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九重內的那一刻,這心裡感覺像是更加的難受一般,眼淚更是如泉涌一樣流了出來。
這個和吾君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是什麼名義上的親戚,他根本沒有義務和吾君走到一起,時常送上關心和幫助的,但是他並沒有躲著吾君,並沒有覺著自己少一樁事就會輕鬆一毫。
這樣的九重內,在吾君的心裡也是不一樣的存在,比起任何人,除了吾君,我大概就最信賴他了吧!
所以,在這一刻,我心裡的那堵防禦牆好像在被稀釋一樣,心裡那種不止知委屈還是什麼的東西在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來的人皆是都已經傻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在那間屋子裡矗立良久。
九重內長長嘆了口氣後,走到我和吾君的身邊,向我伸過手來,許是也想將我從吾君的身邊拉離吧,所以我再一次的豎起了全身的毛。
“喵!”
我死死的盯著九重內,裝作一副很兇的樣子。
其實我是知道的,在九重內面前,我的心臟是有多脆弱,那種悲傷感源源不斷的從我的身體蔓延出來,哪還顧得上什麼其他的呢?
這樣的我,也不過是用盡力氣在僞裝的一具軀殼。
我害怕,我不想離開他的身邊,這一次我要是從他身上走開的話,我們就永遠的分開了。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會這樣的!
“貓啊,你清醒清醒吧,小白他已經走了,他安穩的走了,難道你還要鬧他嗎?”
九重內的聲音帶著一絲顫音,眼裡的悲傷並不比誰少幾分,反而是那麼的讓人看著心酸。
但是他的眼淚卻沒流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淚流滿面,唯有他的臉上乾乾淨淨。
但是啊,我看的出來,他的心裡很難過,但是他不會用眼淚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你有看到小白臉上的微笑嗎?因爲是你,所以我相信你一定看到了!所以啊,在這樣的小白麪前,你好意思這麼鬧嗎?他想要安安靜靜的走,他對自己的離開是抱著一種平和且安心的心情走的,你難道要讓他難受嗎?”
他的笑容我當然看到了,那可是很寶貴的東西啊,我怎麼可能沒看到呢?
但是啊,我怎麼去放棄呢?
我該怎麼做,纔不會是在鬧呢?
我只是想要再多陪他一會兒,讓他僅僅是屬於我的!
誰都不許碰,誰都不許搶走!
我繼續保持著與他們的敵對狀態,做出一副“想要把吾君從我身邊搶走,門都沒有”的狀態,將我的態度很堅決的表現出來,而九重內卻更加的生氣了。
“你啊,給我適可而止吧!'
他大喊一聲,嚇得我一驚,雖然臉上裝作什麼也沒有,心裡早已經被嚇得打退堂鼓了。
呵呵……
我是有多麼的不堅定啊!
被這樣大吼一聲,就不敢繼續堅持了,這樣的我,還真是沒用啊,對吧?
吾君啊,你會怪我嗎?
“這樣的事情已經來了,你以爲你這樣做就能改變什麼嗎?你以爲小白就能重新站在你的面前嗎?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再怎麼胡鬧他也不可能再真開眼對你說一聲早安,對你笑一下,你就死了那條心吧!”
“倒是你的這個樣子啊,讓我打心裡鄙視看不起,你這樣做就能證明你有多在乎他,有多痛心他的離開嗎?這樣只不過證明你有多幼稚,有多不成熟。你已經是一隻活了十三年的貓了,不管年齡還是心智都該成熟了,請不要再任性了好嗎?”
九重內眼底的惋惜和厭惡感讓我一驚,心裡也開始慌了。
任性……
一直都是我在任性,我總是粘著吾君,總是煩他,總是爲他惹麻煩……很多很多的事情,都不過是我的任性而已。
這樣的我,是不是連吾君也開始討厭了呢?
“已經離開的人,深埋泥土就是他的歸宿,你這樣只會是打擾了他,讓他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的,所以……”
九重內的聲音變得柔和,伸出一隻手捧著我的腦袋,而我在他的手中也收起了所謂的堅持。
眼淚順著眼角留到他的手上,我望著他,一直望著他,沒有出聲。
從此刻開始,我就是一個啞巴,不會出聲的啞巴。
因爲啊,我只會叫給吾君一個人聽,只會在它面前開心的喵喵叫,只會在他的身邊依偎,甚至是懶洋洋的伸上一個懶腰。
我的雙眼是模糊的,看著他們帶走吾君的方向,但我卻看不見任何的東西,整個世界都與我隔絕了一般。
我再也看不到那個男生了,那個帶著陽光的味道的帥氣大男孩!
他再也不會將我放在他的肩頭,再也不會將我擁入他的懷抱。
而我們也永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在冬天時候,蹲在他的肩上,我們共同圍著一條圍巾。
我,和吾君的所有,都在這短短幾個小時裡,變成了回憶,永遠只能拿來緬懷的回憶……
對不起,吾君,我說過,我會在你離開後保持理性和冷靜,好好的跟著夏山,代替你陪在她的身邊。
那是我對你的承諾,還讓你幫我記住的承諾!
