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吃完了飯,秋惜顏都還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顏顏,你身體不舒服嗎?”易若水看秋惜顏臉色一直不太好看,有些擔心地問道。
“嗯,可能是有點感冒。”秋惜顏勉強笑笑,順著易若水的話扯謊道:“若水,能不能麻煩你先送我和雙胞胎回家?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易若水多看了秋惜顏一眼,隨即體貼地頜首道:“好,我拿件衣服,等我一下。”
“媽咪,你感冒了嗎?”易若水走後,秋洛蹬蹬蹬跑過來關心地問道。
秋惜顏一個謊話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只得對兩個兒子解釋道:“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是不太舒服,想早點回去,別擔心我。”
易若水很快便拿著車鑰匙回來了,他似乎是想著秋惜顏感冒不舒服,一路上始終很少說話,至多問一問今天飯菜如何,提醒一下回家以後要記得吃藥和早點休息。
車裡的氣氛沉悶著,雙胞胎互相看來看去,最後還是給墨泠發了短信詢問墨子寒去了哪裡,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兩個也覺得心裡有點發慌。
‘爹地今天和柯語瑤出去了,他最近越來越著急,這次好像很想一次就把事情弄清楚,我有點擔心。’BY:墨泠。
秋洛和秋淵兩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白癡大叔到底怎麼回事,他不是這麼冒進的人啊?
就在秋惜顏和雙胞胎都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車子開到是十字路口,一輛跑車猛然從另一個方向朝著他們坐著的車子撞過來。易若水猛打方向盤,車裡的秋惜顏和孩子們都不由發出幾聲尖叫應景。
幸好對方似乎不是有意想要造成事故,只是想要讓他們停車,而且易若水的反應也極快,這才保證了所有人的安全。
打轉的車子停下,刺耳的輪胎聲音也消失,耳邊只剩下引擎還在盡職地嗚嗚叫著,秋惜顏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再看清楚從那輛橫衝直撞的跑車上下來的時候的時候,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下一秒,秋惜顏的身體比腦子更快的做了反應,霍地打開車門,快步朝著那個不要命的傢伙衝了過去。
“墨子寒你瘋了嗎?”秋惜顏自己在這個時候反而更像是個被驚嚇過頭的瘋婆子,她踮著腳,揪著墨子寒的衣領,紅著眼睛對著墨子寒吼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上次的車禍還沒讓你盡興,這一次想再試試你會不會把自己弄死嗎?”
“在這等著我。”墨子寒面色陰沉地彷彿能滴出水來,他把秋惜顏的手從自己的衣領上拽下去,交代了一句之後,就把秋惜顏扔在原地,獨自朝著同樣也下了車的易若水走了過去。
易若水看到墨子寒的臉色,心裡就不免咯噔了一下,但還是鎮定道:“墨總裁,把跑車在路上當賽車開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而墨子寒給易若水的迴應,是又快又狠的一記拳頭。
“墨子寒!”秋惜顏完全無法理解今晚的墨子寒是怎麼回事,她驚叫了一聲,跑回來扶起易若水,對著墨子寒問道:“你到底怎麼回事,什麼都不說就打人,再這樣
我要報警了!”
“你去報警啊”墨子寒的情緒突然爆發,整個人像是摸了逆鱗的火龍,眼底迸出血絲,額角青筋直跳,“剛好讓警察先把這個殺人犯抓去槍斃!”
“殺人犯?”秋惜顏愣在原地,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易若水,又看了一眼像是要殺人的墨子寒,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易若水推開秋惜顏扶著自己的手,以手背擦掉被墨子寒打裂嘴角而流出的血跡,平靜地道:“你都知道了?”
墨子寒似乎極度不耐煩和易若水說話,尤其見到易若水這樣平靜的態度,心中怒火更盛,擡腿一腳將易若水踹翻在地,他渾身肌肉緊繃,兩手攥得骨節生疼。
“若水,到底是怎麼回事?”秋惜顏這次也不再去扶易若水,易若水的脾氣她清楚,如果是被冤枉了,易若水絕對不會這樣任打任罵,一句還口的話都不說。
“我和柯語瑤的確早就認識。”易若水坐在地上,單手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肋骨,估計是剛纔被墨子寒踹骨折了,“當時你和西門摩訂婚不久,我在宴會上認識的她。或許是因爲,你們兩個畢竟是姐妹吧,我在她身上看得到你的影子。”
就這樣,錯失青梅竹馬的易若水,早有婚約在身的柯語瑤,兩個本來不該湊在一起的人,卻懷著不同的心思越走越近。柯語瑤是真的愛上了易若水,愛到甘願爲他背叛墨家,背叛墨遠。易若水也愛柯語瑤,把她當成秋惜顏的替身來愛。
“後來,她和墨遠結了婚,我也就疏遠了她。但是她快到預產期的時候,忽然來找我,說想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和墨遠離婚,問我願不願意跟她在一起。”說著,易若水忽然低低的笑了出來,那笑聲裡是悔恨,也是淒涼,“你出國後一去不回,杳無音信,我找你找得快瘋了,柯語瑤那麼說的時候,我就同意了。”
但是,抱著不同目的許下海誓山盟的兩個人都不知道,當時在酒店房間的外面,還有一個人。
那就是擔心大腹便便的妻子一個人離開醫院會有危險的墨遠。
當時易若水心神煩亂,壓根就沒注意到有沒有把房門關緊,而墨遠就這樣站在離他們兩個人只有幾步遠的地方,親眼看著,親耳聽著那個懷著自己骨肉的女人,苦苦哀求另外一個男人帶她走,用那樣痛恨的表情說著她不想要肚子裡的孩子。
“之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墨遠在傷心欲絕之下,開車到高速上飈車,最後在一段燈光故障的隧道里車毀人亡。沒人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死於意外,還是故意進了那段隧道去尋死。
但是,墨遠死了,在知道自己被心愛的女人背叛之後。
易若水因爲肋骨的傷疼得臉色發白,但始終沒有去醫院的意思。
墨遠的一條命,哪裡是這樣的小傷能賠得起的?
