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圍觀了層層人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中間的空地上豎著一根高高的木樁,木樁上吊著一個孩子,確切的來說,是一個身子瘦弱的小少年,看起來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衣衫破落,白色的裡衣上滿是鞭痕,小少年低垂著頭,蒼白的臉上紅腫不堪,薄薄的麪皮上是被人掌摑後留下的痕跡,青青紫紫斑駁的指印,尤爲觸目驚心。
誰會對一個年幼的孩子下此毒手?
這孩子衣著不似普通百姓家的,更不是乞丐,倒像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小公子,這樣的身世究竟惹了什麼樣的人被吊在這裡呢?
這孩子家的大人呢,就沒人管嗎?
周圍的人小聲的嘀咕著:“這小侯爺做的太過了……”
“是啊,這孩子畢竟是那人的孫子,竟一點不顧及大人的情面……”
“我看這孩子不會是被吊了一夜吧,你看他不會沒氣了吧……”
“那怎麼辦,沒人敢救啊,誰敢去救,那小霸王的鞭子可不認人,這孩子八成是活不成了……”
正當周圍的人嘀咕不止的時候,突然人羣中衝出一個少年,氣喘吁吁的衝到木樁前,看到被吊著的小少年,眼淚不止的大哭起來。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原來是那吊著的小少年的弟弟,難怪看兩個人的眉眼有些相似之處。
那哭哭啼啼的小男孩長得圓頭圓腦的,包子臉上掛滿了眼淚鼻涕,手指不停的扒拉著木樁上的繩索,解不開,便伸腳去踹,但統統沒用,他在怎麼樣也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娃娃,怎麼能夠解開那比他手腕還粗的麻繩。
“求求你們,救救我哥哥,求求你們了……”
小男孩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轉而向周遭的人羣求救,那些被他拉住的人卻像怕極了一樣閃躲著避開。
“宋小少爺,您求我們也沒用啊,威遠侯綁的人,誰敢救人,宋小少爺,您還是去喊你家大人來吧……”
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喋喋不休,搖頭擺手的不敢上前,生怕殃及到自身。
威遠侯?
陸臻?
小男孩,也就是那人口中的宋家小少爺臉上染上怒火,朝著人羣破口大罵道:
“陸臻,你滾出來!打你的是我,你憑什麼打我哥哥,你滾出來!有種你就殺了我,你放叫人放了我哥哥!”
“陸臻!你有種就出來!”
路人搖頭嘆息,這傻孩子,威遠侯幹完壞事早就走了,怎麼可能還留在這裡,他喊了也是白喊。
茶館旁邊的小衚衕口站著四五個彪形大漢和兩個帶刀的侍衛,似乎在守護著什麼,小衚衕內不見陽光,還有絲絲清風吹過,很是愜意。
此處正對著那喧鬧的人羣,轎子中的人睜開眼,看著那哭哭啼啼的小少年衝進人羣,又開始大喊大叫,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暢快的笑意。
“過去瞅瞅,宋家的兩條喪家之犬。”劃拉一聲,將手中的扇子合上,敲定,目標正前方。
“是!”
宋家小少爺喊的嘶聲力竭,就在他再也榨不出一點力氣喊叫的時候,一頂小轎子正朝這邊過來。
“你若朝我跪地磕三個響頭,大喊宋晉堔是豬頭,我便放了你哥哥。”
軟糯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人羣自動推開讓出一條路,一頂奢華的軟轎被人擡著走過來,周圍看熱鬧的人在看清那轎子前掛著的掛牌時,渾身一震,頓時統統後退了數步。
只剩下那根木樁和那個宋家小少爺站在那裡。
宋家小少爺赤紅著眼死死的瞪著緊閉的轎簾,彷彿有深仇大恨一般。
“陸臻,你有種殺了我,打我哥哥算什麼本事!”小娃娃紅著眼叫罵。
“哼!殺你,本候都嫌髒了自己的手,看你們兄弟二人抱頭痛哭,一副生死離別的樣子豈不是快哉,本侯喜歡的緊。”
轎子裡傳來哼笑聲,卻不見人正面露臉,聽聲音年紀應該與這宋家小少爺不相上下,只是轎中的小娃娃更加老成,更加陰狠。
宋琢玉看看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哥哥,想著都是因爲自己的過錯才讓哥哥被害至此,而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卻不能爲哥哥報仇,頓時覺得屈辱,咬牙切齒大喊一聲撲了上去。
“我跟你拼了!”