可是現在呢?我失諾於你了,我連我們之間的諾言都沒有記住!
這樣的我,你會生氣嗎?
本來,我以爲我能做到的,我以爲那很簡單的,可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吧,我才知道,有些東西,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剋制得住。
而我的這一生中,吾君就是我的致命傷,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他,就是我的一切!
告別儀式那天,來了很多人,九重內久違的沒有去上班,其實也是請了假吧,不然啊,他怎麼會有時間呢?
小萊和宗介一直哭著,大家都以爲小孩子不會知道那麼多,不會對‘死’有所理解,但是小萊卻異常的敏感。
她說:“哥哥說過要帶我去公園的,說過我們要一起玩,你會帶我去森林公園,只有我們兩個人去,你還說過要去東京看我的,爲什麼就這樣睡著了呢?”
“媽媽說你是睡著了,但是我知道你不會醒過來了,就像當年的奶奶一樣,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對吧?”
她頓了頓,哽咽得連說話都無法做到冷靜,那模樣是那麼的讓人心痛。
“你永遠不會醒過來的話,那我們要怎麼去呢?你要怎麼去東京找我玩兒呢?哥哥……”
所有會對吾君說上幾句話的人都上去跟他道別,同學們和老師也表達著自己悲切的心情,甚至還有很多這十幾年來見過幾次或是沒見過面的親戚。
其實在場的所有人當中,還是明子和北島有未最爲心痛吧!
畢竟是吾君的父母啊,剛剛相認,卻這樣離開了,本來還以爲能夠有更多的時間來回憶之前的事情,講給對方聽呢,可現在呢?
一切都化爲烏有了!
“我現在不說會來不及……”
吾君的那句話,原來用意是這樣的啊!
那句早安,也確實是吾君和他們的最後一句話了!
他們,一定比任何一個人都心痛傷心吾君的離開。
森奈也來了,這我倒是沒有想到,一定是九重內幫忙通知的吧,逼近吾君的手機裡有森奈的電話號碼。
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叫白木白吾的人了,這個手機號碼也沒人用了,所以通知一下他們也是應該的吧!
但是森奈居然來了!
吾君應該能夠看到吧,看到西野森奈的他,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森奈將手中的菊花放到了吾君的身邊,動作緩慢優雅,眼底的憂傷讓我感動。
她只是一個和吾君相識,在一起待了一天的朋友,可是她居然來了,而且也是那麼的悲傷。
當她看到吾君遺體的那一刻,滿臉的不可思議,眼淚流了出來。
吾君沒有將病情告訴她,所以吾君的離開對她來說更爲突然吧!
謝謝森奈,謝謝她能夠來,吾君一定很高興的。
水谷站在吾君面前,大聲的哭喊著,沒有一點形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沉浸在此刻的疼痛與悲傷之中。
“白木,你怎麼這樣一聲不吭的就離開呢?你快回來,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對你說呢,你醒一醒好不好?”
“我沒想到,煙花下的落荒而逃,居然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或者說是單純的我見你的最後一面,而我是不是也有入你的眼呢?”
“白木,我對你的感情可不比夏山少啊,你們在一起也沒關係,只要你幸福就夠了。但是現在啊,你就這樣離開了,夏山也變成了一個人,你就忍心嗎?”
水谷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她有些發瘋似的大喊,那可愛的形象完全沒了。
“白木啊,你回來好不好?我有很多心裡話還沒告訴你呢,那些想要說給你聽的話……”
“我以爲還有時間的,我害怕,也在猶豫,所以我便失去了所有嗎?那些想要表達的心意再也無法讓你知道了。我想要告訴你,我已經放棄了,我是真的祝福你們,不會那麼任性了,我會一直祝福你們兩個,可是……你卻離開了,這樣子的話,那祝福還能生效嗎?”
“你們的愛情會永遠存在吧!存在你們的心中……”
“你們是主角,你們的愛情會被所有人祝福,而我這個配角,終究只適合一個人默默的在我自己的空間裡想起你……”
夏山走過去抱住了水谷,那痛心疾首的模樣無疑是給我心上的悲痛加了一道催化劑。
所有人的悲傷,都像是一塊大石,壓在我的身上,提醒著我吾君已經離開。
夏山依舊抱著水谷,無聲的安慰,甚是暖心。
喜歡的是同一個人,而那個人此刻就躺在前方,不管兩人心裡對對方有什麼,在這一刻,也都該是放下了。
夏山望著吾君,用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
“白,既然你都已經離開了,那麼你一定要安心的離開,我會一直將你記在我的心裡。”
夏山嘴角扯出一個微笑,眼角的溼潤在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