秋惜顏震驚地聽完了易若水的話,完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她和墨遠只有那麼一面之緣,但仍然記得那是個從骨子裡透出溫和氣息的男人。
而就是那麼一個男人,因爲柯語瑤,因爲易若水,因爲他們兩個聯手
造成的傷害。
死了。
墨子寒惡狠狠地盯著秋惜顏,嘴角一咧,對她問道:“現在你還要報警嗎?告我故意傷害,還是告他故意殺人?”
“墨子寒,你別這樣。”秋惜顏看著墨子寒這彷彿渾身都帶著尖刺的樣子就心疼不已,她伸手想要靠近墨子寒,卻被墨子寒一巴掌打開,那拒絕的姿態不言而喻。
墨子寒別開眼,不去看秋惜顏悲傷的面孔。
剛剛秋惜顏對易若水的維護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即便心裡明知道秋惜顏那個時候對什麼都不知道,墨子寒仍然覺得秋惜顏也站在了他的敵對面。
“墨子寒,我們回家吧。”秋惜顏鼻子發酸,明明墨子寒擺出這樣一幅冷硬無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可她分明就能看到一個被徹骨悲傷籠罩的墨子寒。
易若水和柯語瑤所做的一切,如果被人知道,的確可以讓他們在道德上受盡譴責。可是在法律上,卻無法得到任何結果。秋惜顏很清楚的知道,假如墨子寒想做到,他就可以讓這兩個人受到比坐牢更可怕的懲罰。
可是……
秋惜顏看著站在身邊的秋洛和秋淵,她不想讓兩個孩子面對這樣陰暗的世界。就算真的要爲墨遠報仇,現在這樣被秋洛和秋淵注視的時候,絕對不是一個好時機。
“回家?”墨子寒的眼中的仇恨慢慢褪去,看向秋惜顏的時候,眼裡剩下一片令人心疼的空茫。
“嗯,我們回家。”秋惜顏牽起墨子寒不再抗拒她的手,掌心溼潤,墨子寒剛纔打傷易若水的時候,自己的骨節也破皮出血。
雙胞胎安靜地跟在秋惜顏和墨子寒身後,一起上了墨子寒的那輛跑車。
寂靜的夜路上,挑高的街燈灑落清冷的光輝,將易若水孤身一人的影子拉長,拉長。
回到公寓裡,雙胞胎不用秋惜顏提醒,就自己換了鞋子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去。留秋惜顏和墨子寒兩個人獨處。
“墨子寒,你看著我。”秋惜顏溫柔地捧起墨子寒的臉,一字一句說道:“墨遠不在了,但這不是你的錯,別折磨你自己,好嗎?”
墨子寒眼神猛地一顫,視線在秋惜顏那雙溫柔的眸子裡找到焦點。他伸出雙臂,一言不發地把秋惜顏抱在懷裡,緊緊地把人箍在胸前,幾乎要將秋惜顏扣進胸腔裡,填滿因爲失去雙胞兄長而缺失的那一塊。
秋惜顏說的沒錯,今天把柯語瑤灌醉從她嘴裡問出真相的時候,墨子寒的確在怪罪他自己。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公司上,如果那個時候他有注意到柯語瑤出軌,墨遠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惜顏,我哥死了。這麼多年,我連他到底是因爲什麼出事都沒搞清楚。”墨子寒把頭埋進秋惜顏的肩窩,時隔多年,再度被喪親之痛淹沒。
秋惜顏眨掉眼裡的水霧,忍受墨子寒兩條胳膊將她勒得骨頭髮疼,柔聲道:“這不怪你,墨遠也不會怪你的。”
墨子寒慢慢鬆開手,低頭吻去秋惜顏眼角的淚痕,秋惜顏環抱著墨子寒的肩膀,自己將自己送上。
(本章完)