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吾君的雜煮,一股暖意從頭流至尾,感覺整個人都要被融化了一般。
吾君沒有對我抓傷九重內這件事情生氣,也沒有說哪怕一句責備我的話。我知道吾君不會責罰我,但是越是如此淡然,越讓我有負罪感。
接下來的兩天,我和吾君都被九重內以“作爲補償要照顧我這個病人”的理由留了下來。
在九重內家裡的這兩天,九重內總是來逗我,好似要和我搞好關係。而我之前對他的態度那麼差勁,他肯定也很清楚,但他還是對我很好,而我看起來卻有點像一隻不領情的壞貓咪。
像我這樣的貓,根本不應該得到這麼多的關心吧!世間還有哪隻貓會像我一樣任性、不知好歹呢?
或許九重內也只是想要愛屋及烏,想要關照吾君所以順便對我好點。
對於抓傷九重內的事情,我心裡還是耿耿於懷的,畢竟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對九重內我有些逃避,我不知道該如何放下我心裡的隔閡。
而九重內卻如一貫的死皮賴臉,故意來接近我。
當我坐在另一頭的沙發上時,他會從他那頭爬到我這邊來坐著;明明我不想吃小魚乾,卻在逛商店的時候自顧自地放幾袋小魚乾到購物車裡;明明我不想被誰抱著,他卻偏要將我抱在他懷裡,當我想要掙脫時,卻不敢再伸出爪子。
要是再傷了他的話,吾君肯定會很爲難,我不想讓吾君爲難,並且我也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四日這天下午告別九重內回家,我在吾君懷裡伸長脖子看著九重內,他對著我們揮手,他在門口看著我和吾君的身影直到過了轉角我不再看得到他爲止。
回到家裡,吾君收拾了些祭奠用的東西,去花店買了一束菊花往葬玲子和三郎的墓園走去。
墓園裡很安靜,往裡走十幾步便可以看到玲子和三郎的墓碑,走近後可以看到墓碑上薄薄的一層灰塵,花立裡的花早已乾死。
去往寺廟參拜後,我們來到玲子和三郎的墓前,吾君將墓清掃沖洗後換上了鮮花,參拜後蹲在墓前看著。
吾君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冷冰冰的墓碑。
在玲子和三郎離開前,我還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出現在他們的墓前,因爲我想自己肯定是最先離開這個家的那一個。
雖然世間生物終有生命結束的那一天,但是吾君肯定也不會料到他會這麼早失去他最珍貴的兩個家人吧!
儘管這種事情是那麼難以讓人接受,但是吾君卻獨自一人承受著這些突變。
離開前,吾君不捨地伸出手觸摸這墓碑上的碑文,印刻在那石碑上的不僅僅只是名字而已,而是吾君這一生中獨一無二的兩道光芒,給他溫暖又將他引領向前。
如果吾君是一朵花,玲子和三郎便是吾君這一生不能被取代的雨露土壤,亦是如花莖般的支柱。
昔日美麗的小花,雖沒了雨露土壤,但是它還有陽光和水的滋養。而當水中有限的養分消之殆盡的那一天,美麗的小花亦會像墓前的菊一般幹竭成一團黑色不再芬芳的泥土。
寂靜的天空依舊下著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如潔白的羽毛般悠悠地飄落下來,停在深眠的櫻花樹枝,停在堅固的房頂,停在明亮的院子裡。
不管外面有多熱鬧,唯獨在這塊地方,彷彿是被誰設了與世隔絕的結界般,寧靜中帶著舒暢。感覺此刻的空氣讓人無比舒緩。
一月六日,到了吾君開學的前一天,寒假十幾天的時間如此快速飛逝,像這樣和吾君時時刻刻待在一起的日子又要完結了,每天就我獨自蹲在房子裡盼著吾君回來將門打開後自己撲上去的那一刻。
除冬日外的季節,我可以在院子裡、屋頂上躺著,或是到巷子裡、公園裡走走,看看從我身邊走過的人是快樂的笑容還是哀愁的苦臉,這樣一天的時間也就在不知不覺間如流水般快速東逝。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吾君一起去上學,這樣我便可以看到在學校裡的吾君的樣子,知道在那個名爲學校的地方帶給吾君的是什麼感情的心靈觸動。
