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
樸勇俊的做飯手藝著實讓夢琪驚訝,如果不是瞭解他,真的會誤以爲他其實就是一名大廚。夢琪一直不精於廚藝,雖然自己有時候也會下廚,尤其照顧丈夫的最後幾年。在丈夫生病前,一直都是丈夫做飯,這麼多年來,從未改變過。丈夫病倒在牀上後,所有的廚房活、包括她不擅長的衛(wèi)生打掃,全部落在了夢琪的身上,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丈夫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她是時候回報他了。她買了很多烹飪書籍,依樣畫葫蘆,倒也摸出了點門道來,也能做幾個拿手好菜了,尤其在煲湯上大有進展,因爲後期丈夫很難進食,只能喝湯和吃流質,她每天研究食譜,儘量做他能吃的食物。
女兒給她拿倒好的橙汁時,她正在想著這些,她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讓女兒看不出她的思想走神。
“伯母,爲我們在閣樓找到需要的物品乾杯。”樸勇俊舉起手中紅酒說道。
夢琪舉起杯,喝了一大口,女兒和樸勇俊則一飲而盡杯中的紅酒,女兒遵循父親的教導,不給夢琪沾酒。
夢琪看著滿面紅光的女兒和眼前這位似曾熟悉、對女兒精心呵護得帥氣男孩。他們握著再次倒了紅酒的杯子,互相眼神交流著,畫面是那麼的和諧,夢琪沉醉於這樣的畫面中,她由衷感到高興。女兒是很快樂的。學業(yè)好,長相又好,還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夢琪很感恩於女兒的這種性格。
夢琪看著差不多空了大半的盤子,意識到樸勇俊的廚藝真的可以和丈夫的相媲美,甚至某些遠遠超越了丈夫,丈夫做菜色香味俱全,樸勇俊除此之外,還很善於使用餐具搭配菜系,甚至有些菜擺出了獨具一格的造型。女兒真有眼光。
”甜點要嗎?“樸勇俊飯後問道。
”我不要,吃太多了,甜點是高熱量,我要減肥,絕對不吃。“女兒連忙擺手。
”女孩天生有2個胃,一個留給正餐,一個留給甜品的,少吃點沒事的。”夢琪勸女兒道。
樸元進走進廚房,一手端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碗,裡面有白色塊狀小方塊,另一個手中端出白色盤子內盛放著巧克力蛋糕。
“這是什麼?”夢琪很驚訝,她以爲都是冰激凌、蛋糕之類的甜品。
“這個我特意給伯母準備的。蛋糕是我和童童的,這個——”他把玻璃碗放到了夢琪的面前,“這是椰絲小方,童童說伯母很喜歡吃這個,所以我特地準備了這個。”
夢琪上一次吃椰絲小方,還是丈夫去世前很久很久的時候了。她用叉子輕輕叉起一塊,送入口中,柔軟冰爽又有絲絲的甜味瞬間在口中蔓延開,看到女兒對著自己微笑著,好像在說:“媽媽,我給您挑的未來女婿還不錯吧!”
“非常非常好吃,太喜歡了,但是做這個很複雜的,你怎麼會……”
“我練習好久了。”樸勇俊解釋道,“只要花心思去做,沒有做不成的,再說我本來就喜歡廚藝,但是這個椰絲小方,我特地跟著朋友學習的,他是五星酒店的大廚。”
夢琪又叉了一塊小方放入嘴巴里,慢慢品嚐著,待小方慢慢融入到胃中,對樸勇俊說道:“童童一定跟你講了很多我家的事情吧!”
“她剛纔忍不住跟我講了。閣樓照片中的男人,那個韓國男人,伯母您就不好奇他的命運嗎?我沒有對伯父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但是有一種可能,這個韓國男人還活著,在世界的某一個地方,伯母難道您一點都不好奇他現在在哪裡?還有就是他現在還好嗎?有沒有家庭、孩子等?”
夢琪端起女兒喝剩下的小半杯紅酒,慢慢地一飲而盡,不禁被酒精刺激得眉頭緊皺,同時忍住紅酒刺激下的眼淚。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杯子,看著滿臉擔憂又和樸勇俊一樣滿臉期待的童童。
“我——我——曾經想念過他”夢琪斟酌著用詞,擔心自己說錯,擔心女兒有所誤解。女兒對爸爸的愛意很濃,丈夫也一直當女兒是掌上明珠,她真的不希望在女兒心中植入任何對她父親有不好的任何信息。
“我想念過他。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後來也許大家都結婚了,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生活。”
夢琪內心知道,這麼多年,其實自己一直會間或想起樸元進,那個深藏在內心的歐巴——從強烈的思念期盼到漸漸的趨於平靜、然後無奈地接受,到最後在心中祈禱他幸福、快樂。她愛他,這麼多年其實一直都未曾改變過,愛到可以接受沒有他的日子,愛到一直在內心祈禱他幸福快樂。但是她也很愛自己的丈夫,一位在她生命中有著重要地位的男人,他善良、溫厚,尤其對自己無私的深深的愛。她曾經不止一次祈禱,生病的是自己,如果用自己的一切換取丈夫的健康,她願意捨棄一切,包括生命。但是,最終,他還是走了,留下她一個人走了,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從閣樓裡找到照片的那一瞬間,她發(fā)現自己的內心無法停止對他的想念,甚至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自己害怕……
童童看著皺眉的母親。“媽媽,您不用擔心我和哥哥,我們不會反對您做任何一件事情,我們都知道您和爸爸的感情沒有人能取代,但是我知道樸叔叔對您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人,所以,媽媽,如果您願意,您可以去找他,或許他一直在等著您去找他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夢琪說,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或許,我說或許他已經不在人世了。30多年了,30多年可以發(fā)生很多事情,我甚至不確定他是否還記得我,或者是不是願意再見到我。“
確實是這樣。夢琪曾經無數遍在心中想象各種可能。每一個可能都是那麼的合理,也許他現在很幸福,不希望任何人,不希望過去的一切打擾到自己現在幸福的生活。
童童擔憂地看著母親,她可不這樣想,既然有一線希望,爲何不去嘗試看看呢,夢琪也從女兒的眼中讀到了這些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