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夢琪做夢也沒想到說好的開學後纔去延邊支教,但是卻提前了整整15天,而且離歐巴回來還有5天的時間,說是提前過去熟悉教學環境,如果現在去,學校承擔一切交通費用,如果開學後去,學校只承擔50%的費用,她和李娜沒有足夠多的錢去承擔2個人的另外50%的車旅錢……
她們這兩天辭掉了咖啡店的工作,在精心打包著需要帶到延邊的隨身物件,其實也沒有什麼需要打包的,大多數東西已經存到了樸元進那裡,剩下的基本就是要帶走的,無非就是一些書籍和衣服等日用品。
今天,夢琪躺牀上,假裝不舒服,就是不肯和李娜一起出去吃飯,一方面她確實沒有心情吃飯,另一方面,她不想做燈泡,給出更多的私人空間給到李娜和她現在的男友。
李娜曾經有一個家鄉的男友,但是大三的時候,倆人因爲畢業後要不要一起回去發生了分歧,李娜說不想回新疆,即便回去也要等自己在上海闖蕩幾年再回去,而男友卻在家人的安排下,畢業就回新疆工作,並要求李娜一起回去,否則就分手。
然後他們就真的分手了。
後來李娜就遇到了夢琪,再後來,就有了新的追求對象,歷史系的一位男孩。
男孩什麼都好,除了家境很差之外,據說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又是家中長子,因此一畢業就要承擔起弟弟妹妹的學費,因爲這是當初他上大學交換的條件。夢琪也曾勸過李娜找個更合適的,至少看得到未來的男孩交往,但是卻被拒絕了,事實證明,這個男孩確實對李娜好,對她噓寒問暖,更是拿出自己打工的大部分錢,給李娜買生日禮物,買生活日用品。
夢琪此刻滿腦子裡都是樸元進,本來計劃好的5天后就能看到歐巴,可是卻計劃趕不上變化,她第一次對政策對學校有了怨意。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這麼多天來,她一遍遍在腦海裡彩排跟他再次見面的情形,她很確信自己會先跑上去抱他,但是她更願意他先跑上來抱她,或許他們還會接吻,每每想到這,夢琪總是會臉紅,機場那次的吻,她記得每一個細節,自己的呼吸聲,他的喘息聲以及心臟快遞跳動的韻律……她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到那後,一定拼命賺外快,賺機票錢,一定要儘快飛回來看他,夢琪在心底給自己立了一個目標。她一定要見樸元進。然後呢,誰知道會不會成功,但是她會想辦法的。
李娜開門進來的時候,夢琪還躺在牀上臆想著,李娜遞給她一個大大的麪包和一盒牛奶,“快吃吧,別餓著了?!彼槃堇鹆藟翮?,理了理夢琪凌亂的又變長些的頭髮,溼漉漉的汗水粘在了頭髮上。
“我們走了,你會想念他嗎?”夢琪覺得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會的,”李娜看看她,“但是就1年時間,很快的,他找到了接收單位,他會等我回來的,我相信他?!?
“嗯,真好。”夢琪心底酸酸的,她不知道1年後,她的樸元進還記得自己嗎?
“他說會經常給我寫信的”李娜塞了一口麪包到夢琪嘴巴里,“快吃,別餓著,我們到了那裡,你就給你的歐巴寫信吧!”
“嗯”
“要不要考慮我先過去,你開學後再過來?!崩钅忍嶙h道。
夢琪吞進剛纔李娜塞進嘴巴的麪包,驚喜的看著她,瞬間又情緒低落地說道,“不用了,我們要節約用錢,到那裡還不知道情形呢,還是先省著點吧。”
“沒事的,我這裡有點錢,可以給你的,我基本不需要用錢的。”
夢琪連忙擺手,“絕對不可以,你留在備用吧,說不定我們到那裡,兩個人錢加起來都不夠用呢,還是備著吧?!?
“明天就走了,你要不要再給家裡寫一封信?”李娜提議道。
“不用的,他們收到也不會去看的,還不如不寫,以後再說吧!”夢琪真的不是說瞎話,記得剛上大學沒多久,給家裡寫過信,但是春節假期回去一看,只有第一次寫的信打開過,後面幾封都沒拆過,信封上已經落滿灰塵,還依稀看到上面用筆記錄的數字。夢琪知道,父母不識字,第一封信或許打開讓別人代讀的,或許拆了也沒看,所以後面的更不需要拆開看了,從那以後,她也就不再給家裡寫信了,就過段時間給母親匯點生活費,想起生活費,夢琪想也許今天應該去再給母親匯一點,接下來1年,她不可能再往家裡匯錢了。
夢琪看看昏睡的李娜,敲敲自己發脹的腦袋,20幾個個小時的火車,她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了,一路上,就是聊天、睡覺、吃泡麪、上廁所,換乘火車,沒有其他事情了,還有就是想著樸元進,剛纔老師來通知她們還有1個小時不到就要下火車了,也就是說要到延邊了,夢琪從來沒有坐過火車,第一次就這麼長的行程,讓她曾經對火車的期待全部打消了,她已經乘坐得夠夠的了,她以後再也不想坐火車了。李娜比她稍微好點,因爲她從家裡到上海也要坐很久的火車。
情況比夢琪想的還要糟糕,她以爲下火車就到目的地了,實際上並不是,她們被安排上了一輛很破舊的鄉村巴士上,一個又黑又瘦的大叔開著巴士車,嘴巴里還嚼著什麼,一直那麼動著,崎嶇的小路很是顛簸,夢琪把整個腦袋壓在了李娜的肩膀上,外面樹木連綿不絕、塵土漫天,根本看不清所謂的風景和人,偶爾能看到勞作的人在揮舞著鋤頭,相隔那麼遠,夢琪都能看到他們跟父親一樣黑,甚至長得也相似。但是這裡感覺比自己家鄉更空曠、炎熱,車上的電扇是對著司機的,她們開著的窗戶,飄進來的除了熱氣就是漫天的塵土,輕輕摸了一下臉,沙沙的,全是灰塵。