“喂,南,什麼?你在我家門口啊!好,馬上來給你開門。”
吾君掛上電話就去了外面給那個叫南的人開門。原本在房間暖爐桌下暖著的吾君在看著書,而我漸漸的出了神,以至於根本沒聽到吾君手機的響動。
不一會兒,從玄關進來了吾君和那個叫南的男生,我從暖氣桌下鑽了出來,往客廳走去。
那個叫南的男生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吾君剛剛端給他的熱茶。有些偏黃的頭髮隨意地散著,偶爾有幾根頭髮調皮地翹起,一雙眼十分有神。高高的鼻樑下是一張極其性感的脣,而最爲讓人無法移開眼的是左嘴角的那一顆小痣,在他笑起來的時候,尤爲迷人。
我是後來才知道他的全名叫田中南的,是吾君班上的同學,而且和吾君的關係很好,在班上擔任體育委員。雖然長得帥但女人緣卻不怎麼好。
儘管在剛看到田中南的第一眼時,確實不小心差點被他拉走了魂兒,但是在我心裡吾君纔是最帥的。而且他們倆的帥是不能進行比較的。
田中南是邪魅型帥哥,而吾君是乾淨澄明讓人看一眼便能讓心間充滿溫暖被治癒的那種乾淨男生。
“白吾,我感覺好久沒有見過你了,你小子整天待在家裡不覺得無聊麼?”田中南笑了笑道。
“呵呵,我覺得就這樣一個人挺不錯的,明天開學了,天天都能見到,到時候就算你不想見到我都不行呢。”吾君說著將來到他面前的我抱了起來坐在沙發上。
從吾君的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感覺,我便可以感受到吾君和這個田中南是真的關係好,在田中南面前的吾君就和在我面前的吾君一樣輕鬆。
“你這說的也是,我們的班長大人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啊?”田中南一臉壞笑。
“班長爲什麼要跟我打電話?難道有什麼事嗎?之前確實給我發短信了,祝賀我新年快樂的。”
“只是新年快樂?”
吾君一臉的疑惑看著田中南,好似沒聽明白田中南說的話。“什麼意思?”
“我們的小白吾聽不懂就算了,這種事情還是讓班長大人自己開口吧,我作爲一個旁人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如果班長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讓我幫忙的話,南可以轉告她一下,讓她不要擔心,要是我能夠辦到的事情我一定會幫忙的。所以還是不要耽擱的好。”
吾君說完後只見田中南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搖了搖頭。“小白吾就是這樣熱心,雖然在某方面遲鈍,但是這樣的白吾纔是那個獨一無二的白吾吧!”
“我要是白吾的話,我可不敢保證自己在經歷這麼多事情後還能笑著面對這個世界,也不敢保證自己這顆心會依然存在著白吾這般的潔明與善良。說不定我早已被打敗,這顆心早已沉淪入了黑暗的深淵。”
田中南的話讓吾君淡然的微微一笑,我知道此時吾君心裡可能有一點點的無奈。這個身體的心臟和靈魂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裡,早已不知道是將這種溫暖作爲了一種習慣還是如何,哪怕經歷多少事情都是無法改變的。
如果要憎恨這個世界的話,最先憎恨的應該是自己。是先有了這個世界纔會有自己的存在,所以如果不能感謝這個世界的話,那麼對於自己的存在一事也將是憎惡的吧!
所以,只要自己還活著,那麼就不能去討厭這個世界,就不能有理由去討厭身邊的一切人與事物了吧!
畢竟連同樣應該討厭的自己都接受了。
我想,吾君肯定是這樣想的。
田中南沒有注意在吾君懷中的我,好似從來到離開都沒有真正看過我一眼,這不免讓我覺得有些生氣。
我可是最瞭解吾君的貓,也是和吾君最親密的貓。田中南居然不把我放在眼裡,真是一個可惡的傢伙。
比九重內還要可惡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