只是他手指還沒捱上轎門,就被人一腳踹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包子臉皺成一團,滿臉猙獰的瞪著轎子裡的人。
嘲笑聲四起,那幾個彪形大漢滿臉譏笑的看著地上狼狽的小少年。
“宋琢玉,你現在磕頭還來的及,否則……”轎子裡的人輕哼道。
“呸!”
宋家小少爺喬諾爬起來,對著轎子吐了一口吐沫。
“大膽!竟對小侯爺不敬!”那侍衛暴喝一聲。
轎子裡傳來細微的聲響,顯然宋琢玉的一番表示激怒了威遠侯陸臻,陰沉沉的聲音夾雜著怒氣咬牙切齒的從轎子內傳來:
“不知死活的狗東西,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本候就成全你,來人!先把他的眼珠子給本候挖出來,在跟他哥哥吊在一起,本候要他生不如死!”
那侍衛聽到陸臻的指令,頓時獰笑一聲,朝滿身泥土的小少年走去。
宋琢玉被對方拎住了胸前的衣領,雙手雙腳不停的捶打掙扎,小臉兒蒼白,面上染上深深的恐懼,卻死死的咬住脣,憤恨的瞪著對方。
“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毀了實在可惜……”那惡僕一臉猙獰的說道,擡手摸出了腰間的匕首。
宋琢玉咬著顫抖的脣瓣,眼淚順著眼眶留下來,卻不肯服輸死死的瞪著對方。
匕首緩緩靠近,距離鼻尖只剩下半寸,眼看著就要戳到眼睛裡。
周遭的人不忍在看,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睛。
叮咚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傳入耳中,夾雜著男人的痛呼聲。
“誰!”
惡僕捂著血淋淋的手四處張望。
宋琢玉聽到叮的一聲脆響,猛的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那原本要挖他眼睛的漢子捂著鮮血淋淋的手驚恐的後退。
宋琢玉擡頭望去,只見人羣前停了一輛金燦燦的馬車,極其奢華。
馬車上,柔軟的墊子上側身坐著一個年紀不大的白衣白裙的小姑娘,眼角上翹,手上拎著一條小馬鞭,一臉的不懷好意。
接著,那小姑娘揚聲喊道:
“前面的,打架鬥毆回自己家去,你們擋路了。”她手上的馬鞭抽的啪啪響,語氣也頗爲不耐煩。
宋琢玉一時間都忘了哭,傻呆呆的望著那馬車上的人。
邊上圍觀的路人倒吸了口涼氣,一個個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著:
“她是誰啊,她竟敢管威遠侯的閒事……”
“不想活了吧這是,那可是威遠侯……”
“……這人什麼來頭。”
四面八方傳來議論聲,於端端皺了下眉頭,見那些人還擋在路中央頓時心生不悅,大聲說道:
“那幾個黑衣服的,說你們呢,趕緊閃開,擋到本姑娘的路了。”
那領頭的侍衛臭著臉,冷冷的呵斥:
“威遠侯在此,閒雜人等速速離去。”
那馬車上的少女拄著頭,似笑非笑的掃過那人以及他背後的轎子,哼笑道:“本姑娘見過的猴子多的去了,這威遠侯又是什麼猴?”
“放肆!”
那侍衛暴怒,大喝一聲,即刻拔出了刀。
“這就叫放肆了?讓你們那個什麼猴出來,躲在轎子裡莫不是沒臉見人?”
“大膽!”怒斥一聲,若不是沒主子的命令,他一早上去取了對方首級。
身後的轎子晃了一下後不動了,轎子裡的人聲音冷靜的不似*:“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插手本候的事。”
馬車上的姑娘笑容更甚,故意挑唆:“我就管了,你有本事來咬我?”
“你找死!”
轎中人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