我知道,很多同事都在背後胡亂的議論我。
說實話,我倒不是怕自己被別人議論,我只是不希望對那些對我好的人造成麻煩。”
夏槿話中的意思,宣琰自然是懂的。
的確,一個人的人生如果太過於平坦,這未必見得是一件好事。
有的時候,適當的經歷一些風雨,一些磨礪,或許會讓人更快的成長起來。
“小槿,其實這樣也好。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了,那麼我也就不再留你了。我和墨卿私下裡有些交情,而且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感覺和你特別有緣。
所以,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只要你開口,只要是我能辦到的,宣姐一定會給你幫助的。”
夏槿聽著宣琰對自己的“承諾”,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她和宣琰相識於異國他鄉,而剛好那個時候,也正是她最最無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