夢琪不知道,車最終會停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那裡會跟現在自己看到的一樣糟糕嗎?不會的吧!聽隨行老師說,校舍雖然簡陋,但是周圍的風景很好,藍天白雲綠樹圍繞著。夢琪總覺得藍天白雲綠樹這樣的形容跟沒有說一樣,只要天氣好的情況下,哪裡都是藍天白雲,還有樹??!不過只要不要像現在看到一樣的塵土漫天飛揚,那夢琪都還能接受的,想像著美麗的鄉村風景圍繞的學校,她重又燃起了希望。不管怎樣,讓她感到幸福的是,自己正依靠著的李娜,幸虧有她,所以她覺得還不是那麼糟糕。
漸漸地,塵土沒有了 ,眼前出現了少有的綠意,像是一個農耕地區,周圍環繞著大片的樹木和不知名的植物,綠色的田野裡,還有零星的蝴蝶在飛著,車上的人也都嘰嘰喳喳開了,夢琪聽不懂他們的話,除了帶隊老師送他們,其他的都是當地人吧,至少從聽不懂的語言上,夢琪是這樣判斷的。
“歡迎來自上海的李娜、夢琪老師!”夢琪和李娜同時看到了一個大大的紅色長條幅,條幅很舊了,但是看得出長條上寫著歡迎他們的字體卻是嶄新的,這清楚地說明,她們到了,夢琪和李娜接下來1年工作生活的地方到了。
夢琪深吸一口氣,聞到了不一樣的清新氣味,還夾雜著些許腥氣的味道,不管如何,這裡的空氣跟自己家鄉的不一樣,跟上海的也完全不一樣。
走下車,她們纔看到,條幅前方站著高矮不一的大概五六十個人,高矮不一,有男有女,她能看出站中間的年長的應該是學校領導,邊上還有一位大叔,其他都是孩子,臉龐黑黑的,對著她們的方向微笑著,孩子們還揚起小手。
夢琪和李娜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顯然,帶隊老師,對於這一切很嫺熟,他徑直走到中間領導的方位,伸出了手,親熱地交談著。
“這就是我們學校非常優秀的兩位同學,他們每一科都很出色,希望以後能給到你們實際的幫助。”同時轉身示意夢琪她們走近,“這是王校長和陳老師,以後你們就是同事了。”
”歡迎你們,兩位老師?!巴跣iL伸出了手,夢琪、李娜趕緊握了上去,並異口同聲地說,“以後請王校長多多關照?!?
“孩子們,快跟你們的新老師打招呼?!标惱蠋熣泻魧W生道。
“李娜老師好,夢琪老師好。”孩子們齊刷刷地舉起小手,就像入少先隊宣誓一樣。
她們趕緊朝孩子們招招手,夢琪看到這些孩子清一色皮膚黝黑,穿著很簡陋,有些還打著補丁,但是一雙雙眼睛卻閃亮閃亮的。
送走帶隊老師,夢琪他們跟著陳老師來到了宿舍,在學校的西面,房間很大,放著好幾張高低牀,打掃得很乾淨,看得出,玻璃也重新換過了,晶瑩透亮,還有塊洗得發白的花布窗簾,沒有衣櫃,陳老師抱歉地說,學校條件不是很好,考慮到兩位老師是女性,所以特地安排了這間稍微好點的房間,那窗簾也是村裡提供的,玻璃窗也是,以後每天會有學生來輪流給他們打掃房間的,平時學校有用餐,週末就輪流去學生家去吃飯,“如果你們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或者王校長說?!?
“謝謝陳老師,我們應該不需要其他東西了,以後要是有需要再找王校長和陳老師?!崩钅任樟宋贞惱蠋煹氖?,“另外,我們不需要學生來打掃的,我們自己可以的,千萬不要麻煩學生們。”李娜轉身看看夢琪,夢琪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也是這樣想的。
“沒事的,我們的孩子很會打掃,以前有老師來,他們也一樣打掃得乾乾淨淨,所以兩位老師不要客氣的,你們能來教孩子們,我們已經很開心了?!标惱蠋焾桃庖⒆觽儊泶驋摺?
“我就不打擾兩位的休息了,一會晚上我來帶你們去村裡吃飯,因爲現在是暑假,所以兩位老師就輪流在我家、王校長家、村長家吃飯?!?
陳老師說完就暫時先離開了。
夢琪看看李娜,李娜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知道李娜跟自己想法一樣,不太願意到他們的家裡去吃飯,總覺得怪怪的,但是又無從拒絕。
夢琪和李娜把行李放到了其中一個空置的牀上,把書拿到了靠窗的桌子上,雖然房間很簡陋,但是夢琪卻沒有任何不習慣,這裡其實跟自己小時候的房間差不多,只不過牀多了點,面積大了點,其他簡陋的佈置,基本一模一樣,所以她沒有覺得任何不習慣,反而很坦然,李娜看上去也是,平淡地整理著兩個人的生活用品。夢琪走上去抱著李娜。
“謝謝你,姐姐,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要怎麼辦?”
“傻妹妹,我們之間還說什麼謝謝??!”
李娜放下整理到一半的衣服說道:
“好朋友是用來幹嘛的啊,不就是不想幫助互相愛護的嗎!”
夢琪感覺到她輕拍她後背的感覺像極了樸元進的感覺,鼻子又酸酸的了,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